宋子淇做的是兒童插畫的工作,平時除了有兩家出版社固定的Case外,也接一些零零星星的小工作,有點忙又不太忙。沒靈感書不出來的時候,通常她會將責任推給「壓力」,而「沒有壓力,我無法創作。」則是她閒閒的在街上閒逛遇到編輯人員被「抓包」時的借口。
一旦截稿日將截止,出版社派人盯她工作時,她又有另一番的說辭了——「壓力太大,腦袋的擴散思考會受阻礙,創作不出來。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會同情她的,叫歸叫,沒人理也搞不出什麼名堂,到頭來還是乖乖的準時交稿。
當短針指向三的時候,宋子淇哀號一聲,看著眼前的畫,該交的作品一張也沒完成,桌上攤的、地上撒的全是同一個男人的畫像,學美術的她就是有這種本事,一點印象加上很多想像,創作就躍然遊玩紙上,畫中的男人有著各種不同的表情,嚴肅的、憤怒的、孤傲的……其中有一張是看著前方,臉上帶朵微笑的,宋子淇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大作,暗自許著心願。
「假使我們有緣的話,再見面時,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讓你綻開像畫中這樣的笑容,我真的好期待再見到你,湘凝說和你交往的女人期限只有七天。其實只要真心付出,時間的長短又何必去在意?老天爺!如果你可憐我一片癡心,讓我再見他一面吧!」
宋子淇將四散的畫像撿拾起,小心的夾在她最喜歡的繪本裡,然後抱在胸口,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著笑意,幻想著浪漫的重逢,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般,決心期待白馬王子的到來……
第二章
一襲粉紫色的小禮服,裹住宋子淇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身軀,微露的領口襯著那白皙的頸和若隱若現的胸部更加性感動人,膝上三公分的裙擺則將她姣好的腿部曲線表露無遺。
宋子淇無聊的晃動著手中的雞尾酒杯,再次從她站著的這個角落望出去,審視每一位來賓的面孔,可惜的是她再度失望了,壓抑著落寞的心情,宋子淇緩慢的移動身體來到陽台上,關上落地窗隔絕一室的喧囂。
十二月的天氣說冷還不是很冷,但早晚的涼風還是冷颼颼的像要鑽進毛細孔般的讓人無法招架,可是鎖著眉頭沉思的宋子淇似乎毫不在意那襲人的寒意,只是專注在自己的心事上。
打從一星期前,朱湘凝告訴她今天「朱氏」企業二十週年的慶祝酒會上,王成浩也會現身,她便開始期待著這一天。
記得湘凝還因此取笑她說:「平常請你大小姐去赴個應酬,像要你的命似的,今天一聽到王成浩參加,卻緊張兮兮的巴不得那天快點來臨,你喔!我看是中毒了,而且還不淺呢?我看不如立個遺囑,你的那些作品留給我好了,我會勉為其難的收下知道嗎?已經不在人世的畫家,畫作的價格會比平常高好幾倍。」
聽著朱湘凝滿嘴胡言亂語,宋子淇原本被道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這下子由羞反怒,繞著屋子追著她猛打,兩人追逐了半天,才喘吁吁的癱在沙發上。
朱湘凝靠著她的肩,用難得的很嚴肅的語氣問:「子淇,你真的喜歡上王成浩了嗎?還是只是因為他曾幫你解圍,所以你感激他,進而認定他是個英雄般單純的仰慕而已呢?」
宋子淇無言以對,對王成浩多少有些感激和仰慕,但是某種令她無法理解的情緒在她心裡作怪,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渴望,想再見他的渴望像顆種子般的在她心裡住下,經過綿綿思念的灌溉不停的成長,就像宮崎駿的動畫『豆豆龍』裡的一個情節,兩姊妹在夢境中和豆豆龍一起為了催促橡樹種子長大,而彎腰、伸展,一個深呼吸加上一點小魔咒,橡樹種子就像灌了氣似的拚命長大,終於長成一株巨木。
然而此時她想再見到王成浩的渴望就像那樣,在每一個呼吸間都更添一分,不知不覺中,讓它左右了整個思緒,這樣子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有點酸酸甜甜卻又帶點苦味,梗在心頭上不太好過。
飲盡杯中的雞尾酒,宋子淇打了個很不淑女的哈欠,「無聊,無聊,回家睡覺算了。」整整被夜風吹亂的頭髮,心不在焉的往落地窗方向走,但才走了幾步,便突然撞到一個溫暖堅硬的東西。
「這麼喜歡我的懷抱嗎?小丫頭。」俯視著懷中仍一臉茫然的宋子淇,王成浩原本臉上緊繃的線條柔軟了,一股不熟悉的喜悅從心裡漾開來,終於再見面了,這陣子一直讓他脾氣暴躁心緒不寧的罪魁禍首,此刻正像從天而降的禮物般被他擁入懷抱。
哪兒來的冒失鬼,像棵大樹般的擋住她的去路,害她的小鼻子因為剛才的碰撞,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傢伙竟然不但在口頭上吃她豆腐,還摟著她不放,真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非給他點顏色看看不可。
見不著思念的人兒,宋子淇憋了一整晚的難過已經快受不了了,正巧有人送上門來給她發洩一番,這樣的良機豈能錯過?掄起小拳頭,頂著「恰查某」的氣焰,不管來者何人出手就是一拳。
「嘿!你怎麼可以對男朋友這麼凶呢?」似乎早已預知她的動機,王成浩用手掌接任她的拳頭,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來舒開她握緊的拳,將她細嫩的小手按在胸前。
「你這個登……啊!是你!」企圖痛懲惡徒不成,反被制住的宋子淇使出了第二招——破口大罵,但一句登徒子都還沒罵完,映入她眼中的臉龐帶給她的震撼,就像慘遭電擊般的定住了她的動作,擊得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喚醒她的是她如雷鳴一般的心跳聲,怦!怦!怦!怦的像要跳出胸腔似的,宋子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按住心臟部位,怕那宛若非洲大象在草原上奔馳時的巨大震盪聲洩漏了自己的心事。
兩雙眼在夜風中膠著了好久,直到有人不識相的打開落地窗朝他們走過來,才又各自收拾心緒,放下原來緊握住的手。
這個壞了浪漫場景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子淇命中的魔星——朱湘凝是也。
「咦!這位不是『鷹揚』的王總裁嗎?你認識我們子淇啊?」裝做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她故意跑到王成浩面前,硬是打斷兩人交迭的眼光。
「朱小姐是吧!我不知道你也跟子淇認識。」王成浩不想失禮,淺淺的打了個招呼。
這個男人有夠酷的,連說話的語調都是這樣冷冰冰的,沒關係,反正我是存心來搗蛋的,誰教宋子清給老爸拉去談生意,害我無聊得要命,只好來鬧鬧子淇了。朱湘凝心裡暗笑著,臉上露出惡作劇的微笑。
「王總裁對不起,我耳朵好像有點背,沒聽清楚耶!你剛才叫她什麼?子淇嗎?你們之間已經那麼熟了啊?」
對於朱湘凝一籮筐的問題,王成浩仍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模樣,冷冷的回答:「我是叫她子淇沒錯,至於我跟她熟不熟,那是我和她的事,跟別人無關。」他越過朱湘凝半側的身子,拉著宋子淇就往會場走去,對意圖阻擾的朱湘凝有禮貌的說:「對不起,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跟子淇單獨談一談。」
不死心的朱湘凝插著腰不服氣的問:「如果我介意的話呢?說我是別人!你可要搞清楚,我可是子淇的大嫂,不是別人,有什麼話不能在我面前說?」
可惜王成浩不是宋子清,對她的叫囂一點也不以為意,他只丟下了兩個字『情話』後便挽著宋子淇,快步的沒入酒會中熱鬧的人群裡。
真正教她氣得跳腳的是宋子淇離開前那一抹「哈!終於你也踢到鐵板了哦!」的眼神,從來沒有人敢像王成浩一樣這般如此的忽視她,不過她腦子一轉,覺得自己還滿欽佩他的,子淇和他就像雪紡紗和大理石,一個柔軟纖細,一個冷冽剛硬,兩者看似有天地之別,但擺在一起卻又不突兀,搞不好還真能發展出一段美好的戀情呢!
對於好友和王成浩的感情前途,朱湘凝寄予樂觀的厚望及祝福,可是剛才受的那一點點氣,沒找個人來欺壓欺壓怎麼對得起自己呢!於是她發出一陣像蠟筆小新卡通裡,三不五時跑出來讓小新惡整的地獄女推銷員的「哦……呵、呵、呵、呵」笑聲,目標鎮定——那個脊背突然升起一陣涼意的宋子清。朱湘凝踩著三寸高的高跟鞋,蹬蹬有聲的向目標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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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想相偕私下去「談情」的人並沒有如願以償,一進人大廳馬上就有人眼尖的瞧見了「鷹揚」的總裁,雖然說王成浩一張酷臉老是冷冰冰的,可是「鷹揚」的實力可說是眾所周知,在經濟不景氣的這時,「鷹揚」多元化經營所建立的成功模式,不僅帶動了整個產業趨勢,連帶的提升了周邊相關行業的氣勢,給氣氛低迷的業界注入一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