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謝謝!喔!我是說,對不起給你惹了麻煩謝謝你替我解了圍,我……」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平素的伶俐口齒,竟然在這一刻都不管用了,嘔得她直扯著大衣的腰帶出氣。
「別再扯了,扯壞了你可會後悔。」溫熱的大手拉開了扯著腰帶的小手,輕輕的將它包在裡面。
同樣的牽手動作,於鵬給她的感覺是噁心得要命,而這個男人卻讓她感到心動……心動這兩個字掠過心頭,讓宋子淇不禁望著那張陌生人的臉。
臉的主人有對細長的眼,雖細卻不小,冷冷的透著一絲淡漠,只是在眸子的深處,隱隱的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暖,眉間的皺折顯示著此人一定經常眉頭深鎖,挺直的鼻樑、冷峻的唇,組合成一張剛毅性感的面孔,宋子淇緩緩將手從他手中抽出,強忍住伸手撫干他眉間憂鬱的衝動。
「謝謝你!」作了個深呼吸好不容易又吐出這句話。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太客氣就不像了喔!」戲謔的語氣讓宋子淇放寬了心。「下回交朋友得多選擇,別再遇上那種沒品的男人。」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身上車。
怎麼可以讓英雄不留下姓名就走了呢?念頭一閃,宋子淇的手已經捉住半個身子已經坐進車子裡的他。
「我叫宋子淇,你呢?」
「王成浩。」他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被扯住的袖子,身為「鷹揚」集團的總裁,向來以冷酷無情聞名的他,這會若給同業瞧見他被個小丫頭當街拉著,以不太雅觀的姿勢半靠在車上,那他多年來樹立的形象豈不毀於一旦?掏出西裝口袋裡的皮夾,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可以和我聯絡,再見嘍!小丫頭。」
目送著揚長而去的BMW,宋子淇覺得心裡竟然有點捨不得,從小到大,她崇拜過無數的英雄,可是崇拜歸崇拜,和現實生活不同的這一點,她可是分得一清二楚,怎麼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產生這樣無法理解的情愫呢?
她甩甩頭,「不想了!」看著手中的名片,腳底突然有股輕飄飄的感覺,「王成浩,王成浩……」這個名字,伴著她的腳步及心跳,慢慢的步人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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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淇,子——淇。」
和王成浩分手後,「飄」回家的宋子淇打一進房門,就坐在書桌前瞪著名片發呆,嘴邊逸著輕輕笑意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直到這高八度如吊嗓子般的女高音響起,她才從冥想中回到真實世界。
朱湘凝門也沒敲的就蹦了進來,大剌刺的往床上一躺。
見狀,宋子淇不禁在心中哀歎,哎!誰教她交友不慎呢?這個湘凝是她的閨中密友兼未來的大嫂,兩人從高中時代結識後,便一路相伴,歷經聯考折磨,大學生涯及其中的成長歷程。
湘凝的父親是知名的大企業家,家裡洋樓、別墅一堆,可是朱大小姐偏偏老喜歡往宋家鑽,她甜滋滋的嘴,一下子就收買了宋家兩老的心,如此一來她更是肆無忌憚、沒日沒夜的隨便找個借口就在這住個三五天。
就在宋子淇的哥哥宋子清退伍後,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談起戀愛來,連她這個「死忠兼換帖」的好朋友都被瞞住了,直到大哥在明友的建設公司開幕酒會仁,兩人深情款款的宣佈訂婚時,才在眾親朋好友嚇傻的情況下公開來,兩老的喜悅自然不在話下,可是宋子淇的氣足足生了一個月才稍稍減緩,直到現在半年多了,她有時還是會忍不住提起來「吐糟」一下。
「子淇,我叫你老半天了,你都沒回音,躲在房裡做什麼?思春啊!」朱湘凝一個轉身趴在床上,下巴頂個枕頭,眼睛骨碌碌的望著有異狀的好友,臉上寫滿了好奇。
宋子淇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嗯你個頭啦!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啊!」
「咦!那是什麼?誰的名片?」眼尖的朱湘凝盯著立在檯燈前的名片,止不住好奇,一翻身眼捷手快的在宋子淇還來不及收起來的片刻中,已將名片拿到手。「王成浩,『鷹揚』的王成浩,天啊!子淇,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在為這個傢伙害相思,不行,我非得去告訴你大哥不成。」
朱湘凝激烈的反應實在令人不解,宋子淇按下心裡的疑問,擋住了她的去路,以她惟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一旦告訴大哥,又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的版本了。
「你總得先聽聽我說,然後我再聽聽你說,最後要不要告訴大哥,由你決定好不好?」安撫了朱湘凝,兩人坐在地板上,宋子淇開始訴說她和於鵬衝突的經過,及跟王成浩相識的過程。
朱湘凝瞪著大眼睛,聽完好友的陳述後馬上爆出一串話來,「我早就知道,那個死於鵬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呀!就是太好說話了,才會禁不起大姨的遊說,還好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要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投入下去,那豈不要虧大了?
「至於那個王成浩嘛!有問題喔!我聽來的,怎麼跟你說的完全不一樣呢?」挑著眉,掛著一個帶問號的表情。
宋子淇決心一探究竟,不理會她的疑問直催著,「你聽到的到底是怎樣?快說啊!」
「我是聽說啦!那個王成浩有個外號叫『冷血鷹』,因為他對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尤其是與他為敵的人,他對他們是毫不留情的,商業界的人都戲說,王成浩喝烈酒不用加冰塊,用他血液裡的冰水來稀釋就夠了。
「他還有一個渾名叫做『七日斷腸紅」,因為和她交往過的女人從來沒有紅過七天的,當然啦!他也不是小器的人,分手的禮物都是又貴又重,和他交過手的女人還沒有一個人對他的無情抱怨過呢!喂!子淇,不知道他送的分手禮物是什麼?」
聽得非常認真的宋子淇,被她造句無關的問句打斷了思緒,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捶了朱湘凝一下,她威脅著說:「你到底說不說?」
「好啦!好啦!說就說嘛,幹麼動手動腳的?」揉揉不太疼的肩,朱湘凝努力收拾情緒,再娓娓的訴說:「其實我聽我老爸說過,他會這樣冷冰冰的也是有原因的,大概七八年前吧!『鷹揚』因受下游衛星工廠的拖累,而瀕臨破產,那時候才二十四歲的王成浩在美國修碩士,跟『偉業』林董的女兒走得很近,據說已經論及婚嫁。」
「『鷹揚』出事的狀況傳到美國後,歸心似箭的王成浩在趕往機場回台灣的時候,卻在高速公路發生車禍,除身上多處受傷外,右腿嚴重受創,有殘廢之虞,他父親則在雙重打擊下心臟病發,拖了一年多終於不治。」
「你知道嗎?『偉業』的林董不但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的斷絕了他女兒林晶晶與王成浩的交往。受到重挫的『鷹揚』在王成浩回國接掌後不到四年,又重新站了起來,只是嘗盡世間冷暖的他再也不會笑了。」
宋子淇眼中升起一陣水霧,鼻頭一酸,一滴淚靜靜的沿著鼻樑滑下,心裡的那股不捨與憐惜充塞了每根神經。
「子淇,子淇你怎麼了?為什麼哭?」朱湘凝滿頭霧水的爬到床頭,拿了盒面紙給好友,「奇怪,我講故事的能力那麼好嗎?講得真的那麼動人啊!」她偏著頭不解的猜測。
宋子淇抽張面紙按了按眼角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他滿可憐的,大家都對他那麼不公平。」
「可憐?你是瘋了還是怎麼了?嗯,沒發燒嘛!」
「你才發燒咧!」用力打下朱湘凝放在她額頭上的手,宋子淇起身伸了個懶腰,胃卻咕嚕的抗議,她這才發現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回家休息,街燈早已一盞盞的點亮了。
「湘凝,肚子餓不餓,去吃披薩好不好?」
聽到宋子淇的問題,原本懶懶躺著的朱湘凝立刻跳了起來,抓著她的手臂直往外衝,嘴裡還不停嚷著:「完了!完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湘凝你慢點好嗎?」
宋子淇隨著朱湘凝一陣狂風似的腳步,跑下樓梯,穿過大廳,拎起皮包、外套,直到發動了她的白色小MarCh,朱湘凝才喘口氣的解釋道:「是你大哥啦!他要我回來載你再一起去吃飯,宋爸、宋媽出國去了,你這個小懶鬼,一畫起圖來又昏天地暗的、三餐當一餐吃,他怕你們爸媽回來會看見一個皮包骨的難民女兒,所以特別交代我無論如何要回來拖你一起去吃飯。
「可是我一到你家看見你那副死樣子,又聊起王成浩,我一不小心就忘了……完了完了!這回讓宋子清等那麼久,他一定會罵死我的啦!」滿臉懊惱的朱湘凝,一面嚷著,一面發揮她過人的勇氣,卯起來給他超車,超得坐在旁邊的宋子淇心驚膽戰、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