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您是寒靜的大姐嗎?寒靜在不在家?」他吞吞口水,這個女人的眼神好可怕。
「我是寒靜的媽媽,她還沒有回來。」冰冷的語氣,平板地語調出自門口女人之口。
「嘎?」他的眼眶滑到了鼻樑下,漂亮的大眼睜得圓圓的。
寒……靜的媽媽?
寒靜的媽媽?!
轟——
他臉似火燒般的通紅,整個人僵直地立著,口張了張,不知該說什麼。
「你剛才說寒靜沒在上課?」寒母的話像從冰窖裡蹦出平,奇寒無比。
「呃,不是的……」
「余卓爾,你為什麼在我家門口?」一陣陰氣襲來,寒靜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聲音更是陰森。
余卓爾脊背一涼,倏地轉過身,驚詫地看著寒靜。「寒靜……同學……你……你好,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
「是為今天早上的事。我很抱歉害你沒上成一天的課。」為什麼寒靜的臉越來越冷?
寒靜越過他,望向門口的女人。
寒母冷笑,犀利的眼幾乎將寒靜穿透。
「進屋給我好好解釋。」命令式的語氣,隱含著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寒靜無言地越過余卓爾,跟著母親走進門。
「呃……那個……」余卓爾伸出手想抓她的衣服說些什麼,但寒靜迅速地甩開他的手,怨恨的目光如劍般地刺向他。
他呆愣。
門,「砰」地關了。
他立定不動,心落到了谷底。
寒靜……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他!
他全身冰冷。
他……是不是又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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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早已麻痺了,不是嗎?
看到她,沒有太多的興奮,只是麻木不忍。
「為什麼曠課?」責備的話傳到屋內的每一個角落。像毒蛇,鑽進她的耳內。
曠課?她是這麼理解的?或者,是那個人這樣對她說的?
「你說啊!」頭髮被狠狠地抓了一下。
她咬著唇,痛得幾欲落淚。
「我沒有。」她反駁,卻顯得如此無力。
心,開始哭了?
「沒有?」嘲弄的語氣,擊得她寒冷無比。「同學都來家裡報告了,還說沒有?!」
她握緊拳頭,頭壓得低低的,長髮幾乎將臉覆住。
「你為什麼不爭口氣?學習成績差得讓人心寒,你竟然還曠課?你倒底有沒有在讀書?」
嚴厲的聲音再一次迴盪在空洞的房內,角落裡的影子在發抖。「我辛辛苦苦掙錢是為了什麼?為了讓你好好讀書!結果,你用什麼平回報我?以這種成績嗎?」寒母「刷」地將一張紙扔在地上,紙在空中展開,徐徐地落在寒靜的腳邊,刺目的分數似乎在嘲弄著這一切。
她的數學試卷?
她倏地抬頭,陰霾地盯著她。她翻她的抽屜?!
「你這種成績別想念高三了!更不用說是考大學!寒靜,你太令我失望和心寒了!」
她似乎被雷霹到了,僵直的身子不斷地抖著。
心糾在了一塊,無法言喻地剌痛得她幾乎吶喊。
誰,來救救她?
寒母滿臉怒氣,她奪過她手中的書包,拉開拉鏈,並將書包倒過來,十幾本漫畫書立即落在地板上,她一看,眼都紅了。
寒靜錯愕地看她的動作,只見她抓起漫畫書,狠狠地撕扯。「你還敢看這種書?我給你的錢是用來買這些害人的東西嗎?」
她紅著眼,像一匹凶殘的野獸,撕扯著獵物。
寒靜呆滯了兩眼,隨著她的動作,她感到自己的心也被撕成碎片,然後被無情無所用扔在地上,垂死呻吟。
一張張的碎紙片像雪一樣飛散在空中,窗外雨越下越大,無數顆水珠殘忍地敲打著玻璃,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媽媽——」
她淒慘地大叫。
寒母扭曲了一張美麗的臉,像個瘋子,撕書的動作更狠了。「我讓你看!讓你看!你樓上房裡的那些不正經的書我全燒了!」
她倒退一步,眼睛眥裂,靈魂被硬扯出身體,無數雙手在拉扯她的靈魂,靈魂發出哀嚎,但,沒有人解救它!
憤怒漸漸地占踞她的身體,她拳頭握得緊緊地,指甲都嵌進手掌的肉內,血自指縫中滑流而下,滴在腳邊的試卷和碎紙片上。
「我——恨——你!」她不顧一切地吶喊,喊出了多年來的憤怒。
帶著破碎的心,她飛奔至樓上,撞開自己的房門,衝了進去,重重地甩上門,急急地反鎖。
她跪坐在冷硬的大理石地上,淚水無法制抑地滾出眼眶。她捂著嘴,不讓自己大嚎出聲,顫抖的身子斜倒在地上,蜷成一團,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好痛!好痛!心好痛!
她憑什麼?憑什麼?
她什麼都不知首!
好恨!
不被理解!不受關心!一味地責備!一勁地辱罵!
這樣傷害她!
好恨……
她捶著岡硬的地板,肉體上的痛遠無不及心靈上的痛!
她幾乎在死了!
一室的灰暗,造就了無比的鬼魅,黑暗中不斷地傳出來淒涼無比的哭泣聲,窗外的下雨聲混進來,形成悲切的詭異……
「小靜,媽要出差兩個月,你這段日子就住外婆家吧。」
小小的她任由寒母拎著,天真無邪的眼中有絲悲哀。又要扔下她了嗎?
她看向那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她的外婆。
外婆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黃牙,貪婪地接過寒母手中的錢。
「媽,這兩個月就麻煩您了。」
「哎喲!姆關羅!都是自家親戚還客氣嘎姆啊!」外婆將錢塞進一個包包內,又用手絹包起來,再放進褲腰內的暗袋裡。伸出皺皺的手,亂揉一把寒靜的頭。「心肝寶貝啊,外婆可想死你了!」
寒母吃過晚飯後,就走了。
寒靜倚在老舊的門邊,戀戀不捨。
外婆過來了,硬是拉著她進屋裡去心肝啊,走走走,到屋裡幫外婆掃掃地。「
她被拖著走進屋裡,無言地接過掃帚,外婆自顧到側室裡去裡面不時的傳來喧嘩聲。她知道,裡面的人在打麻將。外婆的家,是個小型的賭場!
她咬咬唇,扔下掃帚,跑進房間的床上,摀住耳朵。
「嘩——嘩——」麻將聲不斷。
過了一會兒,她朦朧地聽到外婆地叱罵聲:「這個小壞蛋,連掃個地也不肯掃,以後嫁人了可怎麼辦啊……」
小小的心靈上,已蒙上了一層灰。
兩個半月後,媽媽來接她了。外婆顯得特別的不捨,硬拉著說:「多住些日子再走嘛!」
寒靜偎依在媽媽的腿邊,糾著她的褲子。
寒母笑笑。「不了,這些日子打擾媽了。」
「姆啦,姆啦。」
童年,她的童年,一直在漂泊,因為媽媽經常出差,她就經常被送往親戚家。她從來不關心她願不願意,一味地送走她,又珊珊來遲地接她回去日復一日,她心冷了,死了。反正,在什麼地方都一樣!
她是個多餘的人!
既然不要她,又為什麼生下她?
讓她小小年紀便嘗盡了人間的冷情!一次又一次地期盼,一次又一次地心寒,最終,連自己也放棄了!
溫暖,對她來說,遙不可及……
常常,她站要角落裡,冷眼年著遠方的溫暖,妒忌?
妒忌得想破壞!
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甚至想自殺!
當鋒銳的刀片閃著攝人的寒氣時,當揮向手腕時,她猶豫了。
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去嗎?
不!
她不要!
扔下刀片,她睜著一雙陰森的眼,她要報復!
媽媽最期盼她能好好學習,揚眉吐氣一番,讓她爭足面子。哼!她才不會如她的意!
然而……這樣的報復……是對還是錯?
無言,黑暗籠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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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卓爾,回來了?」余母笑著接過余卓爾的書包,看到他一身的濕,她馬上拿毛巾,體貼地幫他擦拭。「怎麼這麼遲回來?我到學校去送傘,同學們說你早走了,回家又沒看到你。瞧你,淋了一身的濕。」
儘管嘮叨,但她還是很溫柔地說。
余卓爾拿下眼鏡,俊秀的臉上滿是憂傷。「媽媽,我是不是很笨?」
余母一愕,詫異地看著他憂傷的臉。噢,小卓爾怎麼會有這種表情?是誰教他的?還有,他問自己是不是很笨?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余卓爾焦急地看著一言不發的母親。他真的很笨!連媽媽都默然了!
「呃……」余母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捂著他的頭髮,柔聲問:「小卓爾為什麼這樣問?」
「我今天……」他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包括到寒靜家道歉的事。「……寒靜看到我似乎很生氣,我只是講實話啊,她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她……用很怨恨的眼神看我,好可怕!似乎要穿透我的心臟!媽媽,是因為我的關係嗎?因為我,讓她與她媽媽之間不愉快了?」
他焦急而擔憂的神色,令余母心生不忍,她摟他入懷,細拍他的背。「小卓爾,你沒有錯。你去道歉也是正確的,而且,做人本就要實話實說不是嗎?出錯的地方是寒靜與她媽媽的關係,由你剛剛說的情景來看,她與她媽媽之間的關係一定不好很久了。所以,小卓爾不要傷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