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雕細琢的臉蛋和風情萬種的打扮都還勾引不了他,現在這副慘狀就更不用提了。
她其實不想讓他見到她這麼狼狽的模樣,但這可能是她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機會了。
「你儘管放一百個心,等我傷好了,我會自己離開的。」說得很有骨氣,但撥掉他的手時卻難免心畏。
「你死賴著我有什麼目的?給我說清楚!」
「說就說嘛。」她不悅地抬起臉,卻一接觸到那雙冷厲如霜的冰眸,她一雙大眼隨即嚇出懼怕神色:心臟差點跳出胸口。
雖然他有一張英俊的臉龐,但眉宇間始終騰著嚴厲火氣,本來是相當好看的嘴型也緊抿著嚇人的怒意,彷彿隨時都會咬人一口似的。就連他身上那套白色休閒裝,也掩蓋不了他天生的威嚴和氣勢,嚇得她臉色白了又白。
花蒲英又瞪了她一眼,但心口卻跳動著一股莫名的情緒。當她一雙凝水似的黑色圓瞳張望著他時,他腦海裡相當清晰地浮起一隻小鹿的影……她那雙眼,就像一隻見到獵人時嚇得驚慌失措的小鹿的瞳仁。
「說啊。」他催促,但聲音不大,也減了幾分銳利。
咦?……她是不是看見他浮出一絲「心軟」的痕跡了?
柳芷芸隨即低頭看看自己一身貼滿紗布的狼狽樣子……唔,她這副樣子多少還是引來他的同情了吧?那麼,他應該不會出手打她了吧。
「這都怪你母親太仗勢欺人,所以我一定要你負責照顧我。我要住在這裡啊,跟你傳出紼聞,讓她氣得跳腳。」敵人退一步,她馬上就理直氣壯,毫不氣虛。
老管家在一旁聽得傻愣,趕緊清嗓子,咳嗽連連,冷汗直冒。
花蒲英瞇起了眼,眼裡聚著火焰,一把扯起她腦袋後頭的馬尾巴,「你有沒有搞錯?」
「啊……痛!……痛啊……不要……放手……」一股濕濕的熱氣隨即在她圓圓的眼睛裡打轉,她試著從他手中拉回自己的頭髮。
不是說,趙西美的強勢,連身為她兒子的花蒲英都反感,母子兩人經常意見不合的嗎?……不可能是她被騙了吧?
「孫少爺,她還在發燒,你快放手啊。」老管家怕鬧出人命來,他對老爺就難以交代了。
「我管她——」花蒲英怒目切齒,瞪著那雙帶著濕氣的小鹿眼睛,在他眼皮底下緩緩閉上了,還眨下了兩行淚。那眼淚,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掉進了他內心深處那一塊乾涸冷硬之地——他愣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覺動搖他揚起的手,久久揮不下來……
柳芷芸只覺得眼前一暗,一陣天旋地轉,站不住腳,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
「柳小姐——」老管家喊了一聲。
花蒲英抱住她下墜的身子,手掌抓到她不盈一握的纖腰。那麼快地,她身子的柔軟和熱度莫名地燙了他的手,躁了他一顆心。
「孫少爺,趕快把她抱進屋裡去……」
「你應該讓她住院,還帶她來幹什麼?」咬牙切齒的咆哮之際,他已經攔腰抱起她走進去。
「柳小姐執意要出院來找你。」老管家拾起兩箱子行李跟著進屋。
「你可別指望我會照顧她!」
「是、是。」
「她醒了就給我滾!」
「是……是……」
☆☆☆
連聲是,老管家卻把行李放下以後,趁著花蒲英抱她到客房去的時候,趕緊叫司機開車——溜了!
「老言!你真是活膩了!」整個屋子裡都聽得到花蒲英的咆哮聲。
他再怎麼鐵石心腸也不可能把一個發燒、滿身是傷又昏過去的女孩丟出門外吧?老管家賭的是這一點。
花蒲英瞪著床裡的柳芷芸,一身白皙通透的肌膚滿佈傷痕,像是被徹底凌虐過似的,人又已經昏迷不醒。
他是可以無情,但是萬一被人看見他扔出一個昏迷的女孩,別人還以為他是玩弄過她,虐待過她以後才把她丟棄。
他也可以好心一點,送她進醫院。卻不知道這個打算死賴著他,和他傳紼聞的女孩醒來以後會怎麼跟醫生說……想是別指望她能感激他難得的日行一善,他看她恩將仇報的機率大些。
花蒲英看看這客房,他表弟閩月桂在這裡住過一陣子,所以才有整理。其他房間根本連床單都沒鋪上。
先把她丟在這裡,等她醒來再說。他轉身走出客房,卻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本來想放著她,任她自生自滅,但回頭一想,這是他的房子,死了人住起來總不舒服,所以他還是打電話找了醫生過來。
☆☆☆
好痛……啊……不要……不要打我……很痛啊……
「不要……走開……」眼皮沉重得張不開,柳芷芸在床裡翻了身,揮著手,驅趕那只殘忍地拍打她臉頰的手。
隨即,蓋在她身上柔軟的蠶絲被子就被抽掉了。
同時,室內的空調被調整到最低溫。
不久,她整個人被凍醒過來!
「好冷……」她只穿著一件白色細肩帶連身裙的真絲睡衣,露出了大腿和一片雪白的胸口,冷得心臟緊縮,雙手環抱冰涼的手臂,全身直打哆嗦縮成一團,大眼睛倏然瞪大,腦袋都清醒了。
窗簾拉開著,晨曦的陽光穿透大面窗,金黃色的光芒令她瞇起了眼。
她住進花蒲英的別墅裡第四天了。第一天她醒過來,花蒲英口氣不善地威脅她
一旦燒退了就立刻滾,接下來的幾天,他除了叫她起來吃飯以外,不曾和她多說過一句話或看她一眼。
昨天她的燒就已經退了……
過去幾天他都只有吃飯時間才在門外敲門,還不曾進來過,沒想到他今天一大早就用這麼惡劣的方式趕她。她摸著疼痛的臉頰從床上爬起來,一臉委屈地轉過身去。
「蒲英,你怎麼可以……」哀怨的眼神一對上去,卻呆呆地愣住了!站在床沿,抽掉她的被子,打她的臉頰叫醒她的人不是花蒲英,而是一個女人。
一個看不出年齡的美麗女人。
她高綰著髮髻,瘦削的臉龐,細長的眼睛,高姚苗條的身材,穿著白色滾黑邊的名牌窄裙套裝,戴著成套的綠黑翡翠珠寶,儼然富貴人家的大少奶奶的模樣。
比較令柳芷芸專注的是她臉上那一張精緻美麗的彩妝。唇上描繪著朱紅顏色,一張經過精雕細琢、接近無瑕的臉龐,連她這個化妝高手都忍不住讚歎和折服。她差點盡釋前嫌,脫口而出大大的讚揚一番,是被一雙眼睛給瞪住了。
眼前的陌生女人一身高貴,氣質更是無可侵犯的莊嚴,看起來極為強勢,卻又如此美麗,幾乎是她想學習的完美女人的對象……但是那一雙瞪視著她的高傲眼神透著一股冷意和鄙視的味道,光只是站在那兒,就令她頭皮發涼。
她是誰?……花蒲英的誰呢?
她仔細一看,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冷和傲慢,她忽然覺得極為熟悉……像花蒲英。
「蒲英呢?」她脫口,視線拉到她身後,門開著,不見花蒲英有跟著進來。還好,不然她這張素顏,又沒有穿內衣,只穿著睡衣的模樣實在很狼狽。
那雙細長的眼睛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光看她在這屋簷底下,居然還穿著服帖清涼的睡衣,展現她那一副成熟性感的胴體,眼裡已經出現鄙視神色。
「——一丘之貉!你可別以為白薔薇那隻狐狸精勾引了趙東風,你也能誘惑我兒子,進我花家大門。有我在,你想都別想!」銳利如刀鋒一般的話語,出自那張紅艷的唇,打掉了柳芷芸對她的好感與憧憬。
原來……她就是趙西美,花蒲英的母親。真看不出來她有那樣的年紀。
……原來家裡已經有一個國寶級的彩妝專家了,難怪她精緻描繪過的性感嫵媚的容顏吸引不了花蒲英。她還真得再練練了。
柳芷芸眨了眨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腦袋緩緩轉了一圈。花蒲英應該是不在家……一大早,他最有可能是去社區外面那家「芸姬十方」買早餐……那裡附設的咖啡廳早上就開了。不過說實話,「芸姬十方」的料理很強,但咖啡煮得實在不怎麼樣,改天她要跟那家老闆說說。
「夫人,如果您是針對我,那罵我就算了,別扯上薔薇。她跟我是不一樣的,她絕對不是狐狸精。」她忍著搓揉手臂的動作,有一點凍僵的感覺。她不在意趙西美批評她,反正她已經習慣了女人妒恨的眼光,但她誤會了白薔薇就不行。
她相信趙東風和白薔薇將來會成為一對,等他們結婚了,她的好友就是趙西美的弟媳婦了。如果因為她的關係,讓白薔薇處在尷尬的立場,那就不好了。
「那你是了?你承認你勾引我兒子,妄想要飛上枝頭,狐狸精想變鳳凰!」趙西美一逮住她的語病,就扣她罪名。
「您說得真極端,不過我好像也無法否認呢。其實這也要感謝您生了一個這麼傑出的兒子,而且我更應該謝謝夫人您給我這個機會。多虧您派去對付薔薇的人認錯了人,我這只無辜的狐狸精才會在這兒啊。」她是由衷感謝她的「幫忙」,可沒有諷刺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