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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田婈

  「到底怎麼了?莫非你發現我很英俊?我奶奶說我這種人乍看之下其貌不揚,看久了卻變得很帥,是很『深緣』的人,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韓瑞被美女看得不好意思,只好自我解嘲一下。

  「你奶奶很善良。」苗潤羽笑了起來。

  「喂,你好像在笑我!」

  苗潤羽沒說什麼,只是笑著往前走,然而當她視線投向前方時,卻不禁停下腳步——

  那與她恩斷義絕的舊情人,此時正虎視眈眈地在那兒等她。

  「怎麼不走?」韓瑞問著。

  「沒事。」遲疑了一下,苗潤羽決定勇敢往前走。

  她低著頭,刻意將眼光栘往別處,只是當她與吉匡軒擦肩而過時,卻突然被他拉住。

  「啊!」潤羽驚呼一聲。回眸一望,吉匡軒俊俏的臉上有著她從未看過的憂鬱和焦慮,而眉宇間那明顯的苦味更讓她疑惑。他是怎麼了?他的愁眉不展總不會是為了她吧?她實在不願意相信。

  「我有話跟你說。」吉匡軒低聲的。

  「我說過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苗潤羽低垂著眼簾,不敢直視他覆著一層陰鬱的眼睛。

  「苗潤羽……」狀況不明,韓瑞顯得非常尷尬,不知該不該等她。

  「韓瑞,不好意思,你先進教室好了。」苗潤羽抱歉的說著。

  韓瑞點點頭,回以一個微笑,之後小跑步進校園。

  「為什麼你一路上跟他有說有笑的,卻對我板著冷冰冰的臉孔?你是我的女人耶!」  一個星期的空等,早讓吉匡軒心裡非常不痛快。好不容易等著人了,她在別的男人面前燦笑如花,卻吝於給他時間解釋,他無法平心靜氣接受這種不合理的對待。

  「不是了。我們的關係從孩子沒了的那刻起就結東了。」手臂隱隱發疼,苗潤羽不禁揪緊了眉心。

  「小孩的事,你可以怪我,怪—輩子也沒關係。但你永遠是我的女人,你聽清楚了嗎?」吉匡軒俯首靠近她,說話板,他的鼻尖一直碰觸到她的,熱氣也不斷噴在她的瞼上。

  「我不是你的女人。你放開我,這裡人來人往的,不要這樣。」苗潤羽固執的否認,當初她以當吉匡軒的女人為至高無上的光榮,如今卻是急於畫清界線。

  「人來人往又怎樣?如果你怕人來人往,那麼跟我走啊!」吉匡軒露出詭詐的笑,陰暗的眼睛出現了亮光。

  天氣挺悶熱的,但苗潤羽望見他的笑,只覺得渾身一陣寒。

  「我要去上課了,不能跟你走。」

  「不要告訴我你是個好學生。好學生不會平白無故蹺一個星期的課。」

  「你……」

  「不要驚訝。我在校門口守了一個星期,還在你的教室內外找了一個星期,當然知道你有沒有上課。」

  「你……」她是真的不知該說什麼了。

  這人真是吉匡軒嗎?為什麼他會有耐心在校門口等她一星期?

  那不是他的作風!

  他不可能為任何女人那樣做!他是吉匡軒嗎?

  「走吧。我們去『銀河道』。」重新培養感情,需要浪漫加持,吉匡軒有些霸道的拉著她走。

  苗潤羽雖然遲疑,但知道依他的個性,絕不可能這麼罷休,為了不引人側目,無奈之下,只得乖乖跟他走。

  反正只要自己心頭定,她不怕他的任何誘惑!

  ☆☆☆☆☆☆☆☆☆☆  ☆☆☆☆☆☆☆☆☆☆

  『銀河道』是一條沿著林蔭蔽天的環潭公路所建的木造步道,具有獨特且多變的風貌,不論白畫或夜晚,晴天或陰雨,都是散步、觀潭、賞夜景、約會,甚至是野餐的絕佳地點。

  吉匡軒輿苗涸羽的第—次接吻,就發生在『銀河道』。他相信這裡對她必然也有非凡的回憶和意義。

  「不要在眼睛裡塞了那麼多問號,我只會統一給你一個標準答案。」直視著苗潤羽充滿困惑的眼眸,吉匡軒笑著說。

  「什麼答案?」苗潤羽靠在欄杆上,望著潭面上晃動的月光,沈默許久,終於開口問。

  「我的答案就是,你仍是我的女人,而且……」

  「你不要睜眼說瞎話,我不是你的人,我早就跟你說明白,我不是了!」苗潤羽沒等他說完,就心煩意亂地打斷他的話。

  「是或不是由我決定,你沒有置喙的餘地。」

  她錯了!她以為他變了,事實上,他還是那個百分之百霸道專制的大男人!

  「為什麼我不能發表意見?我是人,不是你的玩物,就算以前是,現在也不是了!請你聽清楚我的話,好嗎?」苗潤羽堅持著自己的決定,既已做出決定,她是絕對不會動搖的。

  「我聽得很清楚,所以,羽羽,我鄭重告訴你,你絕不是我的玩物,你只是我的女人,我唯一想要好好愛的女人。」吉匡軒從背後溫柔的環住她,在她耳邊呢喃道。

  「你太奇怪了!你以前都不是這樣說的!為什麼現在卻這樣說?」苗潤羽沒有接受他的柔情,反而十分激動地掙出他的摟抱。

  「因為我……希望能與你重新好好愛一次,我不想再傷害你。」吉匡軒語氣緩和,眼神異常的堅定。

  「是嗎?什麼原因?可不可以讓我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轉性?除了我,難道其他各式各樣風情萬種的女人,你都不要了嗎?」

  「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能要你!」他語氣裡的堅定,不容拒絕。

  「什麼叫只能要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羽羽,你不必懂……因為事情很複雜。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

  吉匡軒怎忍心告訴她,當他離她而去之後,她鬱鬱寡歡,孤獨地過了十年,不斷地為他這個狠心的男人哀傷哭泣,為無緣的小生命自責不已……

  那都是他的無情所致,這樣的罪行他怎麼說得出口!她若知道自己這樣過了十年,又會怎樣評價、看待她自己?

  最重要的是,她又會怎樣評價、看待他回一九九六年企圖改變歷史的做法?她會領情嗎?

  他實在沒把握在說出這些實情後,她會完全不傷心,而願意展開雙臂與他再相愛一回。她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更恨他!他真的不敢往好的一面去想,也沒勇氣下賭注,他輸不起這一次。

  真的,他輸不起。

  他不要她恨他!恨,十年已經夠多了。

  重來的這一次人生,儘管一開始就出現瑕疵,但他可以努力讓它變完美,讓『遺憾』的苦,成為生命中調味的一小小部分就好。

  「你不說,面對這樣的你,我也不會相信。」苗潤羽負氣低著頭,在步道上一處座椅坐下,再也不開口。

  「羽羽,你……」吉匡軒栘到她身邊,攬著她,輕揉著她的長髮,低求著:「你以前愛我哪一點?你現在能不能……努力找到那一點,再愛我一次?」

  苗潤羽沒有搭腔。

  她很清楚自己愛他哪一點,事實上不只一點,她愛他很多點,但那些都是傷害她、害她墜入痛苦淵藪的元兇。

  他的驕狂、孤傲,自命不凡,強勢如山的霸氣,那些自負的男人味,都是她瘋狂迷戀他的點。愛是盲目的,那些都是壞男人特質,卻也是致命的吸引力。

  「再愛我一次真的這麼難嗎?真的這麼難嗎?」吉匡軒自語似的呢喃著。

  再愛一次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苗潤羽沒有給他任何回答,因為他給她的答案也是迷離不明,難以捉摸。

  任他再怎樣信誓旦旦,她還是無法漠視兩人之間逐漸擴大的鴻溝。

  ☆☆☆☆☆☆☆☆☆☆  ☆☆☆☆☆☆☆☆☆☆

  吉匡軒沈默地發動車子,打排檔的右手卻顯得有些遲疑,似乎還有話對她說。

  苗潤羽只望著窗外,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志忑。

  「回我們的小窩去,好嗎?」他將她的手穩穩包住,讓掌心裡的溫熱傳遞著他的渴望。

  今夜談話沒談出什麼對他有利的結果,他明知不能一下子要求太多,但是理性如此,情慾卻不聽話。

  苗潤羽睜大了眼睛,倏地回頭,接觸到的竟是他飽含期待的眼光。

  我們的小窩?他不曾這樣說過。

  「你說什麼?」她下意識的問著,一面抽著自己的手。

  他的掌握一如往常般強勢,卻也矛盾地有著別於以往的細膩。

  那讓苗潤羽深感不安,生怕自己會再度沈溺其中,失去些什麼她不願失去的。

  「回家呀!」吉匡軒說得理所當然。

  「回家?」  一下子小窩,一下子家,苗潤羽真的被弄糊塗了!

  吉匡軒,這個處處留情,處處不惜情的男人,『家』對他而言,向來只是個以床鋪為主的休憩站而已。但此刻她明顯感到他口中說出『家』的感覺,很不一樣。

  「我不會再跟你回那裡……我們已經連朋友都談不上了。」苗潤羽用力抽出手來,視線遠遠調離,免得一不小心又掉進那柔情萬千的眼睛裡。

  他的眼睛會說話,會談情,當然也會扯謊!她不該相信他了,也不該自己騙自己,說他是值得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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