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醫院。」她柔聲安撫他。
「醫院?!」他質疑地攢緊眉心。
「你受傷……」
「受傷?!」他好似忘了某段記憶,腦子極力想拼湊找回。
沈琳輕撫他手臂上厚厚的紗布,「你的手臂被搶匪劃了一刀又插上一刀,所以……」
「手臂?」
他記起來了,當時自己一心只想保護她的安全,而失神被劃了一刀,接著那傢伙在拔腿逃跑之際將刀擲出來,莫非那刀就插在他的手臂上?
他困難地側著頭,瞥著手臂上的紗布,他試著抬起手臂,動作雖沒有之前俐落,但依然能動。他緩緩挪動,直到碰觸到她的腰,他突然露出一個安然的微笑。
「沒廢掉,還能動。」
「你別亂猜,醫生沒說會廢掉。」沈琳故作生氣地嘟起嘴。
他手指停在她腰上,「又生氣。」
她握住腰上的手,將大手握在手裡,「我沒生氣……」
眼眶蒙上一層薄霧,她眨了眨眼,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他瞅著她晶瑩的淚光,心猛然一抽,「又怎麼了?」
「我……我……」沈琳忍不住哽咽抽泣起來,「要不是我的任性,你今天也不會受傷。」說完,她趴進他的懷裡,哭出來。
印應雷抬起沒受傷的手輕撫她的頭,「我也有錯,不怪你。」
「怎能不怪?假如我沒發脾氣,你就不會受傷。」她依然埋在他懷裡低泣。
「好,怪你也怪我,要不是我激惱了你,你怎麼會發脾氣?」印應雷澀澀地乾笑一聲,「今天受傷是老天懲罰我。」
她慢慢拾起水眸,凝視那雙佈滿溫柔的眸子,「倘若老天要罰,也該是罰我而不是你。」
「罰你?」印應雷的嘴角扯出一抹笑,「要是真的罰在你身上,現在醫院的屋頂還能安然無恙嗎?」
沈琳眼眶含著淚,嬌嗔一聲,「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瞧,又來了,又想發脾氣?」印應雷嘴角仍往上揚,眼裡淨是莞爾。
聞言,她怒氣不見了,眼裡綻出笑意,「你真的很壞,手都已經受傷,一張嘴還不饒人。」
印應雷突地抓住她的手往下拉,沈琳不明就裡,彎下腰靠近他,「什麼事?」
「靠近一點。」
「你想說什麼嗎?」她乖乖再彎低腰,臉伸過去靠近他。
印應雷出其不意地在她臉頰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口。
沈琳臉上抹上一片彤紅,羞赧地挺直身體,「你這人怎麼這樣,這裡是醫院。」
「我親女朋友,不行嗎?」他理直氣壯。
她是他的女朋友?!
臉上的熱度居高不退的沈琳,立刻別開與他交視的目光。
「誰說我是你女朋友。」
「我說了就算。」他學起電視裡的廣告。
沈琳被他的怪模樣逗得發笑,「你的臉皮還真厚。」
「不厚,敢追你?!」印應雷跟著笑出來。
驀地,圍在床邊的簾幕被一道外力用力拉開,是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幫他量了體溫和血壓,說道:「沒發燒,血壓也正常,你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
「他可以出院回家?」沈琳吃驚地看著護士。
護士面帶微笑地看著滿臉訝異的沈琳,「只要每天回來換藥就行了。」
「他回家後確定不會有事?」沈琳質疑的語氣,似乎在抱怨護士的不盡責。
「他都能跟你打情罵俏了,還會有什麼事?回家後,你照顧他也比較方便。」護士揶掄地朝她擠眼訕笑道。
沈琳漲紅著臉,不敢再多說一句,「回家就回家。」
印應雷則是別開頭偷笑。
要不是想保住醫院的屋頂,他真的很想縱聲大笑。
☆☆☆☆☆☆☆☆☆☆ ☆☆☆☆☆☆☆☆☆☆
攙著印應雷走出醫院,沈琳的嘴裡不停地抱怨醫院的冷血無情。
「傷口都沒癒合就趕人出院,真沒醫德。」
印應雷覺得好笑地瞅著一臉埋怨的沈琳,「一小傷就占一張病床,萬一遇到緊急病人怎麼辦?」
「這還算一點小傷?」她不同意地揚高聲音。
「手又沒斷,當然算是小傷羅!」他刻意拉長尾聲,試圖和緩她的情緒。
沈琳走至他面前,兩手叉著腰,仰起頭瞪著他,「我在替你出氣,你反而責怪我不對。」
方纔她還懊悔著自己的脾氣,但不過才過幾分鐘,稍早的自責即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印應雷拿她沒轍,搖頭苦笑,「我沒怪你,再說,我能體會你的心意,我剛才不是也解釋過了,萬一醫院接到重大緊急病患,而沒有病床,那病患情何以堪?」
她怔了幾秒,臉上的怒氣跟著消失,「好吧,算你說的有道理。』
她手勾住他的手臂,扶他走到停車場,然後開啟車門,細心協助著他坐進車裡,自己則繞回駕駛座,「你住哪裡?」
「民生東路。」
「喔。」沈琳發動引擎,將車子駛向民生東路。
在他的指揮下,很快地來到他家大廈門口。
印應雷推開車門,下車,沈琳不加思索地跟著下了車,他注視她的嬌容有幾分難以置信,「你……」
「陪你進去。」她說的好順、好自然。
印應雷淺笑搖頭,「折騰了一晚,你也累了,快回家休息。」
「不,我一定要陪你回到家,做人不能沒道義。」她堅持地抬起下巴。
她的倔強他領教過,多說無益。
印應雷擠出一絲笑意,「走吧,十三樓。」
她攙印應雷走進大廈的電梯,直接上十三樓。
「到了。」印應雷走到大門前,伸手摸上門框拿鑰匙,開啟大門。
鑰匙就放在門框上?
沈琳驚愕地看著他,「你把鑰匙放在門上?你不怕不在家時小偷闖空門?」
「放心,這一層只有我一戶。」他用腳踢開大門,「進來吧。」
沈琳走進屋裡,盛滿好奇的目光飛快瀏覽過屋裡,「這麼大?」
「我買下這層樓其他三戶,所以我說這層樓只有我一戶。」關上了門,他把鑰匙往玄關的裝飾盆裡一丟,踢掉腳上的鞋子站在她面前。
「進來吧。」
沈琳脫掉腳上的鞋子,走進客廳,發現氣派中有著溫馨,「這麼大的屋子,就你一個人住?」
「要不呢?你希望我的屋裡有什麼人呢?」差點沒說,難道你希望在這屋裡看到另一個女人?
「你的家人。」
印應雷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找可以解渴的飲料。
「我的家人不在台灣,爸爸媽媽去日本哥哥家住,我這裡他們覺得冷冷清清,在日本,每天可以跟孫子們玩。」
「喔。」
原來他和她的境遇相差無幾,父母都在國外享福。
印應雷從廚房端了一杯冰茶出來,「家裡沒有其他飲料,明天歐巴桑才會幫我補貨。」
沈琳從他手中接下冰茶,「你請歐巴桑?」
「鐘點歐巴桑,一星期來兩趟,打掃房子和補貨,我的衣服都是固定送洗。」
原來單身漢的日子就是這樣過的?
「吃飯呢?誰幫你做飯?」
「都是在外面解決。」印應雷說的好自在。
「每天?」沈琳懷疑的眼珠子滴溜溜打轉。
「每天。我早上起床就出門上班,直到天黑才回家,以前有時不想吃餐館,就會動手做點東西吃,可是做出來的東西連豬都會甩頭視而不見,所以之後看破了,索性在外面吃飽再回來。」他自嘲地哂笑。
沈琳聽了覺得不可思議,看來她們姊妹比他幸運多了,要不是當時王嫂堅持留下來照顧她們姊妹,她相信她們姊妹有可能淪落到跟他一樣的下場。
「你現在受傷,沒人照顧你不行,不如收拾一下換洗衣服,到我家小住幾天。」
印應雷質疑地挑高眉,「到你家?」
這種邀請,她有沒有經過大腦過濾?
「我父母親雖然去了美國,但是我們身邊還有王嫂照顧我們姊妹,你到我家,至少有人會弄飯給你吃,再說,我家還有幾問客房供客人留宿用。」沈琳直腸直肚地說。
「我不去。」他拒絕。
她怔了一下。
「為什麼?我是在為你著想。」
「此事要是傳了出去,我的顏面要往哪擱?」
「顏面,顏面,大男人工義作祟,我只是想讓你安心養傷,別無他意。」沈琳面色一冷,語調變得冰冷。
印應雷凝睇著怒紅的一張俏臉,淡笑說:「你如果真的為我著想,你就讓我待在家裡養傷,畢竟這是我自己的家,我對這裡的一切瞭若指掌。」
面對他的頑強和執拗,沈琳莫可奈何地歎口氣。
「如果你堅持要留在家裡養傷,我也不勉強你,但基於道義和義務,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印應雷驚得張大眼睛,「你要留下來照顧我?」
她是認真?還是隨口說說?
「你不願意?」她微嘟著嘴。
「願意,當然願意,我求之不得。」
天啊!他中了頭彩。
他一直渴望能有機會與她接近,沒想到機會因為受傷而從天而降,他當然要好好把握住。
「我現在回家拿些衣服過來。」
當她走到大門口,突地回眸瞅著印應雷,「你這裡還有多餘的房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