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又紅了,立刻岔開話題:「我看我還是先找塊抹布,把這些桌椅擦乾淨吧。」
「好,那我到廚房裡去燒點水泡茶。」
他們各自展開工作。
擦淨一部分傢俱之後,她在屋裡屋外巡視了一遭,覺得和他處在一個遺世的角落裡,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妙。
她在廚房門口停下腳步,看著他立在流理台前的背影,聽見他輕輕吹著口哨。兩個櫥櫃的門敞開著,地板上有幾個空塑膠袋,而他正在開一個食品罐頭。
「我可以幫忙做點什麼嗎?」
「喔。」他回頭,「你來把這罐素瓜仔肉倒到盤子裡。我剛才在冰箱裡找到一包冷凍什錦蔬菜,也許我們可以炒來吃,如果能找到沙拉油的話。」
他讓出位子給她,自己則開了另一個櫃門,很快就找到沙拉油了。
「你帶這麼多罐頭來啊。」她已倒出那罐素瓜仔肉,接著就在一旁的大塑膠袋裡翻找,結果發現裡頭還有多種果醬、兩條長吐司。「這麼多麵包,我們吃得完嗎?」
「多帶點比較保險。」他沒敢說那是兩天份的食物。「喔,水已經燒開過了,你挑一種茶包出來泡吧。」
她這才注意到袋子裡有好幾種水果茶包、即溶咖啡包、紅茶包、綠茶包……
她去泡了兩杯紅茶。
終於,他們可以坐下來享用遲了好久的午餐。
「我們到長廊上坐坐,好嗎?」他問。
她記起長廊上那個搖椅。
「好,我剛才就想坐一坐搖椅了。」
「我幫你搖。」
搖椅輕晃著,他以眼角的餘光瞟著她。她美得不可思議。
他肯定自己已深墜愛河,當他在她身旁坐下時,他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新的蝴蝶。
「跟我說說話吧。」他輕聲道。
她睡著了。他欣然承受她閉著眼,將頭枕在他肩上的慵懶模樣。
於是他輕擁住她,等待黃昏降臨。
後來是變色的天空驅走了他的瞌睡蟲。
「糟了!」
「怎麼了?什麼事糟了?」她也驚醒過來。
「我恐怕不能帶你去那個地方了。」他抬頭望天,「烏雲在逐漸擴大,我怕馬上就要下雨了。」
「我要去,不管下不下雨。」她忽變得執拗,不想希望落空。
「你確定?」
「非常非常確定。」
他決定為寵她而冒一次險。再望烏雲一眼,他說:「我們現在就動身,運氣好的話,也許你還是能領略到那種景象。」
※ ※ ※
她沒想到要走這麼長的路。陽光隱去後的樹林裡有些微涼意,她於是挨緊他一些。
「快到了沒?」她等不及要問。
「快了。你聽見水流的聲音了嗎?」
她點點頭。不久,他們在一棵傾倒的老樹前停了下來。
他引領她繞過老樹,兩人都得低頭彎腰。
「閉上眼睛,等我要你張開的時候,你才能張開。」
她照辦,感覺自己穿越了一條長長的曲徑。
他在心中感謝上帝,感謝祂在此刻讓陽光透出雲層。突破烏雲層的夕陽分外火紅,照著湖面上大群的野鵝,眼前景象宛若仙境。
「你可以張開眼了。」
她隨即發出的驚呼令他快樂、滿足。
「天哪!這裡好美!你怎麼發現的?」
「就是上次來度假時發現的。我一個人到處走,走著走著就發現這裡,這裡的黃昏是我見過最美的。當時我就在想,如果能和你一起欣賞,它會更美。」他停下,側頭凝視著她,又說:「我終於如願以償。」
她一時不能言語,看著湖面,再看看他,神情十分激動。
「你看,它們好可愛喔!」她忽地蹲下,迫不及待地伸手撫摸離自己最近的那只野鵝,感覺它滑順的羽毛。
「喏,給你,你來餵它們。」
他取出褲袋裡那一小袋麵包屑,遞給她。
她一點一點扔麵包屑在水面,看見它們兜著圈子尋找食物,她樂得開懷大笑。
他願意陪她在此多逗留一陣,無奈上帝的恩賜似乎停止了,遠處響起隆隆雷聲,層層烏雲再度在他們頭頂翻滾起來。
很有默契地,他們往回走。離開傾倒的老樹沒多遠,雨點便穿透樹葉,落在他們頭上。
樹林裡,他們奔跑起來。
出了樹林,雨勢顯得更大。從沒遇過這麼大的雨,蝴蝶卻一點不在意自己被淋得全身濕透,她邊跑邊仰起臉大笑。
孩子般的興奮之情感染了他,他於是學她那樣奔跑,那樣開懷大笑。
一直到回到木屋,他們依然沒有一絲侷促,很自然地一起走進屋內,任衣裳答答往下滴水。
「怎麼辦?我們都成落湯雞了。」他來回掃視著兩人一身狼狽,「你一定沒帶替換的衣服來吧?」
說著,他不由又感謝起這場大雨,心想上帝其實還是在幫他。
她這才感到內心一陣翻滾,趕緊衝他搖搖頭。
「還好我帶了。你穿我的,我穿同事的;他一定留了些衣服在房間裡。」
語罷,他就在行李包裡找出衣服遞給她,要她先去沖個澡。
※ ※ ※
衝過操之後,他發現她正在廚房裡沖茶袋,依舊潮濕的頭髮和身上那件過長的襯衫,使她的背影分外性感。
「你在那裡站了多久?」端著茶杯,她在轉身之際看到他,一時因自己可能被盯了很久而羞紅了臉。
他接過兩個茶杯,笑而不答,逕往容廳走。
「你沒告訴我今晚我們要在這裡過夜。」她先坐上籐制沙發,口氣有些埋怨。在他提供她乾淨衣服時,她發現了他的預謀。
他這才在她身旁坐下。
「生氣了?」
她不答,臉隨後被他只手托起,對上他那雙毫無愧色的眼眸。
「這場雨暫時像不會停了,如果你堅持要我在大雨中開車送你回去,我們可以現在就動身。你說呢?」
又起了一陣雷聲,像是要呼應他的話。
「你這雙眼睛是我見過最奇妙的。」他直注視著她,「我覺得它們正在對我說,你跟我一樣希望留在這裡。」
她立刻低眉,他卻在此時啄了下她的唇,這動作使她抬眼,她伸手觸摸他的臉。
「兩年多前,我離開你之後,你都是怎麼過的?」
「終於等到你這麼問了。」他埋怨,淡淡地。雙手輕輕上下撫摸著她的手臂,他答:「你消失之後,我的思想麻木了好一陣子,後來才感到傷痛,但是這種傷痛又漸漸使我麻木。我原以為自己將在這種麻木更替的傷痛中,度過漫長的一生。」
簡短的傾吐過後,他緩緩傾身,再次親吻她,含情脈脈。
她也回吻他,感到分離的歲月都溶化成激情。合上眼,她任他的唇在自己臉上、頸上游移。
她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當他溫柔地隔著衣衫撫摸它們時,她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吟,於是她開始解開他襯衣上的鈕扣。
他看著她這麼做,聽著她慢慢往下移動時細細的呼吸聲。她的手回到他頸後圈著,唇則逗留在他的唇邊。他擺脫衣袖束縛的動作變得急促起來。
他再撩起她的襯衫,手指輕掠過她的腹部,低下頭吻著她的乳溝,舌頭慢慢向上舔,直到她的喉間。
再起的聲聲低吟教他一把抱起她,進了房間。
滂沱大雨打在窗上,淹沒了在大床上激情的聲音;不時的閃電照射著他們得到的一切、給予的一切。
他用靈魂填滿了她,和她一起淹沒在一陣無邊無際的風暴中。
終於,床上恢復了寧靜。
「我的『大腿』給你快樂了嗎?」他問罷,一聲輕笑。
他的調侃提醒了她,她曾經期待的基因如今卻成隱憂。萬一她製造出來的不是個正常人類寶寶,他將如何?
憂愁使她又偎緊他一些。
「明天就跟我回家吧。」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她溫柔而堅定地道:「我一定會回你身邊的,而且永遠不再離開。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再給我一點時間。」
「多久?」
「我盡快。」她決定加快進修的腳步。
「好吧,答應你就是。我不在乎多等一些時日。」
※ ※ ※
雞婆的小剛誤解了公主的意思。
當他不解地問她為什麼如此用功,整天將自己埋在書堆時,她說是為了要大大方方地回於家。
她是快樂的,對未來充滿憧憬。小剛卻認定是於震麒又給了她氣受。
他想從於家著手,看看能否打探些事出來。於是一隻蝴蝶飛進於家,剛好跟著魯台生鑽進三樓的房間裡。它停在一個不被發現的地方。
「我說你是不是他媽的跟你老婆比內力啊,她不肯回來,你也不逼她,你們這是在搞什麼?」
「她想什麼時候回來都好,我願意等。」
「我看你是自虐成性了。」
於太太進房來了。
「你說的沒錯。」她心有慼慼焉的對魯台生道:「我跟你於伯伯想替他去求蝴蝶回來,他死活不依,要我們別插手管這件事。這下可好,大家束手無策,陪他在這乾著急。」
「媽,我不著急。」
「你聽聽,自尊心強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