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更晚回來,甚至沒來她的房間,早上又悄悄出門,她已經很久沒跟他好好聊聊了。
「兩天算什麼?之前我們六年沒見了,你怎麼沒有忍不住衝回台灣看我呢?」傅緯差點失笑。
「對呀,我怎麼忍的?」趙士君一臉認同的反問。
「你喔!」他故意端起臉瞪她。
「你別生氣了啦。」她討好的摸摸他的頭。
「我沒生氣,只是擔心你的身體,你到底是因為受傷才瘦成這樣,還是本來就這麼瘦?」他扶著她躺下,並替她蓋好被子。
「我哪知道啊?以前的我,你比我還瞭解。」她淘氣地朝他扮鬼臉。
聽到她這麼說,傅緯不禁輕擁住她。二十六年的生命變成空白,她還能微笑以對,她的堅強真教人揪心哪。
「你在哭嗎?」被他抱在懷中感覺好舒服、好溫暖,她就是期待這樣的感覺呀!
「怎麼可能!」他拍拍她的小手,起身後又望著她許久才吩咐道:「快點睡。以後別等我了。」
趙士君只是嘟著嘴沒應聲。
傅緯被她孩子氣的表情逗笑了,俯身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了聲晚安才回房。
這麼黏人的趙士君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不過,他被黏得挺享受的,如此脫了序的發展,竟意外的滿足了他的心。
對他而言,趙士君就是趙士君,無論是當年那個老和他唇槍舌劍、俐落的趙士君,還是眼前這個愛笑、愛扮鬼臉、總是一臉淘氣的趙士君,她依然是唯一進駐他心田的女人。
傅緯噙著笑意沖了個澡,再將明天開會的資料看一遍,便熄燈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身後溫熱的感覺驚醒。
黑暗中,他摸到近日來十分熟悉的小手。是她?
他打開床頭的檯燈,然後小心地翻過身,就見趙士君緊貼著他,小手緊緊扯著他的衣衫,睡得很沉。
「客房到這裡這麼遠,你是怎麼過來的?」傅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裹著石膏的右腿。這麼危險的事她也敢做?
他歎口氣,輕撫著她的臉頰。
仔細看著她的臉後,他不禁一愣。這是什麼?「黑眼圈?白天睡太多的人會有黑眼圈嗎?」他心疼的撫著她的眼眶。「你到底幾天沒睡了……」
他忽然愣住,瞧著她緊扯著他衣衫的小手。難道她的滿不在乎全是騙人的?不論是失憶還是車禍,種種發生在她身上的意外,讓她害怕得不敢入睡嗎?
「在我面前,你又何需強裝堅強呢?小笨蛋!」博緯激動的抱緊她。
他很想抱著趙士君一塊睡,但想起護士也住在這裡,因此他有些不情願的起身,想抱她回客房。
「不要走……」睡夢中察覺他的挪動,趙士君的小手緊緊的抱住他。
「我沒有要走,只是抱你回房去。」他苦笑著想將她的手拉開,反而將她弄醒了。
兩人對望許久,她才開口問:「你要去上班啦?」
「半夜去哪上班?倒是你,怎麼來到我房裡的?」他有些氣惱地問。
趙士君四下張望,才想起這是他的房間,她委屈的抿著嘴沒答話。
「輪椅呢?」
「在我房裡啦!你不要趕我回去行不行?」她可憐兮兮地問。
「你……就不怕跌倒,把另一條腿也跌斷嗎?」若不是她渾身都是傷,他好想狠狠打她屁股。
「我怕吵到你嘛!而且我扶著牆很小心的走,不會有事的。」她討好地解釋道。
「睡得好好的,幹嘛過來呢?」
「我睡得一點也不好。」趙士君小聲地說。
「為什麼不乾脆說你根本沒睡?」他直截了當地問。
「你怎麼知道?」
「你的黑眼圈要是讓聶永庭那渾球看到,他肯定告我虐待你。」
被她拉著哪兒也去不了,傅緯只好又縮回被窩裡。他一躺好,她立刻化身為無尾熊,緊緊巴在他身上。
「你很害怕是不是?」他深深歎息。
趙士君頓了半晌才點點頭。
「屋裡有護士陪你,屋外有保鏢二十四小時守著,你不必害怕的。」博緯輕拍她的背安撫道。
「我知道他們都是來幫我的,可是,單獨面對他們,我就是會怕,又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對不起……」她多日來壓抑的恐懼終於宣洩而出,哭得抽抽噎噎。
「別自責,這是人之常情,你出這種意外,不害怕才怪呢。」見她哭泣,他的心也揪得難受,連忙安撫著淚人兒。
「真的嗎?」
「嗯,所以你白天才不敢睡,還夜夜等著我回來?」
「你不在的時候,我緊張都來不及,哪可能睡得著,莫名的恐慌一直讓我有種快窒息的壓迫感。」
「唉,你幾乎把我騙過去了。」聽著她的述說,傅緯的心跟著糾結。她住進他家已快一個星期,他竟然完全沒察覺出這樣的情況,實在太疏忽她了。
「我沒騙你呀,我真的感到害怕。」
「我是說你之前的毫不在乎,讓我以為這場車禍除了帶給你身體上的傷痛並讓你失憶外,並沒有太多的後遺症,結果我錯得離譜。」他緊緊擁住她。
他決定加快速度查明車禍的事,因為他必須弄清楚究竟是車禍的驚嚇讓她害怕,還是事件背後的真相讓她對身邊每個人都心懷恐懼。
「我以為自己能克服,也不想讓你太擔心,畢竟你已經為我付出太多了。」趙士君的淚水不住落下。
「我付出的的確很多。」捨不得她一直哭,他揚起笑容說道。
「是啊……嗚……」她傷心地更往他懷裡鑽。
「所以你要給點利息。」傅緯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淚水。
「啊?可是我身上有錢嗎?不然等我媽咪來了,再請她付好了,我想我教書應該有存點錢才對。」她蹙眉道。
「我堂堂紅玉集團總執行長,會跟你計較錢嗎?」他以額頭輕敲她的頭。
「是你說要利息的。」她噘起嘴。
「我為你付出的不是金錢,而是名聲。」
「對呀,救人是好事,你的名聲會無限量的上揚,也許可以獲選好人好事代表呢!」趙士君立刻興奮地說。
「誰要這個,我是說你進佔我的香閨,我的名節毀在你手上了。」傅緯睞她一眼。
「啊?」名節?
「怎麼,只有你們女人才有名節可守嗎?」
「噗!嘻……」趙士君噗哧笑出聲,連忙窩進他懷中笑個不停。
「這有什麼好笑的?」
「我下午看連續劇,裡頭的苦情小丫鬟也是這樣演的,嘻……」
「你到底想不想聽我說完?」這丫頭,虧他努力的想讓她忘了害怕,她倒譏笑起他來了。
「呃,請說。」她連忙忍住笑意。
「來照顧你的護士是聶永庭的人馬,你睡在我房裡,明天這消息就會傳遍整個紅玉集團,他們不會說你是怕獨自一人,所以來跟我擠,只會說我對一個受傷又失憶的可憐女孩伸出魔爪,你說,我的名聲是不是即將毀在你手上?」
趙士君驚訝的張大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要利息。」說完,傅緯莞爾一笑,親吻她的唇,因為她的嘴張得太大,他還得分次啄吻她的上下唇辦。
「原來你的名聲很差喔。」她沒理會他的偷香,卻有了結論。
「誰說的?」他愣了愣。
「你自己說的呀!」
「我什麼時候說的?」確定她完全沒有回房的打算,傅緯只好替兩人蓋上被子。罷了,名節毀在她手上,他也毀得挺心甘情願就是了。
「像我,就會認為你是因為我害怕才陪我,不會把你當色狼。」
「本來就是。」
「但護士們的話傳出去後,竟會變成那樣,可見你的名聲本來就不太好,大家才會那樣認定。」趙士君很精準地分析著。
傅緯瞪著她許久,突然爆笑出聲。「哈哈哈……天啊,你也太天才了,哈哈……」
「聽說我本來就是天才呀!」
「我常想,你都失憶了,老天怎麼不讓你順便變笨一點呢?哈哈……」
「為什麼要我變笨啊?我已經失去二十六年的記憶,很多東西都要重新學,再變笨太可憐了。」
「你笨一點,我才好拐你呀!」
「你果然名聲有問題。」
「小妞,搞清楚,是你自己爬上我的床的,我可沒拐你。」他點出事實。
「對喔,那你若被人笑,我再替你說話好了。」她好心地準備聲援他岌岌可危的名聲。
「謝謝。」他悶聲笑個不停。
「你一直笑,我沒法子睡啦!」
「抱歉。」他愈想忍住就愈想笑,被子裡的身軀不停抖動。
「沒見過像你這麼愛笑的人。」趙士君一臉包容地環住他的腰,微笑著閉上眼。
傅緯溫柔地望著她,直到她安詳地沉沉睡去。
她慧黠依舊,還多了可人的嬌憨,失去往日那個醉心教學、全心投入工作的女人也許可惜,但此刻在他懷中的是甜蜜得讓他不想放手的小可愛,他將得到的也許比他以為的多更多。
「我的小女人。」傅緯輕吻她的唇,才帶著幸福的笑意入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