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王怒吼道:「閉嘴!」
原來這母牛就是草原王唯一的女兒!
玉琪驚訝地想,偷偷看了那女人一眼。現在看她,感覺上不再那麼恐怖,除了身軀龐大,胸部特別豐滿外,五官倒還端正。不過想起她對自己的侵犯,玉琪還是心有餘悸,她真渴望趕緊離開,永遠不要再見到這個女人!
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彭峻龍立即向草原王告辭。
一聽他告辭,玉琪什麼都不說就去牽馬,耳邊傳來身後的對話。
「彭大人,請原諒小女冒犯……」
「沒什麼,那不過是小事一件,王爺只要記住我們的協定,不要再與其他部落發生糾葛,本將將報請朝廷,替大王加爵。」
「謝謝大人……」
小事一件?!那不過是小事一件?!
玉琪心頭的火熊熊燃燒,他居然將自己被人羞辱的事看得那麼輕,認為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懷著憤怒的心情,她不再為彭峻龍牽馬,躍上自己的馬,就往來時的路奔去,不理會身後的彭峻龍高聲叫喊。
「小七,等等!」彭峻龍很快就趕上了她。「幹嘛騎那麼快?」
他輕鬆地跟在她身邊,見她氣鼓鼓的不理人,似乎還在生氣,便打趣道:「別那麼小心眼,那女人是草原王的女兒,她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說不準草原王要你做了他的女婿,那你以後就有家有業了。」
他輕鬆的調笑,令玉琪心頭火氣更大,而他的下一句話終於逼她失去了理智!
「再說,」想起那女人壓著小七,彷彿想一口吃掉他的樣子,彭峻龍忍不住笑道:「讓那女人教教你這隻小雛雞又有什麼不好?讓你知道做男人的……」
「呼呼」風聲中,彭峻龍警覺地從馬上躍起,跳到地上躲開了那股勁風。可玉琪的長鞭彷彿長了眼睛似地,如影隨形地跟著他。
「你真敢打我?!」他難以置信地問。
可是玉琪不回答,只是咬著下唇甩動皮鞭。
「啪!」長鞭落在草地上,捲起一層碎葉草屑。
「啪!啪!」躲閃的身影伴著翻飛的長鞭在空曠的草原上跳躍。
「啪!啪!啪!」響亮的鞭聲傳遞著揮鞭者的憤怒和不甘。
彭峻龍變換身形躲避著長鞭,可是見到騎在馬上的小七像發了瘋似地緊追著自己不放,而且打出的每一鞭都毫不留情,他知道這次小七是真動氣了。
他一邊躲避著皮鞭,一邊大喊:「喂,小七,你有沒有搞錯,把你壓在草地上可的不是我耶,你憑什麼追著我又打又抽的?」
可是玉琪不搭腔,只是追著他揮舞皮鞭。
他再次警告道:「你眼中還有我這個主子沒有?你再不收手,我可不客氣了!我不還手是讓你!」
「動手啊,誰要你讓?主子?呸!天下有哪個主子看到自己的跟班受侮辱而不出手相救,還開口取笑的?天下有哪家主子像你一般視奴才的尊嚴如兒戲的?『小事一件』!你居然敢說那是小事一件?!你這樣的主子不要也罷!」
打不到他,還被他一再取笑和威脅,馬背上的玉琪越罵越傷心,剛受過驚嚇的情緒失了控,所有的委屈都湧上心頭,她罵著罵著竟失聲大哭起來。
眼淚一出,再也止不住,她將鞭子一收,用力夾馬,坐騎嘶鳴著揚蹄狂奔。
見她突然大哭起來,還用那種瘋狂的速度驅馬飛奔,彭峻龍慌了。
他真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惹得一向快樂的小七哭成這樣,那個欺負他的蒙古女人不是沒得手嗎?況且自己不是一聽到他喊救命就跑去了嗎?為何他還說自己是「視奴才的尊嚴如兒戲」的主子呢?
想不通!可他也沒時間想了,此刻他得先去救他那正在玩命的隨從!
從小到大沒受過委屈的玉琪此刻心裡亂哄哄的,只知道縱馬狂奔發洩情緒。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如此優秀,又如此不正經?!」她近乎絕望地想。「我沒法收服他!他這人大作怪,武功也太高,我得不到他!」
從兩年多前在西遼河邊被他救起,她沒有一天不在想念他,而今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得到他時,她心中的痛幾乎要讓她跌下馬背。
被瘋狂驅趕的蒙古馬也像駕馭牠的騎手一樣失去了控制,在寒風中毫無理性地狂奔,那揚起的馬蹄抬得又急又高,似乎在與背上的騎手較勁。
緊追而來的彭峻龍看出馬的失常,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吹出幾聲口哨,可是沒有用,那銳利的哨音被迎面而來的風吹散了,空曠的四野只有急促暴躁的馬蹄聲震撼著他的心。
他即刻伏下身,輕踢馬腹。
與他配合多年的駿馬立即昂首揚鬃,加大了步伐,往前追趕。
不久,玉琪也意識到坐騎的失控。她的心一緊,急忙放開手中的馬韁,也放鬆了緊夾著馬腹的雙腿,試圖安撫急躁的馬,可是她的身子卻無法保持平衡。
就在她準備接受墜馬的痛苦或者死亡時,突然感覺到頭頂彷彿飄來一片烏雲,接著腰部一緊,身子隨即騰空而起,她閉上了眼睛……
「你這個任性的小子!」
耳邊響起彭峻龍的怒吼,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沒有墜馬,而是正橫躺在彭峻龍的馬上,被他緊緊地摟在胸前。
「你……」
「不要說話!我得先安撫你的馬,不然牠非摔死牠自己不可!」
玉琪不再說話,此刻她也沒有力氣再說話。
彭峻龍抱著她策馬緊追前頭的赤色蒙古馬,並不時吹口哨召喚牠。
失去了背上瘋狂的騎手,跑累的蒙古馬在彭峻龍一聲聲的口啃中總算放慢了步伐,最後搖頭甩尾,吐著白氣,「噗哧哧」地打著響鼻在河邊站住了。
彭峻龍的坐騎也按照主人的指令停在河邊。
他抱著玉琪跳下馬,將她放下地,就趕過去照看那匹渾身大汗淋漓的蒙古馬。
一離開他的扶持,玉琪就跌坐在草地上,這一路狂奔讓她精疲力竭。
看著彭峻龍輕柔地對馬低語,梳理牠的鬃毛,撫摸牠的身子,玉琪一方面心痛那匹受連累的馬,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一方面又對自己在彭峻龍眼中竟不如一匹馬感到傷心。
彭峻龍讓兩匹馬在草地上吃草休息,自己則走過來,臉色陰沉地教訓她。「瞧你幹的好事!馬是你最可信賴的夥伴和朋友,你怎麼可以那麼粗暴地對待牠?」
聽他口口聲聲只提馬,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玉琪的眼淚又流了滿臉滿腮。
彭峻龍無奈地歎口氣蹲在她身前,用手笨拙地替她抹去臉上的眼淚。
「不要碰我!」玉琪一掌推開他。
「幹嘛?我是好心,不想看你明天臉上多了一道血口子才幫你擦眼淚的。不知好歹的東西!」彭峻龍瞪著眼睛看著她,不明白她這個跟班怎麼倒像是主子似的。
這話提醒了玉琪,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臉上的水如果不擦乾,皮膚會龜裂、流血,甚至長痂。於是她趕緊抓著袖子往臉上抹。
「用手帕!」他大聲命令道。
「我──沒有!」
「我的!」見她一臉茫然,彭峻龍咬牙切齒地說:「我的手帕,在你那裡!」
玉琪想起來,趕緊往袖子裡撈,掏出了那條已經被她揉得皺巴巴的手帕,站起身就往河邊走。
「你幹嘛?」彭峻龍急忙跟著她。
「洗臉。」
「這麼冷的天,洗什麼臉?」彭峻龍看她蹲在河邊伸手捧起冰冷的河水,不由奇怪地問。
一向怕冷的小七,今天是不是被氣糊塗了?
冰冷的水令玉琪打了個哆嗦,但她還是將河水潑在臉上,悶悶地說:「洗掉大母牛的臭口水!」
聽到他的回答,彭峻龍眼前再次出現那個蒙古女人趴在小七身上的情景,但這次他沒敢再笑,而是試探性地解釋。「其實聽到你的呼叫,我就趕去救你了,要不是知道那女人根本佔不到你的便宜,我又怎麼會不出手呢?」
聽他解釋,玉琪面色一僵,忿然問:「你怎麼知道她佔不到便宜?」
「我已經站在那裡了,不是嗎?」彭峻龍提醒道:「既然我在那裡,又知道你不喜歡她,怎麼可能不管呢?我承認我不該笑,那會讓你難堪,可是我絕對沒有不顧你的尊嚴,或是不管你死活的想法。聽到你喊救命時,我可是什麼都不顧就衝出帳篷去找你。我以為你遇到什麼危險了,可沒想到那、那女人對你……」
說到這,彭峻龍的面部肌肉抽搐,那是他強力克制笑意的結果。幸好玉琪只顧低頭擦臉,沒有看向他。
他強忍著笑,力持平靜地說:「當時那情景實在太滑稽,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場面……所以忍不住笑了。」
其實,當他在最緊要的關頭救了即將墜馬的自己時,玉琪心中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此刻又聽出他是在向她道歉,心裡的氣也就散了。
她回頭看他,見他滿臉正經地蹲在她身邊,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心裡有絲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