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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宋思樵

  柯雅恩雙眼紅腫地抬起頭瞪著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噢!真想去掐死那個算命先生,要不是他胡說八道,生就一張烏鴉嘴,你也不必嫁得這麼委屈寒酸,嫁得這麼倉促突然——」

  「你不學得他算得很準嗎?我果然在年底前就把自己嫁了。」商珞瑤苦澀地淡笑道。

  「准?准他個大頭鬼!我明天就找男同學去拆他的台!還有——那個該死的、心理不正常的范以農,如果敢欺負你,他最好出門小心,我柯雅恩頭一個不放過他,甚至不惜犧牲色相去釣黑社會老大來修理他的,打跛他另一條腿!」柯雅恩齔牙咧嘴的說。

  「雅恩,別說這種意氣用事的話!」

  「我沒有意義用事,我是百分之百認真的,真的,珞瑤,他如果敢欺侮你,我——真的不會饒過他!」柯雅恩激動萬分地咬牙說,然後,熱淚湧進她那清亮卻浮腫的眼眸裡,她緊緊抓住商珞瑤,「答應我,一定要常常跟我保持電話聯絡,別讓我惦念你——」

  「我會的——」商珞瑤含淚地點點頭,她的胸口發燙著,血脈翻湧,再也說不任何話來形容此刻激動而酸楚萬分的情緒。

  窗外的天空仍是灰色而一片陰霾的,但在柯雅恩和商珞瑤這間共剪西窗細數了多少歡樂和眼淚,休戚與共的夢想小屋裡,卻洋溢著一股雋永而熱烘烘的暖流、友誼,沖淡了此刻充滿離愁和感傷的氣氛!

  ※  ※  ※  ※

  今天是范以農和商珞瑤結婚的大喜之日。

  早上,他穿著一襲粉藍色洋裝的商珞瑤,在唐越霖和丘襄德兩位見證人,及商珞傑夫婦的觀禮下,完成了他們的終身大事。

  他甚至沒有通知他最的兩個家人——薛碧如和范以升。

  在整個歷時半個鐘頭的公證儀式中,穿著藏青色西裝的他一直是表情凝肅不苟言笑的,一點也不像個喜氣洋洋、神采奕奕的新郎官司。雖然,西裝革履的他看上去是那麼英挺俊美、出類拔萃。

  從進入台北地方法院到出了台北地方法院,他始終是緊抿著嘴,一副像跟誰有仇似的吝於理睬人,甚至,也不看他那雅致靈秀、不勝楚楚的新娘子一眼。

  一直到上車前,神色慼然的商珞傑走到他面前,慎重而誠懇地對他提出請求,「范先生,我知道我是全世界最沒有資格對你提出要求的人,但請聽我這滿懷罪疚的大哥一句最悲痛而虔誠的哀求,珞瑤是一個好女孩,她值得全世界任何一個男人用真心去呵護她,她是值得你好好疼惜珍藏的瑰寶,請你善待她,不要把我所犯的罪過遷怒到她的身上。」

  他那番發自肺腑的懇求讓商珞瑤聽得心酸不已,眼圈兒倏然紅了。

  范以農也頗受感動,但他隱藏得十分成功,他只是淡淡抬起眉毛,不慍不火地說:

  「我是個恩怨分明的男人,也沒有喜歡虐待女人的怪僻,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虧待你妹妹。」他頓了頓,看了站在商珞傑身旁的許昱雁一眼,寓味深長的繼續補充,「她只會比婚前過得更有尊嚴、更舒適自在點!」

  話畢,他不睬商珞傑夫婦各有冷暖的不同反應,扶著沉靜中顯得格外古典秀雅的商珞瑤坐上禮車,離開地方法院前,他搖下車窗對唐越霖、丘襄德沉聲囑咐著,「你們先回公司處理公務吧!還有,我結婚的事暫時不要宣揚曝光,我並不希望自己成為公司職員間閒話家常的對象!」

  然後,他這個特立獨行的新郎官司親自駕著禮車載著他的新娘揚長而去,徒留四位面面相覷、素昧平生的親友尷尬十足地彼此對望著。

  ※  ※  ※  ※

  車子沿著中山北路一直穿過大道,來到了僻靜卻日漸繁榮的內湖,經過熱鬧滾滾的市區轉向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

  沿著坡道緩緩駛進山區,視野也慢慢變得寬廣清新而引人入勝。

  道路因為大量開拓和避建山間住宅區而建築得十分平坦順暢。沿途兩岸也種植了許多鮮綠可愛而令人賞心悅目的樹叢花果,別添了一份都市鄉野的生活情趣。

  一路上,范以農都扳著臉不肯說話,置身在這樣窒息沉悶令人難受的氣氛中,商珞瑤只有把重心移轉到瀏覽沿途風光自得其樂的愜意上。

  她自我解嘲地看了范以農臉部生硬緊繃的肌肉線條一眼,不知道全世界有那個可憐兮兮的新娘子會發覺,她的新郎官寧願臭著張寒氣迫人的臉悶著頭開車,也吝於對他的新娘施捨一個微笑、一句話?

  他到底在生什麼氣?唉!商珞瑤不由在心底深處發出了一聲長歎!面對一位板著臉孔、一言不發的新郎,她這位代罪新娘情何以堪啊?

  車子停在半山腰的一棟造型奇偉壯觀卻不失典雅的白色別墅前。

  整個房屋的設計設計裝潢是純歐式的風格,橘紅色磚瓦鋪成的屋頂,拱型的雕花鐵門,有著一個大的令人側目、綠意盎然的庭園,園裡盛放著幾十株耐寒的冬樹。

  「淨嵐山莊」幾個落拓洒然的大字嵌在修剪整齊的樹叢裡。

  商珞瑤貪婪而震憾地掬飲著這一幕揉合了自然景觀和精緻建築之美的景象!

  「還喜歡你的新家嗎?」范以農拉開白色的鋁門擺出邀請的姿態。

  進入屋內,商珞瑤還來不及換氣,她的目光又被客廳三面晶瑩透明的觀景窗緊緊抓住了視線了。

  藉著這三面透天的落花流水地長窗,看天,看雲、看盈入在窗外那一片綠意盎然的大自然奇景,不啻是人生最浪漫神奇的享受!

  「這裡好寧靜,好美啊!」商珞瑤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屏息的歎息。

  「是嗎?只可惜,一直缺了一位巧手作羹湯的女主人!」范以農深沉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臉上。

  兩抹羞澀的暈紅倏然染透了商珞瑤的臉頰,她星眸半掩,躲避他那兩道令她心跳加速的灼熱目光,囁嚅不安地說:

  「你——你該不會是暗示我——你肚子餓了吧!」

  范以農望著他那羞澀溫存的新娘子,不禁有趣地揚起了嘴角,半真半假地開口說:

  「如果你急於下廚扮演賢妻良母的角色,我倒不反對你在新婚第一天就下廚對你的丈夫表演你的拿手佳餚。」

  可是當商珞瑤把他的玩笑戲言當真時,他趕緊伸手一把攬住他的新娘子的纖腰,「唉呀!跟你說笑的,我的肚子還沒那麼餓,我——」他的話倏然被商珞瑤紅如醉的嫣頰,還有那雙流轉著萬縷柔情的黑眸吞噬了,他的心臟驀然地在胸膛裡急促跳動著,渾身的血液也隨之沸騰起來,慾望和激情讓他驀地俯下頭緊緊捕捉住她那張柔軟紅嫩、欲語還休的小嘴——

  落在深紅色地氈上,纏綿似火地摩挲需索著彼此滾燙的肌膚。

  兩顆瘋狂撲跳的心緊緊撞擊著彼此,范以農呼吸急重,輾轉吸吮著,灼熱的唇齒飢渴地沿著商珞瑤白皙滑膩的頸窩,緩緩游移到繡著蕾絲花邊的胸口,當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笨拙地解開那一排細小而麻煩的珠形紐扣時,商珞瑤臉上那份淚光盈盈、無怨無尤、含羞帶怯的神情擊潰了他的慾火,並尖銳地澆醒了他的理智。

  他羞漸而惱怒地放開她,他霍然支起身軀,並粗聲命令她:

  「扣上你的衣扣,我並不是那種重視色慾勝於一切的男人,你不需要這麼熱切地表現出你的熱情,向我贖罪!!」

  「我——」商珞瑤渾身戰慄地扣上衣扣,羞憤和委屈模糊了她的雙眼,「我並不是想向你贖罪,我只是——」

  范以農如遭重擊地迅速變了臉色,他轉過臉目光如炬地緊盯著她那漾著絲絲淚光的明蛑,一股混合了憐愛、怒火和困惑的痛楚深深絞入骨髓,這種陌生而奇特的感覺令他害怕,於是,他更惱怒了,生自己的氣,更生她的氣,「你不是贖罪?那你是什麼?勾引還是色誘?我是娶你來做端莊賢淑的家庭主婦,而不是蠱惑老公、把老公拴在你腰帶上的蕩婦,所以——」他字字尖刻地脫口而出,但當他望著她那慘白而屈辱的淒愴神情,他又恨不得咬碎自己惡毒的舌頭。「該死!別哭了,我很抱歉——」他臉色灰白而不勝苦惱地掏出他的手帕遞給她。

  當商珞瑤顫悸地接過他的手帕之後,他又像要彌補什麼似的,想甩掉那股瘋狂啃咬他的內疚,倉皇不安地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美典雅的絲絨禮盒,「這是我送給你的結婚禮物,你看看你喜不喜歡?」他粗聲粗氣地對她說。

  商珞瑤慢慢打開盒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光彩奪目,美得教人屏氣凝神、不忍移目的鑽煉!!

  「喜歡嗎?還有一隻鑽表擱在你的梳妝台上。」

  「這——這太名貴了,你——你實在不必要送我這麼昂貴的禮物。」商珞瑤忐忑不安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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