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哥,朔哥,幸好……幸好你平安無事,我擔心死了!」話說完,投入他懷裡,緊緊抱著,再也不肯放開。
「朔哥?」他像牙牙學語的孩童一般,重複著她的話。
「你喚我朔哥,青姐,你承認你是淨荷了,是不?」
捧起她的臉,他百般依戀地看著,柔聲對她詢問。
「嗯!」她拚命點了頭,梨花帶淚的臉龐,我見猶憐。
「我是淨荷,蘇淨荷,你的蓮兒,你找了四年的未婚妻……」淚水不斷沿頰滑落,她再難控制,連聲承認了身份。
「淨荷……淨荷……」緊摟著蘇淨荷,他溫柔低誦這個朝思暮想的名,頭靠在她的青絲間,嗅著她身上清雅的荷香氣息,總算相信她真的回到他身邊了……
「朔哥,你好傻,身上有傷不好好調養,就趕著上江北討這把琴,幸好你命大沒事,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的!你已經負了我一次,造成我們四年的分離,要是這次你又有個閃失送了命,害我守寡,我做鬼也會追到地府去找你討這個公道!」
雙手撫上他蒼白消瘦的面頰,她又氣又憐,柔柔的嗓音吐出連番抱怨,但話裡卻是不容質疑的深情。
「淨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終於能夠擁著你,親口對你說這句對不起!老天爺將你我之間的紅線系得牢牢的,無論我們怎麼跑,到頭來還是會在一起。我答應你,以後絕不會再這麼衝動,讓你掛心,我會窮盡此生之力,用心呵護你,絕不會再讓你掉一滴淚,放心將你的未來交給我,好嗎?」他伸出手,邀她許下一生的承諾,蘇淨荷拭去淚水,遞出了手,同他雙手交握,十指緊緊交才,掌心裡傳達的溫暖,正是兩人許諾要共度餘生的永恆誓言。
「瑤光是你最愛之物,琴弦斷了,我再幫你接上,好不?」
「接不接都無妨,朔哥……」他對她的心意,她早已明白。「現在對淨荷而言,沒有任何東西比你重要。你,孟朔堂,我的朔哥,才是我最愛、最重要的人。」
「淨荷……」他看著她,眼底心裡都是說不出的歡喜。
「朔哥,你的傷還要不要緊?徐少文這個混賬真是該死!我真很當初沒多使點力,一刀捅死他,留他在人間作亂,害得我們分離,又傷了你……」光是方才聽她爹娘轉述當時孟朔堂初受傷的狀況,她就受不了了,恨不得自己當初就能一刀殺掉徐少文,這樣她的朔哥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了。
「淨荷,別生氣,一切都過去了。徐少文當街殺人,被見義勇為的百姓們當場逮捕,扭送官府,他已經得到他應得的報應了。來,看著我,把過去所有傷心怨恨都給忘了,往後就是咱們兩個人,不會再有徐少文來阻撓我們了,嗯?」
「嗯。」蘇淨荷微笑點點頭,偎進了他懷裡。
兩道身影溫暖相依,聽著兩人的心跳逐漸合而為一,此時此刻,對於彼此的心意,再也無須猜疑……
相擁之間,記憶往無聲之中流動著,目光交會,兩人竟不約而同地想到蓮苑盛宴那日,他遭徐少文下藥,初逢孟青姐,錯將她當成淨荷摟入懷中的往事……
「不愛我,為何以『孟』為姓?」他說。
「不愛你,為何以『孟』為姓?」她說,兩人異口同聲。
聞言,兩人忍不住笑了出來,抬頭,四目又相對,撫上她溫熱的頰,俯首,他的唇覆上她的,急切熱烈,她羞怯,欲出聲阻止,卻正好給了他直探丁香的機會吻越深,氣息漸趨紊亂,她滿臉紅霞,嬌羞更甚;他的熱情讓她又羞又喜,險些無法招架。孟朔堂的唇邊橫過一抹微笑,輕啄了她的鼻尖,準備轉移陣地,進攻他最迷戀的細白頸子,引起蘇淨荷一陣驚呼。
「朔哥,停……別啊!」小手伸出,硬將兩人身於隔開一小段距離。「克制點,你的身子還虛弱,別這麼衝動嘛。」
誤會盡釋,見他平安,原本的擔憂也放下,心頭逐漸清明,蘇淨荷天生俏皮的性子便自然而然顯現。
明知這一深吻早已勾得他心蕩漾,但她心裡可還記著當初他「趁人之危」,藉機輕薄她的小小隙怨。她知道他喜愛親近她,她自己也不否認她喜歡同他依偎溫存的親密感。呵,兩人相親相愛的感覺的確美好,可甜頭要懂得讓對方淺嘗即止,嘗多了就不稀奇了。
她的朔哥說要將她捧在掌心呵護一輩子,她貪心得很,這樣做還不夠,她還要徹底霸住他的心,讓他滿心滿眼都是她,兩個人相互牽念,兩顆心密密糾纏直到老,相守今生,再不離分。
想她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一個舉動,就能撩撥他的心思,讓他為她著迷心醉,而她終其一生,也只為他,全心全意,可預見的,她和她的朔哥今生今世將是訴不盡的圓滿恩愛呵!
「我……呃……好吧。」孟朔堂乖乖聽命。
「這才是我的好朔哥。朔哥,耐心點,好好休息,養好身子,我要你還我一個健健康康的朔哥,因為我蘇淨荷要嫁的、想嫁的是一名強健、能夠守護我一生的男人,現在身體還虛弱的你還不夠資格。等你調養好身子,咱們成了親,該你的,跑不掉的。」
等咱們成了親,該你的,跑不掉的。
這是句再親暱不過的暗示!蘇淨荷說完,羞怯早染紅了半邊白皙的臉,孟朔堂聽出她的言下之意,眉色飛揚,大手一伸,從她腰間環過摟入懷中,以擁抱代替行動,許她一個無聲而堅定的承諾。
他的頭低垂,靠在她的頸間,嗅著她身上淡雅的蓮荷香,心裡便感無限滿足。蘇淨荷抓起他的大掌,捏著他的指頭,揉著他的掌心,無須言語,她的心和他同喜,心房又暖又甜,心裡、腦裡感受的全是他溫醇的情意和彼此交心的喜悅。
呵,高興過了頭,差點忘記有件事還沒做!
「朔哥,還有一個問題你沒想到哦。」蘇淨荷瞳兒滴溜滴溜轉,呵,她的朔哥得通過這關試驗,她才願意心甘情願點頭嫁給他。
不知道他是不是同一般凡夫俗子一樣,會拘泥於所謂美醜的世俗之見呢?
「嗯,什麼問題?」她和他緣聚在即,兩心相繫,還會有什麼問題?
「我的臉啊……這一大片嚇人的青色胎記。唉,那年誤食了不知名的藥物,醒來就給變成這個樣了!看了四年,我自己是看習慣了,但外人可不同。記得過去在蘇州時,常常我上街買個東西,就會嚇到小孩子,還會有些好事無聊的人對我的容貌指指點點,猜測我是不是什麼妖怪轉世呢!我要嫁給了你,就是孟府織造的少夫人,我這胎記就是這麼跟著我過一輩子了。朔哥,你呢?你會不會跟外人一樣,嫌棄我醜陋的模樣?說不定你們孟家的親戚會說,像我這番難登大雅之堂的姿容,哪配當上孟府織造的少夫人呢。」她故作幽怨的說,臉上的神情亦同,刻意表現出無奈的模樣,好整以暇等著看她的朔哥怎麼回答。
「淨荷,瞧你問這是什麼傻問題。不管你是以前那個擁有絕世容顏的蘇淨荷,抑或是現在長了半邊青色胎記、其貌不揚的孟青姐,我都不在乎。我愛的是你的人和心,不是你的臉,就算這胎記一輩子都弄不掉也無妨,我要和你做交心夫妻,我愛你,要你,就只因為你是你呀。」
他醇厚的嗓音一句句柔聲訴情,她傾耳聽著,一聲聲敲進心坎,感受到他的深情,心房漲得暖暖,眼眶微熱,她螓首低垂,微笑無語。
呵,朔哥,你通過試驗了!蘇淨荷在心裡悄悄說道。
「淨荷,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見心上人不語,孟朔堂嚇一跳,以為她不相信他的承諾,便續出聲解釋道:「如果這片胎記真的弄不掉,而你又在意別人的眼光的話,那麼,我去找把匕首來給你,你用你最大的力氣,在我的臉畫上幾道,這樣你有胎記,我有傷疤,我們一起做一對相貌特殊的夫妻,這麼一來,不論別人怎麼看,我們都是絕配,都是登對,都是『郎才女貌』……」
語未竟,她已轉身投入他懷裡,雙手纏上他的頸子,螓首輕輕伏在他的頸窩邊低泣。他總是這麼輕易就能惹動她的淚水……
「淨荷,你別傷心,別哭啊!」大掌撫上她的背,安慰著。
好半晌,才聽見啜泣聲止,耳畔傳來她的嗓音柔聲道:「那是喜極而泣的淚水,你連傷心跟高興都分不清楚,有這麼笨的相公,以後我不精明點可不行了……」
聞言,孟朔堂喜上眉梢,霎時漫天狂喜席捲了他的身心。
「淨荷,哈哈哈,你點頭了,你真的點頭了!我的好娘子呵!」
他環住她的身子,欣喜旋舞,一句相公,一聲娘子,是身份的確定,亦是今生相守的承諾,彼此互望的深情將他們帶上了至喜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