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又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現在奉神的旨意,宣佈你倆結為夫妻。」之後,神父合上了聖經。
整個教堂頓時揚起了歡呼聲,其實,芷芹心裡明白,那一定是同學們帶頭起哄的。
交換戒指的儀式對芷芹來說是個可怕、令她丟臉的一個程序,要轉過身子跟谷中逸面對面,就必須得推動輪椅。真不知有多少人會嘲笑?尤其是交換戒指時得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那情景,真是很可笑!梵凱幫著芷芹轉動,又回到自己的位子,說實在的,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葛維潔,一個身為她母親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就在每位貴婦及所謂的淑女正準備看好戲時,谷中逸卻做了一個出人意料之外的動作,他以求婚的姿勢跪在芷芹的面前。不過,他的背影是挺直的,這種微帶叛逆性的動作,既瀟灑又不失禮節,在場的女孩子一個個發出艷羨又妒嫉的歎息,記者們也迅速的按下快門;而梵凱夫婦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芷芹呆呆的讓谷中逸替她戴上結婚戒指,她注視谷中逸那雙修長的手指,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感激,一會兒,意識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她用著微顫的手也把該給谷中逸的戒指套了上去。她從眼睫下偷看了他一眼,他那副慎重認真的樣子,鼓舞著芷芹,使她不再分心了。但是她真的,真的……
就在谷中逸幫她掀起頭紗時,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芷芹的頰邊滑落,谷中逸及時上前吻掉她的淚珠,整個教堂又歡呼起來,然而芷芹卻覺得聲音似乎很遙遠,她和谷中逸默默相視著,在別人的眼裡!他倆已是正式的夫妻了,從今後就要過著甜蜜幸福的日子。只不過,誰曉得?誰曉得他們的婚姻是因何促成的?或許會有人猜測,但是,他倆的相遇,無論對哪一方而言,都是他們人生的另一個轉折點,是好?是壞?端視他倆的努力。
谷中逸站起身,芷芹原以為他是要推著她走,沒想到他又做出了一個令葛維潔歡欣的動作——他把芷芹從輪椅上抱起來,似乎意味著:從今以後芷芹所依靠的將不再是那張輪椅,真正帶領她走向光明大道的是他。不過,以較浪漫的方式來解釋,或許是那張輪椅並不能羈絆他和她之間的親密關係吧!
即使如此,婚禮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大家都在想,谷老先生為什麼沒有來觀禮?已經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雖然大家都在揣測是不是谷老先生風濕病發作了?因而不能來觀禮,還是……
谷中逸熟練的操著駕駛盤,遠離了人聲鼎沸、塵煙吵雜的喧囂,他專注的開著車子,表現出一副對教堂所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坐在一旁的芷芹,心中卻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她是個感情豐富的女孩,只要別人對她好,她必銘記在心。從一上轎車,她就一直在思索著到底要用那些詞句來表達她對谷中逸的感謝之意。
她清了清喉嚨:「我……」
「什麼事?」
「噢!沒什麼。」
要向谷中逸道謝,芷芹覺得很彆扭,怪怪的,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她只有把視線投向窗外,她的心頓時為之豁達,那緩緩起伏的丘陵,宛如少女玲瓏的曲線,其中點綴著疏疏落落的小叢林,高低參差的常青樹綠意盎然,實在是令人心蕩神馳,芷芹忍不住輕喚了一聲:「啊!太棒了!」她驚歎著。
在這時刻裡,她暫忘了遠離父母身旁的憂傷,及不知錢如何對谷中逸啟齒的煩惱。
「什麼太棒了?」
芷芹歡喜的側過頭,解釋道:「我是說這兒的景色實在宜人。」
「是嗎?」
「嗯!」
谷中逸牽了牽嘴角,也笑了。他煞住車,轉過頭來面向芷芹問著。「你喜歡嗎?」
「那當然!」芷芹瞅著他那閃爍的眸子。「還有謝謝你!」噢!感謝上蒼終於說出來了。
「謝什麼?」
「我……我是指在……在教堂的事。」
「那個啊!沒什麼好謝的啊!」他說得輕輕鬆鬆的,好似沒當那是一回事般。
「不!真太委屈你了……我真的很感激。」
谷中逸微笑的望著她,然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輕托著她的下巴。
「聽著,不要對我抱歉或者是謝謝之類的話,那並不重要,懂嗎?重要的是,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丈夫,而你是我的妻子。」他輕吻了一下芷芹的臉頰,便放開了她,發動車子。芷芹的心裡覺得甜甜的,她告訴自己:梵芷芹,你並沒有嫁錯人。
那輛豪華的轎車,往山坡上繼續奔馳著。
「喂!還有多久才會到你家呢?」
「是我們的家,還有不要喂啊喂的叫,叫我中逸。」他糾正道。
「嗯!好,中……中逸,還有多久到你……噢!不!還有多久到我們的家?」
「大約五、六分鐘。對了,芹芹,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什麼事?」
「我要你記著,到了家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記得我是你的丈夫,我希望我倆能一起面對任何一件事情。你絕不會孤單一人,懂嗎?」
「嗯!」芷芹一頭霧水、迷糊的應了一聲,她不懂谷中逸說這句話的用意在哪裡。「有什麼事不妥嗎?」
「沒什麼,我只是要你記住罷了。」
是這樣嗎?芷芹更糊塗了。她只有直視前方,期盼谷家大宅能馬上出現在她眼前,她著實很想看看未來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
☆☆☆
芷芹詫異的望著那猶如皇宮般的大門。「這……這是你家嗎?」谷中逸並沒有回答,他按了一下遙控器,那金碧輝煌、燦爛奪目的雕花大門便自動敞開,他減緩速度,把車子駛了進去,芷芹不禁倒抽了口氣。
「天啊!真打!」她四處張望著——一個網球場,還有一個詩意盎然的小湖,還有木籐椅式的鞦韆……芷芹收回了目光,因為車子已經煞掣了,兩個穿著制服的男僕已站在車子的前方恭候著。
谷中逸推開車門,站在他那一方的男僕,便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又退回原位。芷芹在車內狐疑的看著,由於谷中逸背向著她,因此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看著丈夫怒氣沖沖的繞向她這邊的車門前,而在他到達時,站在她這邊的男僕。已一個箭步過來替他開了車門,谷中逸彎下腰把她抱出車子外,她清楚的瞧見谷中逸的臉色陰沉不定;他發起脾氣的樣子實在可怕,芷芹吭都不敢吭一聲。剛剛站在芷芹這邊的男僕,把車子駛開去了,而在谷中逸耳邊低語的,則跟在他們身後走著。
谷中逸抱著芷芹走上圓形的大台階上,這一大塊圓形凸出的門前大廊全漆著白色,有四根浮雕的大白柱矗立在四方,簡直比大使館還有氣派、豪華,她突然聽見了谷中逸說了聲:「他媽的,搞什麼鬼,我最討厭這套。」
「你在說什麼?生氣了嗎?」
中逸把她安置在輪椅上,原有的怒氣突然不見,居然變得神采奕奕。
「沒什麼,你只要記得剛剛我在車上對你所說的話,知道嗎?還有,待會兒進去的時候,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別忘了保持應有的禮節,你父親是教師,我想你應該懂得這。」他在後面推著她,慢慢的走入那棟豪華的宅邸。
芷芹還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只見站在紅地毯兩旁的僕役排得整整齊齊,逐個彎下腰:「歡迎少奶!」
芷芹從未遇過這種事,她覺得很窘迫,不過她並未顯示出慌亂不安的樣子,她的雙肘靠著椅把,背部舒適的躺在椅背上,她溫柔的微笑著,赫然見到最末站著三個人。
中間,也是最醒目的,他——高大、英俊、具有權威的男人,他拄著枴杖站著,帶著皺紋的面頰增加了一絲憔悴的神情,那白髮則和濃眉黑眼形成對比,形狀美麗的薄唇,卻帶著極可怕的扭曲,但可明確的瞭解到,那是因痛苦引起的。他太蒼白了,尤其是那雙手,彷彿不常做事。然而!他不用一言便可使大廳中其他的人遁形——除了中逸以外,芷芹已猜測出他的身份,他必定就是中逸的父親——谷顥。
而站在一旁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她——表現出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卻精明能幹。她那冷艷的風度實無人可匹敵,她的長相有些尖刻,從她的臉型及略呈鷹勾的鼻子和尖下巴,都看得出這一點。不過,她的皮膚細嫩紅潤,雙眉形似彎月,冷漠逼人的眼神給人一股強烈的傲慢氣息;一頭烏亮的秀髮如雲,宛如陣陣波浪,身著白色套裝的她,高挑而明朗,身材媚人、突出;但是,她的高是由腳下那雙細跟高跟鞋所造成的假象。
見著她,使芷芹想起電影裡的豪門,那些男主人往往都有個奸詐、尖刻,兼且惹人厭的情婦。她攙著身旁的谷顥,會是他的「情婦」?不可能,別亂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