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美麗人難界定了,所以男人才會乾脆以身材來判定一個女人吸不吸引自己嗎?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很少小說會以像我這樣平凡無奇的女孩子為女主角的吧?沒有辦法在與男主角擦身而過時勾起他不自禁的回顧,這樣故事要怎麼開始呢。
就算開始了,再找不到第二位願意垂憐我的男主角的情敵,這個故事又要怎麼結束呢?就算要安排女性的情敵,我看我花不到一頁的光景就得敗陣了吧。
小說裡的女子身材火辣的當然是最好,身材不怎麼樣的,也倒還可以得到一個清純的美名,但是不管怎樣,美麗好像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要素。
我想國色天香的定義是因人而異,但我除了自認並不國色天香之外。好像連大家會重視的內在美都沒有。要說我聰穎,我唸書的時候除了曰文之外全部念得一蹋糊塗,要說到身材。那我真的是無地自容,因為天生骨架小的關係,我的上圍真的是不可觀到無以附加的地步,一個天生上圍就小的人,身上也必定沒有幾兩肉,穿件襯衫都好像竹籤插貢丸那樣難堪,要說特別的話,我真的不知道生性不愛交朋友、不愛講話,甚麼事都把自己置身事外的人有甚麼特別。
我是這樣一無是處的人,仍是最糟糕的還不僅止於此。我還是個不肯低就自己跟層次相同的男孩子在一起的人,偏偏條件好的男孩子恐怕也不肯低就我。但是,我認了。
既然自己是這麼的難伺候,那麼我對我的孤獨沒有意見。
所以,在這平淡無奇的二十四年裡,我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哈,我總算有一項符合小說裡的標準了,不管幾歲,守身如玉地等待男主角的降臨,跟他共度幸福的一輩子。雖然那個男主角身經百戰,但是他會拋下他的一片森林,從今以後天底下只為我一人傾心,
如果這個世界每件事都這麼走,少女們還要把自己的情懷寄托於小說嗎?小說應該也早就滅絕了吧。
不過我真的希望自己能身處在小說裡,第一個被詳細描述的男孩子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我也不用怕蹉跎、不用伯繞遠路、不用小心翼翼地怕自己在感情中被欺騙了。」
千綾常常在想這個問題,也常常把自己貶得很低,所以她就愈夾愈不能瞭解了;為甚麼眼前這個皮相還不錯的男人,在幾年前竟會失足地喜歡上自己一陣子的呢?現在想起也覺得他真是淪落了。
好險,這段無辜的相思就在千綾的來匆匆去匆匆以及接下來的兩地相思裡無疾而終了。沒有甚麼約定,沒有甚麼保證,也沒有說要交往(是千綾說不要交往的,因為自己覺得:江山備有才人出,千綾不知道他為甚麼喜歡自己。也相信一轉頭他就會發現別的女孩子的美好了)。雖然一開始就打從心裡不相信他是喜歡自己的,覺得那只是他一時寂寞而已,所以自己獲選了陪他度過他的寂寞。剛好自己也蠻喜歡這個人的,所以願意陪他耗一耗。就是這樣而已,好像也沒真的因為他的告白而放心愛上他。
問他為甚麼喜歡自己,他也只是寵溺的說「因為你很可愛呀。」這個說法老實說沒有辦法說服千綾,難道日本是沒女人了嗎?他們的女人最出名的不就是乖巧可愛嗎?
況且千綾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幸擠身於尋常男了眼中的可愛之列,會覺得她可愛的都是些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怪人。
千綾的解釋是「因為我是他遇到的一個還不賴的外國女子,套上新鮮讓他覺得對我似乎有幾分愛意,但是,當下一個條件跟我等同的人出現,那我又該如何?連最基本的新鮮感都無法保留。」
所以千綾一直在跟他的心之間保持一段距離。雖然他一直可以感受到千表的親近與親切。但一切都只是千綾的配合而已,囚為總有一大會結束的,所以無須放下太多。
瞧,付出感情這樣小心翼翼、小家子氣的人,要怎麼善終呢?千綾想來是自找的。千綾現在想想,到底哪一段感情不會結束呢?真是自己找罪受、幸福裡找不安。
但是好久不見又看到了他,千綾還是會有點緊張。畢竟自己不是習慣在愛情裡向乘風破浪的人。
尤其是看到他那雙習慣直視人的帶笑的眼睛。
千綾曾經解釋成他對任何人都是那麼親切的,他也只是淡淡地笑著說:「我不是對每個人都好的。」讓當時妾身未明的千綾心跳又漏跳了一拍。
這個男人是用偽裝的正直來當作武器的嗎?女人都愛這一招嗎?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我從來不會開玩笑,我只會講實話。」
這類的陳腐招數。
千綾這樣打從心底的抨擊戀愛中的男女的論調,是打算把自己打下第門幾層地獄呢?
偏偏千綾雖然晚熟,卻也掉人了一個讓自己難堪的泥沼裡。
夜深入靜的時候,對著寫滿自己心情的筆記本,偶爾的歎息,覺得自己好想談戀愛,好想有人可以依靠,雖然等到睡醒了以後,那樣的想法又會被自己忘記了。
但是渴望愛情的那枝芽,可也還是種在那邊。更嚴重的時候。千綾還會覺得,好想試試接吻……的滋味,那樣兩唇相依的感覺。
「啊!我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嗎?這不是我!滾出我的身體呀!不管你是誰。」
「還是這才是真正的我呢?唉。」
「甚麼是愛情,甚麼是與人親近的感覺呢?我這輩子有機會瞭解嗎?"
「千綾?"白鳥的手在千綾怔忡的眼前揮了揮,才將她從非自主的冥想中回神過來。
「啊?」
「算啦?"他還是那樣和煦地笑著,坐在千綾的身側。
晚餐是一般的不失禮的套餐,因為是請客。他當然也不好意思請得太寒酸啦。
「嗯,累了。」因為感受過那個臂彎的溫暖,所以看到那雙手的時候千綾就覺得好像感受到了那個熱度,真慘。
「工作還習慣嗎?"他點起了一根淡煙。
其實千綾不喜歡人家抽煙。但是日本人的煙一點兒煙味都沒有,所以看著他抽煙?
千綾也不覺得討厭,反而期待煙味可以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在以前那段少女的時光裡。
「很習慣,習慣的不得了。」千綾屐開了大大的笑容。
他也笑了,寵溺的抓了抓千綾的頭髮。
其實現在也是,千綾看到他的笑容還是會偶爾的失神。他真是一個好看的人。就算不偏袒,他還是應該被歸類到好看的人那堆去。
「怎麼把頭髮剪了呢?"他抓著千綾在衣領際的發尾。
「發現自己剪了頭髮顯得年輕,而一旦剪短了要留長就難了瞧,你的頭髮比我的還長呢。」
他又抓了抓,弄亂了千綾的一頭稻草。男人似乎都特別依戀女人如絲的秀髮,這一點兒是千綾怎樣也無法配合的,千性的髮質加上自然卷,真是萬劫不復。
千綾把他的大爪抓開。
「不是小孩子了啦。」
「一開始見到的時候你也已經不是小孩子啦。」他吐了口煙圈。
「但是現在回想過去,就覺得二十歲的自己只是個孩子。不同的是,你當時是大人,現在還是大人。」
「是大叔了吧。」他小心地喟歎了出來。
「那我也是大嬸啦。」千綾跟著他笑了。
他很正色地看了千綾。「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可愛的少女。」
千綾就這樣配合他的語尾笑了起來。
可愛的少女通常伴隨者無知,千綾寧願自己是現在這個沒人要的大嬸樣。她可以忍受自己變老,但無法忍受自己無知。
空氣中好像流動著甚麼、又好像沒有流動著甚麼。
有沒有讓故友相逢卻可以不要一味談往事的方法呢?只有往事實在是太悲哀了。明知道如此?千綾還是跟他提起了一個一個懷舊的話題,然後小心地跳過了曾經的暖昧。
而千綾感受到他的作法跟自己是一樣的,只是兩個人都趁不被對方注意的時候深沈地注意著對方而己。
如果當時有甚麼,如果當時沒有甚麼,現在再談也已經是空談。反正那個擁抱,應該是沒有機會回去了。
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的是甚麼呢?千綾心想。
「要回去了嗎?"在他抽完第二根煙以後說。
千綾看看了表,七點半。
「我想要去買鏡子,我忘了買鏡子了。」
「陪你去?"他問。
「看你呀,你真的不想去總也不能逼你去羅。」千綾笑著說。
「去東急賣?"
瞧,說個買鏡子他就想好要去哪兒買了,多體貼。
「好呀,比較便宜。」
等白鳥付完賬,兩個人走出了店家,接著慢慢徒步到涉谷的鬧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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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綾在東急買了一個簡單樸素的全身鏡,因為她覺得全身鏡最重要的就是要可以照全身,所以其它的裝飾好不好看一點兒都不重要,而且重點是……這種最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