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詩聽了臉色一沈。她不知道徐文欽剛才落跑不是因為害臊、怕她,而是他們會面的地方太隱密了,徐文欽不想落人口實,才會立刻閃人。現在身處大馬路邊,一旁更有容蓉好奇觀望,陳韻詩就算要賴他也是沒轍,徐文欽有了靠山,對她也不會客氣了。
容蓉很好奇地在一邊聽著,這種欠錢不還的事她在電視劇上是常看到,但現實生活中卻無緣得見,難得今天有人這麼大方演給她看,她不好好看清楚,豈非對不起兩位主角?
不過──
「不好意思借問一下,什麼叫錢債肉償?」請原諒她孤陋寡聞,這種還錢法她從沒聽過。
陳韻詩以為容蓉故意諷刺她,氣得柳眉倒豎,眼看著就要當眾演出一場潑婦罵街戲。
還是徐文欽瞭解容蓉,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千金小姐,半點基本常識都不懂,雖然沒啥壞心眼,但就是說話太直,容易得罪人。
他趕緊俯近容蓉耳畔,將「錢債肉償」的事解釋一遍。
「噢,我明白了,就是她跟你上床,看做一次多少錢來抵貨款,是不是?」
容蓉是沒說錯啦!但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不只陳韻詩皺眉,連徐文欽都頻頻歎氣。
但容蓉的好奇卻還沒完。「不好意思問一下,妳做一次要收多少錢?」
陳韻詩氣得渾身發抖,如果不是徐文欽那麼一個大塊頭護在容蓉身前,她會立刻撲上去在容蓉臉上狠抓幾下。
徐文欽聽到容蓉的話,差點噴笑出來,這位小姐真是太有意思了,腦袋盡裝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如果情況允許,他很樂意跟她好好討論一下這類行為的行情價,但可惜,現在場合不對。「容小姐,大馬路邊似乎不太適合討論這種話題。」
「是這樣嗎?」好吧!換個問題好了。「喂!」她戳戳徐文欽的腰。「那我問他們家欠你多少貨款總沒問題了吧?」
「五十一萬二。」有關此點,徐文欽倒是答得乾脆。
「這樣啊!」容蓉歪著腦袋,不停地掐著指頭算。「那假設你們來一次可以抵五千,以你目前四十六歲的年紀,大概一星期可以做三次……」
「慢!」徐文欽本來看她一副糊里糊塗的樣子,還覺得很可愛,但越聽越不對。「請問一下,妳那個四十六歲的具體數字是打哪兒來的?」
「你看起來就像四十六歲的樣子啊!」
「我今年才三十二。」
「啊!你怎麼保養得這樣臭老?」
「我喜歡老起來放,等我六十歲的時候,人家看我還是覺得我像四十六,不行嗎?」
呃……這是個人喜好問題,她好像無權過問喔!「那好吧!就當你今年三十二。」
「我本來就三十二。」
「三十二歲的話,性能力應該會更強一點,那就假設你一星期可以來上五次好了……」她又繼續掐手指頭了。
「慢!請問,妳那五次的具體數字又是打哪兒來的?」怎麼他覺得深受污辱?很有種被看不起的感覺。
「不然你一星期可以做幾次,你直接告訴我好了,我好算這場『錢債肉償』要分幾期、幾年攤還?」容蓉很認真在算帳。
但聽在別人耳裡,根本就是……遇到瘋子了!
那原本糾纏著徐文欽的陳韻詩至此悄聲溜走。她是樂意以身體還債,但此時遇到瘋子,誰曉得瘋子會不會突然拿刀砍人,錢雖然要緊,命更重要,還是走吧!要找徐文欽,至少等瘋子不在他身邊時再找。
至於徐文欽聽到容蓉的問題,只覺快要昏倒了。「我……我為什麼要告訴妳這種事?」
「這樣我才好算帳啊!」
「不用妳算啦,人早走了。」徐文欽指著遠處,那已經消失成一點的女子。
「怎麼這樣!我們都還沒討論出這五十一萬二要分幾期還,利息要算多少呢!」容蓉很是失望。
徐文欽暗自慶幸,多虧沒算出來,否則難保他不會被逼接受那等離譜的還債法,他可是有潔癖的,不是真心喜歡的女人,長得再漂亮他也沒興趣。
「妳這麼喜歡算這種事,我早晚給妳機會算清楚。」可惡,天兵到……人神共憤。他不犧牲小我將她追到手,放她在外頭豈不是為害世人?好,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嗯,他果然偉大。
「什麼時候?」容蓉急著追問。
徐文欽吹著口哨往前走,她敢看不起他的「能力」,等她成為他的女朋友,她就知道了。
「喂,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容蓉不死心,追著他要答案。
徐文欽仍是不說話,逕自吹著口哨。千金小姐不好追,不過沒關係,她難追,但他好追啊!他自有妙計引她來追。
哼,誰說外表憨厚,人就老實不騙人的?他自有妙計得到她的芳心。
第三章
容蓉本來一直打定主意不跟徐文欽走太近,就怕他認識岑晨,識破她和岑晨互換身份的交易。
但就為了一個以身償債,五十一萬二要還多久的問題,她直追著他到了他的工廠。
三十多坪的小廠房,用鐵皮、鋼架搭成,裡頭還沒有冷氣。
現在外頭氣溫如果是三十度,廠房裡估計要再高上四度,熱得幾乎可以蒸饅頭了。
她進去不過三分鐘就受不了了,急急忙忙往外跑。
從來沒發現頭頂的太陽這麼可愛,雖然炙人,但屋外起碼有風,不像廠房裡又悶又熱,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如果是在這種地方賺來的錢卻被倒帳的話,我強烈要求利息要超過20%。」開玩笑,這是血汗錢耶!
她又開始掐起指頭算,實在很好奇剛才那位小姐若想賣身償債,要賣多少次?又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把債抵光?
偏偏徐文欽這個討厭鬼,不肯告訴她賣身的行情價是多少?他平均一星期又能來上幾回?沒有這些基本資料,她根本無法計算。
「好熱!」她抹一把額上的汗,想回飯店吹冷氣了,再來上一杯冰紅茶、幾塊剛出爐的香草小甜餅……啊!人生一大享受。
算了,徐文欽不肯說也罷,就是解不開一個問題而已嘛!又有什麼了不起?
可她心裡這麼想,奈何那雙腳就是不聽話,硬是定在小工廠門口不肯動。
三不五時她還會探頭進工廠看看徐文欽,他正赤裸著上身扛著一箱箱整理完畢,準備出貨的零件。
他表情認真,細密的汗珠在黝黑、結實的肌肉上滾動著,洗得泛白的藍色牛仔褲緊緊包住他挺翹的臀部、筆直的腿,每一次邁動,都感覺得到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強健韻律。
她瞧得有點呆住,過去她的家人和親朋好友對於這些所謂的藍領階級並不具有太多的好感。他們灌輸給她的觀念是,工人都不聰明,沒有高學歷,常常也很髒,光靠近他們身邊就聞到一股汗臭味。
但她看著徐文欽,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兩隻眼睛就這麼定住。
他擁有自己的工廠,還請了三個員工,雖然仍舊是出賣勞力,不過認真專注的精神更加讓人佩服。
工廠又小又悶又熱,但他絲毫不受影響,兩隻手輕而易舉就抱起三大箱零件,那健壯的身軀與往常她所熟悉的斯文儒雅、白皙的貴公子完全不同。
他工作了三個小時,她也就這麼站著看了他三個小時,沒發覺太陽曬紅了自己粉嫩的俏臉,汗水更是濕透了薄薄的真絲襯衫。
她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就這麼呆呆地看著他工作。
那雙大手不只是健壯有力,還十分靈巧!她忍不住癡想著,他是個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又很能逗人開心的人……
「嘿!」突如其來的,徐文欽來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
「啊!」她恍然回神。「你怎麼出來了?」
他指指手上的表。「十二點要吃飯了,我不出來,難道要餓死在裡頭?」
他說著,走過去,打開角落的水龍頭,捉起連在上頭的水管,強烈的水柱從頭頂直接衝下去。
晶瑩的水珠打在他身上,迸射出更細小的水花,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七彩的光華。
水珠從頭頂住下滾落,洗過他寬潤的額頭、高挺的鼻樑、厚厚的雙唇,沿著脖子再到那精壯的胸膛上,那鼓動著的肌肉上兩抹激凸……
容蓉慌張地移開視線,喉嚨裡乾熱得像要冒出火來。
一抹得意的笑容悄悄浮現在徐文欽唇角,可惜容蓉正忙著害羞,沒有注意到。
「老闆,我們也要。」工廠裡其他三個員工看見徐文欽在沖冷水,也搶著跑出來說道。
「沒問題。」徐文欽移動水管的方向,水柱轉而噴得另外三個員工一身清涼。
「哇,爽呆了。」三個男人歡快地在水柱中蹦跳著。
容蓉呆呆地看著那神奇的一幕,光是一點水就讓他們高興成這德行,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相比起來,她那些親朋好友簡直像吸血鬼一樣貪婪,有了錢就想要權、有了權又想要名……人生總有追求不完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