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辦法?他們都不相信我才是真正的容蓉。我……我自己都搞不太清楚,是不是我哪裡弄錯了?這裡的警衛、傭人我沒一個認識,那些原本服侍我的人呢?難道是我憑空想像出來的?我……不知道……」她捉著徐文欽的衣服,串串淚水如翩然細雨般落下。
這些事情的確很詭異,讓他聯想到一長串的陰謀,先是使計誘她離家,斷了她的經濟來源,換掉她家所有的守衛、僕人,讓另一個人完全頂替她的身份,簡直就是……標準的戲劇式奪產陰謀嘛!
但電視是電視,現實生活中,這種陰謀哪如此容易成真?
容蓉總有親戚朋友吧!只要她能夠找出其中一個相信她的話,再來看是開記者會,或向八卦雜誌爆料,再不然去法院按鈴申告也行……總是可以找出證明她身份的關鍵點,粉碎陰謀。
徐文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會布下如此莫名其妙的局陷害容蓉,要照他的說法,簡直是愚蠢透頂。
「好了,蓉兒,別哭了,事情總能解決的。」起碼他現在心裡就有幾十條解決方案。「現在妳告訴我,妳剛才不是自己開車嗎?車呢?怎麼不見了?弄得妳要搭計程車回家?」
她抽抽噎噎地將車子被搶走的事約略說了一遍。
他長臂摟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裡,大手小心翼翼拍撫她的背。「妳不記得車牌號碼沒關係,負責幫妳修車的工廠對這類事應該很清楚,去問他們就知道了。」
事情真的可以這麼簡單就解決,她不敢相信。她原本是很有自信的人,但一天的重大打擊已然令她失去所有的信心。
「可以嗎?修車廠真的肯幫我的忙?」
「協助警方辦案是市民應盡的義務,他們不會拒絕的。走,我們先去修車廠,拿到妳的跑車資料,然後去警局報案。」他牽起她的手。
她柔嫩的小手接觸到一堆粗繭,證實這是一隻久經勞動的手,分外有力,深具安全感。
惶惶不安的心在他的掌握下,逐漸平靜,好像又回到了家中、回到了她父親猶在世時的樣子,不管她闖了什麼禍,父親都會替她想主意。所不同的是,如今,這靠山變成了徐文欽,一個比她父親更高壯有力的男人。
他們相識不久,但他給她的感覺卻比認識了十幾二十年的親戚朋友更加親近自然;直覺告訴她,她可以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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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修車廠那邊順利得到小粉紅的資料,報完了案,徐文欽開著車子送容蓉離開。
「蓉兒,妳現在是要回飯店,還是有其他住的地方?」要他說,他會建議她將飯店房間退掉,現在她身無分文,哪有能力去負擔這筆住房費用?
但她卻下意識地回答:「我不去飯店要去哪裡?」
三個小時前她才哭得唏哩嘩啦,短短一百八十分鐘過後,她又恢復到神經超大條的千金小姐,也不緊張自己的身份問題,更沒想到失去經濟來源後,她要怎麼生活的問題。
她曾說過,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好欺負的老實樣。但現在,誰才是那個遲鈍的人兒呢?
「我記得凱悅飯店不便宜,而妳……妳現在有錢付帳嗎?」他不得不提醒她。
「對喔!該死,我的現金都用光了,信用卡和金融卡又被偷走,現在……」她抓著頭髮,思考著要去哪裡弄錢。「對了,我可以去公司拿錢啊!現在太晚了,公司的人都下班了,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公司找會計經理,讓他開張支票給我就沒問題了。」
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啊!他讚佩之餘,只得再度提出警告。「妳確定明天公司的守衛會讓妳進去找會計經理?」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以前常常去公司,那些經理我哪一個不認識?」尤其她還是容氏的掛名董事長耶!
「妳以前也每天在家,有想過有一天會有家不能回嗎?」
她張大了嘴,他沒提,她真的沒想到那麼多。再一次癡望他黝黑的面龐,一派憨厚老實的模樣,想不到心思居然如此細膩!
「你說的對,那我該怎麼辦?」
「打電話給妳的親朋好友,最好是那種地位超然、很有權勢的人物,如果妳能請出其中一個證實妳的身份,妳想要回家就不是問題了。」
「好主意耶!」她真的是開始佩服他了。「對不起,以前我還說你笨,其實你很精明呢!」
他本來就不笨,憨厚只是他的長相,不過隨著年紀的增長,他發現人還是不要太出風頭的好,低調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如今,他更不會為了愚笨或精明這樣的事與人爭論。
「妳快打電話吧!」他怕遲則生變。
「好。」說著,她就伸手進口袋拿手機,但是……「咦,我的手機呢?剛才明明還在的。」
「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找找看。」他說,同時拿出自己的手機撥她的電話號碼,也許她把手機落在車上了,只要有電話鈴聲就能找到手機。再不然,如果有好心人接起他撥的電話,也能夠把手機找回來。
但是……不通,她的電話怎麼都直接進語音信箱?這只有幾個可能,她的手機丟在收不到訊號的地方,或者手機關機了、手機的SIM卡被抽掉……不管哪一種情況都非常糟糕,這意味著她找到電話的機會大大減少。
「沒有。」她摸過身上每一個口袋了,都找不到手機。「啊,剛才出警局的時候,有個人突然衝過來撞了我一下,害我跌倒,也沒說對不起就跑掉了;手機一定是那時候弄丟的。」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那時候你去開車了。」
這麼短時間內她的手機便弄丟了,天哪,是巧合?還是陰謀?若是陰謀,那幕後設計者也太厲害了,簡直把他們每一步路都猜到了,處處擋在他們行動之前。
不行!他要反守為攻才行。
徐文欽直接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容蓉。「用我的電話打去找妳的親人、朋友。」
但她只是看著手機,沒有伸手去接。
「怎麼了?」
「我根本不記得電話號碼,你叫我打給誰呢?」
「一個也好,難道妳連一個號碼都記不住?」
「我一向把電話號碼存在手機的電話簿裡,想打的時候,直接按手機找就是了,怎麼會去記電話?」再則,她也沒獨自出過門,往常身邊總是跟著一堆保鏢、傭人,有什麼問題交代一聲,自然有人幫她做好,日子過得太好了,如今就跟被馴養慣了的動物一樣,完全喪失了野外求生的本能。
「沒辦法,只好親自上門找人了。」不過要一個個找,可能會累得半死就是了。
「我……」她只說了一個字,又開始掉眼淚了。
「不會吧?」他感覺好像被一道雷正正劈中了腦袋。「不要告訴我,妳也不記得那些親朋好友的住址。」
「以前我要去哪裡,只要跟司機說一聲,他就會載我去,我幹麼要自己認路?」更別說去背住址了。她從來都是上車睡覺、下車尿尿的。
他沈吟了好久,帶著細微的希望問道:「一個也好,總有哪個親戚朋友跟妳是特別好的,妳能記得他家怎麼走,我就載妳去。」
「好吧!我想想,不過……你能不能把車子開到我家門口,從那裡出發,我可能比較想得起來。」她最清楚的就是自己家怎麼走,至於別人家……她沒信心找得到路,實在是路癡啊!
徐文欽真想問她,像她這樣的生活白癡、方向白癡、基本常識白癡……她怎麼敢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玩?她就不怕把自己弄丟了?
唉!以前看報紙、電視說,有父母太寵小孩,凡事都幫孩子做到好,結果小孩長大了,連衣服髒了都不會洗,渴了也不懂如何燒水喝,肚子餓了就只會呆坐著等人把飯菜送到面前……他都覺得那是笑話,一個人活到二、三十歲,哪可能連最基本的謀生能力都沒有?
現在終於讓他遇到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了。容蓉大小姐,以往過的是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日子,現在一離開家裡,沒了別人服侍,就無力如同三歲小兒了。
「我開始佩服妳父母了。」能把女兒寵到這種程度,堪稱當今第一「孝女」了。
容蓉直覺地回答:「噢,改天我可以帶你去我爸媽靈前,你再告訴他們,現在……」她看著面前的路,每一條都很熟悉、又有點陌生。「我姑姑家……嗯,左轉。」
聽著她那萬分不確定的語氣,他有種今天一定會迷路的可怕預感。
「下一個紅綠燈……嗯,右轉吧!」她說著,同時喃喃自語。「怪了,以前我來的時候有看過7-11嗎?什麼時候新開這樣一家店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