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完全陷在她溫柔的哄勸中。
她開始按摩著肩井、肩嵎、肩貞……等穴道,拇指撫著他的背脊做著推拿,舒緩他肌肉的緊繃感。
「這樣有沒有舒服一點兒?力道會不會太大?」她的笑容甜得像沁上了蜜般,令人失去了防心。
「不會。」荊爾勳舒服得閉上眼睛,享受著她以適當的手勁來回地按摩著他酸痛的背部。
「你平常應該工作繁忙、壓力很大、常常熬夜對不對?」
「嗯……」他慵懶地回應著。
「中醫的診療跟一般西醫不同,西醫的骨科醫生這時一定會替你打上消炎針,再外服止痛藥,根本就治標不治本。但我們中醫就不同了,我們講求的是一整套的療程,由內而外的調理身心……」
「所以呢?」他睜開差點舒服到睡著的眼眸,瞇起眼看著她甜美的臉龐。
蕾蕾俯下身,純真的大眼眨巴眨巴地盯著他。「你工作這麼忙,一定沒時間長期來我們中醫診所做經絡推拿吧?不如我來一套『四合一醫療術』,保證手到病除,包你三天即可活動自如。」
「有這種四合一醫療術,剛才徐醫師怎麼沒說?」荊爾勳提出疑問。
「徐醫師當然希望病患多上門幾趟,這樣收入才豐厚啊!」
蕾蕾笑得更加燦爛,但心裡卻暗自咒罵道:死書獃子!沒事這麼機靈幹麼?不過,任你再怎麼機靈,今天也要「癱」在我的手裡!
「什麼是四合一醫療術?」唉,他在心裡哀歎著,除了電腦知識外,他對其他生活資訊根本是一無所知。
「就是經絡推拿、刮痧、針灸和拔罐。」她輕輕按壓他頸肩上的穴道,哄勸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替你治療的,否則你連續幾個星期都要來把脈、看診,這樣很佔用你的時間。」
「好吧。」荊爾勳點點頭,認為她的話很有道理。要不是自己太忙,也不會拖到現在,痛得手臂幾乎都快抬不起來了。
她看著他光裸的背脊,昂首無聲地笑道:受死吧!倒楣鬼……
「那我們就先來刮痧吧!」她倒了一點精油在掌心,搽在他的背上後,拿起牛角板沿著脖子的經絡用力地刮下去。
一股疼痛感瞬間爬上他的背脊,緊接著,淡淡的瘀血痕在他的背上漾開來。
他咬著牙,從齒縫間迸出幾個字。「嘶……痛……」
她拍著他的肩頭,佯裝善良地安撫道:「痛才有效。乖,眼睛閉上,牙根咬緊,忍一下就過去了,接著你就會感到全身通體舒暢。」
蕾蕾馬上又拿起牛角板往他背的另一端,順著經絡重重地刮下去,兩道又紫又紅的血痕立時印在背脊上。
「……」痛!他咬著牙關,礙於男性尊嚴不敢叫出聲來。
她滿意地收起牛角板,這回換上數個拔罐器,用水煮後迅速地罩在他的肩膀兩側和背部上。
一股炙熱的刺痛感燃燒著他的背部,冷汗從額際間冒出。
「熱……」這回荊爾勳已經顧不得男性尊嚴,低吼出聲。
「熱才有效啊!」她俯下身,臉上綻放著燦爛的笑容問道:「對了,你怎麼會知道『名人中醫診所』呢?」
「同、同事介紹的……說……說醫師的功力很好,藥、藥到病除……」他熱得齜牙咧嘴,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既然是熟客介紹,那就再加一點特別服務。徐醫師是不是說你脾肺腎功能失調?那就再加腎俞和腰俞兩個位置。」她又拿了兩個玻璃罐置在他的後腰上。
「燙……」荊爾勳慘叫著,緊緊揪著被單,額際沁下冷汗。
待身體逐漸適應炙熱感後,他拿起放在床沿的眼鏡,戴在鼻樑上。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明,倏地,他被蕾蕾潔白的笑齒一驚,凝眸審視著她似有詭計的臉。
「燙才有效啊!」她好整以暇地蹲下身,視他為砧板上的魚肉。「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要闖!就是有你們這些病人一直來這裡看診,才會害得我被迫要繼承這間診所!」
「妳、妳不想繼承就讓它倒閉,關我什麼事啊?」荊爾勳忍受著背部的灼熱感,像啞巴吃了黃連般,滿腹苦水無處可吐。
「你沒看見我正在讓它『倒閉』嗎?」她笑得賊兮兮的。
「妳--」他倒抽一口涼氣,拚命深呼吸調勻氣息。她殘忍的手段將他原先對她的好感一點一滴地抹殺掉了。
她咧著笑容,從抽屜裡拿出掌上型電玩繼續和遊戲裡的怪獸展開一場廝殺戰,鍛煉指上神功,完全不理會荊爾勳投來的憤恨目光。
俯臥在病床上的荊爾勳神色淒楚,目光含怨,早知道就不該聽信同事的建議,什麼懸壺濟世的中醫師?還不如到骨科挨一管消炎針,吃幾包止痛藥即可了事!
「我跟妳沒冤沒仇,妳為什麼要惡整我?」待灼熱感褪去後,他質問道。
她抬起頭盯著他俊俏的臉龐。「你只是運氣太差,剛好遇上我罷了。吶,以後記得替我宣傳一下,說『名人中醫診所』裡有個瘋狂推拿師,千萬不要來看診,來一個我整一個、來兩個我整一雙!」
「妳、妳太過分了!我要上蘋果日報揭發妳的惡形劣狀,我還要上健保單位投訴你們!」他沈著臉警告她。
她咧開率直又甜美的笑容,無所謂地聳聳肩。「去啊!又沒有人攔著你。這樣更好,不用我惡搞就可以直接關閉。」
她散漫的態度又激起他滿腹怒火,他一定是倒了八輩子楣,要不怎麼會遇到這麼蠻不講理的推拿師?
他隔著鏡片瞇起眼,發現她白袍的口袋上繡著幾個字--徐蕾蕾。
他牢牢地把她囂張的賊笑、卑鄙的哄勸、惡劣的手段,還有她的名字記在心上。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待他走出診所後,一定找人填平這幢房子!
她涼涼地拿起他背上的玻璃罐,看著上頭一圈又一圈的瘀血痕,喜悅的笑容逐漸在臉上擴大。
「要向蘋果日報投訴我,是嗎?」她傾身笑得甜滋滋,嬌聲問道。
「妳、妳想幹麼?」荊爾勳一臉防備。幾次對陣下來,他已略知她的性子--她的笑容要是愈甜美,心思就會愈加邪惡。
「你想向健保局揭發我的惡形劣狀?那要不要再找立法委員外加開場記者會,向大眾及媒體哭訴喊冤啊?」她伸手拿起一排銀針。
亮晃晃的銀針閃過他的眼前,他驚覺不對勁想起身逃跑時,脖子後方已被一股蠻力按壓住。
蕾蕾快狠準地往他的肩井、肩嵎、肩嵺、肩貞和陽陵泉……等穴道各扎一針,猛地,一股又酸又麻的感覺傳遍他的背脊,阻去他的行動。
「啊……」他毫無預警地低吼出聲。「妳在做什麼?」
「針灸,如果不想留下後遺症的話,就乖乖躺在這裡不要動,等時間到了,我會把針拔掉。」
「妳、妳這個惡魔!」他厲聲指控她的劣行,原本肩膀就已經夠痛了,再經過她的「摧殘」,這回就算不殘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又是痛、又是燙,再加上現在這種酸酸麻麻的刺痛感,讓荊爾勳捨棄男性尊嚴和紳士風度,惡狠狠地瞪視著她。
她涼涼地蹲下身,凝睇著他抽搐的嘴角。「很難受是不是?那以後還要不要再來我們診所啊?」
「妳有病!」她臉上的燦爛笑容顯得格外刺眼,他恨恨地別過臉去。
等出了診所,他一定要出動「卓爾電通」的法律顧問團,告到她身敗名裂、負債纍纍!
蕾蕾閒適地蹺著二郎腿打掌上型電玩,而荊爾勳則癱在病床上,等待拔針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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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療室裡的徐聲彪看完早上的病患之後,納悶著蕾蕾怎麼會推拿這麼久,遂站起身來,走進推拿室,不料一接近就聽到一陣淒涼悲切的低吼聲傳來,嚇得他趕緊掀開門廉一看,只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裸著上半身,俯臥在床上。
古銅色的結實背部上,多了好幾道觸目驚心的瘀血痕跡、拔罐的紅印,肩膀上甚至還紮著數根銀針……
銀針?!
「徐、蕾、蕾--」徐聲彪怒眼圓瞠,聲若洪鐘,嚇得蕾蕾縮了一下肩膀,手上的電動玩具也掉落在地上。
「我跟妳說過多少次,妳還沒考上中醫師,不能做針灸!針灸是屬於侵入性醫療行為,要有醫生執照才可以執行!」徐聲彪全身蓄滿一股怒氣,恨不得一掌劈死這個不肖女。
「既然我不是中醫師,那就不要把我留在診所裡,讓我出去外面工作啊!」蕾蕾機靈地閃到荊爾勳的病榻前,躲避父親的怒火。
「妳這個丫頭,竟然把病人弄成這副德行,我們徐家百年清譽遲早會毀在妳的手上!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才會生出妳這個不肖女!」徐聲彪氣得顧不得顏面,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