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她自動投懷送抱,一次就已經夠了。男人不會拒絕自己送上門的女人,任冠宇為什麼又該例外?想必他已經有許多類似的經驗,想必他以為在這種情境下,他若是不做些什麼,反而是冒犯了她……
「對不起……」她終於囁嚅的開口,「窗外太暗了,現在又是農曆七月,我一時沒想到是盆栽在動。」她繼續說著,「你說這盆花叫什麼名字?吊鐘花是嗎?名字取得真好,好像一個一個彩色的小鈴鐺,好可愛!你在哪裡買的?好種嗎?是不是一年四季都開花……」她喋喋不休的問了好幾個問題,一點也不給他回答的機會。
「琉璃……」他一手擺在她肩上,柔聲喊著,「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是我冒犯了妳,是我該說對不起,如果……」如果她也是心甘情願的話,道歉便是多餘。可是,現在是他乘人之危……
「明明是我……對不起,我們把剛剛的事忘了好嗎?那只不過是一個意外,誰都不要再提,好不好?我們還是朋友?」她強調似的說,她喜歡他這個朋友,可是她不適合有這樣的男朋友。男朋友?人家可也沒一言半語要追求她的意思,她自嘲的想著。
「當然好。剛剛把妳嚇壞了,是不是?我下去太久了,本來以為幾分鐘就可以解決的。」
孟琉璃順著他的話問下去:「不好修理嗎?」這個話題比較安全。
「換個止水皮就好了,我答應房東明天去幫他買一個。房子老了,到處都是一些小問題,我還幫他們檢查老是會漏水的水槽,花了比較久的時間。」
「這個你也會?」她佩服的說。一個又會修馬桶,又會做傢俱的男人——而且還是藝術品一樣的美麗傢俱,可比那些只會送花送無用的禮物,卻連換個燈泡都得等技工上門的男人強得多。更別提任冠宇還會種花呢。
「學校的工藝課有教過一些——我鄭重聲明,上工藝課我可是從來沒曠過課的哦!我自己有興趣,學得就起勁。」
「原來你逃學還有選擇性的?你該不會連某些科任老師的長相都記不得吧?」她開玩笑的問。
「那怎麼可能!我不喜歡去上的課,老師的長相尤其要記得清楚,免得在校園蹓躂時,一不小心就讓他給逮到。我很聰明吧?」
孟琉璃忍不住大笑出聲。「你啊,把用來想方法逃學的本事,拿來唸書不是很好嗎?」
「我媽也老是這麼說。孟小姐,請問今年貴庚?或者我該尊稱一聲孟阿姨?」他假裝客氣的說。
孟琉璃重重的捶了一下他的胸膛。「去你的!敢再叫我孟阿姨,我殺了你!」
任冠宇順勢抓住她的拳頭。「琉璃……阿姨!咳!咳!啊,我受了重傷了!現在跟妳投保可以不可以?」
「這個嘛……」她假裝考慮的回答,「任先生,帶病投保是領不到理賠金的。我個人強烈建議,你應該投保高額的兇殺險,很顯然,你對於別人善意的忠告完全不理會,而我,現在就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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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的確是個禍害。
禍害遺千年。他根本不需要買保險……
需要的是她。有沒有一種保險可以讓人在感情上受傷時獲得理賠?
手指在唇上輕撫著。屋裡沒有開燈。她應該坐在電腦桌前,手指像以往一樣飛快的在鍵盤上點過,她應該繼續把那本《如何在三十歲前賺到一千萬》的勵志書看完的……她卻什麼也不做,只是半躺半臥的靠著床頭發呆……就算是在十八歲的青春少女年紀,還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時候,她也不曾這麼發過呆……
叩,叩。敲門聲讓她吃了一驚,她茫然的把目光投向門口。進來的人是媽媽,她順手開了燈,孟琉璃眨了眨眼,一時有點無法適應。
「睡啦?我從沒見妳這麼早就上床。是不是太累了?」張家儀關心的問,她覺得女兒最近有些反常。有時候白天打電話給她,居然沒有開機,萬一客戶臨時找人該怎麼辦?
「沒有啊,七月嘛,業務量比較少,沒什麼事做,就早點休息啦。媽,有什麼事?」孟琉璃避重就輕的回答。
「就是那件事嘛。我上回跟妳說過的啊,相親的事啊。」
「相親的事?妳不是說已經回絕人家了嗎?」孟琉璃奇怪的問。
「不是上次那個啦。林媽媽也真是的,又不是什麼稱頭的對象,她怎麼好意思來跟我提。我的女兒這麼沒行情嗎!」張家儀隨口埋怨了幾句,才又回到正題,「是妳哥的大學同學啦,在竹科上班,就是人家說的電子新貴啦。還不只是普通工程師,是公司的經理。那家公司的資本額有好幾百億,這是妳哥說的,當然不會錯。他們最近聯絡上了,他跟你哥發牢騷,說工作太忙,根本沒有時間交女朋友。去了一次聯誼會,結果天天接到騷擾電話,被嚇得不敢再去。你哥當然是想,肥水不落外人田,就介紹自家妹妹啦!妳瞧,我把妳哥的大學畢業紀念冊找出來了,」張家儀翻開厚厚的紀念冊,指著上面的一張大頭照,「就是這個人,高文彥,長得還不錯吧?挺斯文的。」
五官看不出明顯的錯處,孟琉璃同意的點點頭。「不太好相處吧?三十出頭就有成功的事業,大概會滿驕傲的。」這個人看起來自視甚高。去參加聯誼會,又嫌女生打電話給他是騷擾?他和哥說這些話的時候,恐怕是很得意的口吻吧?
「不會啦,你哥說他個性滿隨和的。這樣吧,找一天我們請他到家裡吃頓飯,好不好?就這個禮拜六晚上。對了,妳下午去哪兒啦?手機又沒有開。怕妳晚上回來得晚,沒時間跟妳說,我本來白天就要問妳的。」
孟琉璃本來打算回絕的,因母親提到下午的事,才讓她改變主意。一個普通朋友,不應該比工作重要,不應該比她的終身大事重要。「剛好遇上一個朋友,忘了開機了。」她含糊的回答,「好,就這個禮拜六,我會把時間空出來。」那個姓高的,條件的確很好。可是絕不要指望他會修馬桶,他懂的一定都是一些高深的學問,也就是任冠宇會想盡辦法逃掉的那種無聊的課……想像他像只潑猴似的攀上牆頭,老師氣急敗壞的跟在後面追,她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起來妳好像對高文彥的印象很不錯,瞧妳,笑得這麼開心。禮拜六那天,妳可要矜持點,別讓人家以為妳是一心一意要嫁給他。」
「印象不錯……」孟琉璃回過神來。「什麼?誰是高文彥?喔,高文彥,說不定他也會修馬桶……」她有些語無倫次,「唉呀,媽,只不過是一起吃一頓飯而已。」
「說不定他就是妳要一起吃飯一輩子的男人。唉,妳要是能找到個理想的對象,我就再也用不著替妳操心了。」
孟琉璃再看了一眼那張呆板的大頭照。和他一起吃飯好像不怎麼有趣,一定不像跟任冠宇一起吃飯那麼有趣……真是!她在想什麼!任冠宇也只是會修馬桶而已……
他也很會接吻……
對於他高興做的事,他總是做得很好。想必之前他有許多練習的機會……
是不是他對每一個主動奔進他懷抱的女人,他都會……
瞪了一眼紀念冊上的照片,她看見的是一張對每個女人微笑的臉。
可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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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星期六,獵物沒有空。
張家儀失望又生氣,立刻跟在美國的兒子聯絡,越過整個太平洋大大抱怨了一番。結果那只可憐的小羊,在下一個星期乖乖準時上孟家來報到,滿頭大汗的捧著瓶洋酒,手上還提了一盒進口高級水果。老同學已經把罪名安到他頭上了,叫做不知好歹。高文彥站在精巧的大門外,心中頗覺得冤枉,上個禮拜他真的是公務纏身,走不開啊。
放下提著的禮盒,他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從停在大馬路旁的車子下來,穿過社區大門,一路走過中庭花園,還得爬上好幾級階梯,這可是一大段路啊。酒是沉沉的一瓶,再加上水果的多層包裝,還真是重得很。
以上種種,難得週末在家的孟琉璃全然不知。張家儀不願因為男方找借口婉拒孟家的邀約,造成女兒心有芥蒂,只說那天是她自己有事,所以延期了。門鈴響起來時,孟琉璃有點不耐煩的把資料存檔,關掉電腦,匆匆奔下樓梯。本來她是要進廚房去幫忙的,才剛到廚房門口,就被趕了出來。
「去去去!去做妳自己的事,或是去看電視也好,別到廚房裡來,弄得都是油煙味,這裡有妳爸幫我就好了。耳朵靈光點,聽到門鈴聲就趕緊去開門。那位高先生只說差不多四五點之間會到,他要是來得早了,妳就陪他在客廳聊聊天,就當是和妳客戶聊天好了,不會彆扭吧?反正只是先認識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