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你個大頭!」張維貞也被氣到頭痛,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平定情緒,才續道:「我限你三十分鐘內把你的女伴搞定,然後、回、家、來!」
「搞定?怎麼搞定?搞定的方法有很多種耶……」江冬暖依舊不知死活,語調曖昧得緊,沒個正經。
張維貞忍無可忍地出言恫嚇:「如果七點半之前,我還沒看到你出現在大宅,明天各大報頭版將會刊登我們脫離母子關係的公告,你好自為之!」說完,馬上掛電話,另外又撥一組號碼。
響了幾聲,電話接通,傳來平靜低沉的嗓音。「媽。」
和江冬暖所處的環境大不相同,電話彼端一片靜悄悄,張維貞猜想,他若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
「夏涼,」張維貞滿腔的怒火稍微平息了點,語氣也變得和緩許多。「不是說過了嗎?今天爸爸生日,你不可能忘了吧?」
「我沒忘,現在還在跟合作廠商開會,最晚八點會到。」
「盡快!」知道兒子的弱點在哪,張維貞語調一軟,話中飽含委屈。「你爸爸在生氣,我們都不好過,媽會很難做人……」夏涼比冬暖可取之處,就是見不得她這個做媽的受苦。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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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整,一部粉藍色的福斯金龜車和一部黑色LEXUS房車一前一後地駛入黑色鏤空大門,經過車道,一路開進江家大宅旁的車庫停妥。
江冬暖從金龜車裡出來,鑰匙圈掛在指間甩啊甩地,蓄著及肩飄逸長髮的他,細眉下一雙狹長黑眸微彎,高大身軀斜倚在愛車邊,含笑望著從黑色LEXUS車上下來的年輕男子。
「哈囉,親愛的夏涼弟弟,一陣子不見了,想不想哥哥啊?」江冬暖等對方一走近,便走上前,長臂一伸,想要搭住對方的肩膀。
江夏涼冷睨他一眼,身手敏捷地一閃,江冬暖熱情的手臂撲了個空。
「唉……你躲什麼躲啊?真不給面子。」江冬暖不禁抱怨道。
「我怕你手上沾有愛滋病毒,為了長命百歲,我不得不防。」江夏涼的聲音冷冷淡淡的,即便說著諷刺的話,語調依舊平穩地沒有起伏。
「愛滋病毒?」江冬暖甚覺有趣地一笑。「夏涼,你會不會太看不起我了,在那方面……我可是很小心的。」
江夏涼扔了一記冷眼,俊臉上依舊波瀾不興。「不需要跟我解釋,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你……你斜眼瞪人的樣子真的好欠揍……」江冬暖瞪大了眼,語帶埋怨地道:「夏涼,不是哥哥愛說你,你越大越不可愛,記得你小時候,最愛跟在我後面,『哥哥』、『哥哥』地叫,我做什麼你就跟著做,我說什麼你都附和,唉……那時候的你是多麼天真可愛啊!」
他哀聲歎氣地,好不感慨。
瞧瞧現在的夏涼,俊俏的短髮,充滿自信的臉龐,一身筆挺西服,儼然一副社會菁英的模樣,誰想得到他這個弟弟小時候也是天真活潑又可愛的,和他這個哥哥親密得很,可說是形影不離。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上了高中之後,夏涼的個性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管面對的是誰,總是習慣武裝起自己,表現出冷酷疏離的表情。這個性上的巨大變化,連生養他的媽媽也不知道為什麼,箇中原因大概只有夏涼自己知道吧。
「你何不想想,我會變成這樣,是誰害的?」江夏涼雙手插進西褲口袋,朝大宅的方向走去。
江冬暖跟在後面,很認真地反省。「難道是跟我有關?」修長指頭摩挲著光潔的下顎,沉吟道:「我記得自從我開始交女朋友之後,你就變得陰陽怪氣的,我不止一次想過,你……該不會在吃醋吧?」
江夏涼臉一沉,明知自己不該答腔,免得中了某人的計,卻還是忍不住壓抑著火氣反駁。
「我為何要吃醋?」
「因為你唯一的、親愛的哥哥被搶走啦,當然會吃醋嘍!唉……你應該是在生我的氣吧,畢竟我的注意力已經不全然放在你身上了。」江冬暖搭上他的肩膀,頗戲劇化地歎道:「唉……夏涼,哥哥該怎麼說你才會明白呢?我們……畢竟是兄弟啊,你怎麼能對我——」
「我說了不要碰我!」
耳邊聽著江冬暖越說越離奇的話,江夏涼整個人抓狂了,俊臉脹得通紅,連閃避跳開的動作都顯得這麼突兀,冰山美男子的形象毀於一旦。
江冬暖眼見目的達到,再也忍俊不禁捧著肚子大笑。「哈哈哈……」
不能怪他這個做哥哥的太壞心眼,實在是夏涼太愛擺酷,一直以來,他就以惹怒夏涼、破壞夏涼的冷面具為人生樂趣之一。
「無聊透頂。」
江夏涼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整理身上的西服,紅潮很快自臉上退去,他加快腳步,往大宅而去,不想再理會身後那個持續放聲大笑的惡劣人種。
總算,歷盡千辛萬苦,江家一家人到齊了,看著坐在自己對面、離得遠遠的兩兄弟,江鍾國的臉色也稍微好看一些,慶生宴總算可以開動了。
一頓飯下來,有江冬暖在,場子熱得很,具備了公關特質的他,簡單幾句話就把嚴肅的父親和其它家人們逗得呵呵笑,原本的緊繃氣氛全然散去,眾人總算得以輕鬆用餐,不再感到難以下嚥。
反觀江夏涼,自始至終默不作聲,眼觀鼻、鼻觀心,以規律的速度進餐,鮮少抬起視線與家人們互動,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在鬧烘烘的家人當中很是顯眼。
用餐到了尾聲,江鍾國率先放下刀叉,毫不拖泥帶水,劈頭便問:「你們兩個 到底誰要回來接手公司?」
這兩個兒子長得像媽媽,俊俏又挺拔,隨便一站出去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也是他的驕傲,偏偏就是不聽話,讓他又急又氣。
眾人的動作同時頓住,大夥兒面面相覷,最後目光全停留在桌尾的那對兄弟檔身上。
「老爸,別指望我。」江冬暖第一○一次表態。
於是十幾雙眼睛全集中在唯一有可能接班的夏涼身上,包括江鍾國。
江夏涼放下刀叉,拿紙巾擦拭唇邊,而後才緩緩抬眼,凜凜目光直視父親,不疾不緩地說:「短期內我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你們兩個不肖子!」江鍾國一聽,氣呼呼地拍桌怒罵:「我已經七老八十了,正常人到了我這個年紀,也該是在家含飴弄孫、安享天年,可是我呢?卻還得每天進公司忙到半夜,這像話嗎」
罵得不過癮,眼看冬暖一臉無辜地賣乖,江鍾國索性把炮口全對準一旁一副不關己事的夏涼。
「尤其是你,你哪裡不好去,幹什麼去吳老頭那裡做事你分明想給我難看是嗎」
整個業界都知道,「大江南北貨運公司」和「縱橫天下貨運公司」是業界公認競爭最凶的兩大對手,據悉,兩大貨運公司的創辦人年輕時期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原本就是競爭關係,各自自立門戶後,鬥爭得更凶了。
偏偏「大江南北」的小開,竟到「縱橫天下」去任職,而且還是該公司吳董事長的特別助理,連八卦週刊都曾就此事大肆刊登報導一番。
江夏涼還沒開口說話,西裝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接收到來電開始震動。
「抱歉,我還要忙,先離席了。」他抬眸輕瞥了暴怒的父親一眼,拿起電話和車鑰匙,給一臉責難的母親抱歉的眼神,起身走人。
江鍾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一手捧著心窩,,怒火攻心之下,上氣不接下氣。「這、這孩子分明想氣死我,我話還沒說完哪……」
江冬暖別開臉,悶聲暗笑。就只有夏涼有這個本事把老爸氣成這樣。
「唉呀!老爺……您還好吧?」
「快,快拿藥來!」
「爸爸,您沒事吧?」眼看一家之主氣成這樣,大夥兒連忙上前關切,飯廳頓時亂成一團。
而造成這場混亂的罪魁禍首剛出了自家大門,接起電話。「董事長。」
話筒另一端傳來老者年邁卻爽朗的聲音。「夏涼啊,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電話給你。」
「董事長有事吩咐?」他邊講電話,邊往車庫方向走去,根本不想在這個家多待一秒鐘。
「明天早上,你不必來家裡接我。」
「董事長明天不進公司嗎?」明天上午還有一個董事會議,如果董事長無法出席,那麼勢必得取消……江夏涼在腦中飛快地盤算。
「我讓阿明送我去就好。」吳董事長停頓了下。「夏涼,打電話給你,是要麻煩你到機場去幫我接一個人。」
「是客戶嗎?」夏涼微蹙起眉。根據他的印象當中,明天並沒有來自國外的重要客戶來訪,而且接機向來不是他的工作。
「不,是我的外孫女,跟你提過的曼曼啊,還記得嗎?等了好久,她終於肯回來陪我這個老頭子了,哈哈哈……」一提起最寵愛的外孫女,吳董事長的聲音就變得柔和許多,心情也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