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吵,再吵老子斃了你」子彈擊中天花板,歹徒自己也慌了,表情卻更見凶狠。
一群婦女嚇得驚叫,小女孩哭著衝出來要媽媽,槍口瞬間轉向那小小顛簸的身影。
「小盼!」
「不要吵不要吵不准吵——」
砰地又一聲,但不是槍響,是沈醫師和角落的那名男子同時衝上去搶下歹徒的武器,和歹徒扭打成一團。
在連串粗穢的叫罵聲中,沈醫師忽然摔倒,歹徒抽出暗藏在懷中的匕首欲刺下,那名男子立即擋住他的攻擊,狠狠地揮去一拳。
就在混亂當兒,一雙小手突然竄入,握著針劑迅速刺進歹徒的頸部。
歹徒張大了嘴,露出滿口爛牙,兩秒就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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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幫你的忙。」
「他手上有刀!」簡直不知死活。「況且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了,用不著你出馬,懷孕的人就安分點。」
侯纖纖無辜地摸摸肚子。
張上懷真不知道自己今天走什麼運,先是被母親轟到婦產科來接老婆,尷尬地杵在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孕婦中,剛拿起報紙藏住自己,就有亡命之徒搶錢搶到診所來,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上前制伏歹徒,侯纖纖卻衝出來逞英雄……都怪那間烏龍診所的烏龍醫生,收到恐嚇信也不好好處理!
配合警方做完筆錄,他們趕在記者到達之前離開。
侯纖纖一路貼著車門,盡量坐得離他遠些,臉朝著窗外,連大氣也不敢吭。
好吧,他承認他的語氣是差了些。
憑良心說,侯纖纖的表現出乎意料,值得喝采,高濃度的麻醉劑加上精準拿捏,比他的以暴制暴更節省時間,他懷疑,就算沒有人出面,她一樣能把歹徒弄昏,這女人不僅具備醫學天賦,更有當殺手的本錢!
但是,她冒險的畫面盤旋在腦海中,到現在仍讓他神經為之緊縮。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不喜歡。
而除了心中受到的震驚,對她的認識也被迫作了改變,這女人藏著他從不知道的另一面,她不是完全無聊乏味的,必要的時候,她「爆發力」十足。
很新奇,但他說不出自己喜不喜歡這種發現。
種種糾結在心中纏捲,張上懷忍不住咕噥了聲。
侯纖纖轉過頭來,吃驚地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
「不要在我面前說粗話。」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順口說出的是一句詛咒,瞟到她防衛地護著肚子,他將油門放輕了些,減緩車速。
「你確定不用再回去做一次檢查你方纔的『運動』不可謂不激烈。』
「我很好。」她堅定地說,他是在擔心她和寶寶嗎?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這麼大了?張上懷攢眉,有種情緒嚼咬著他的良心,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非常不中聽,「隨便你,我媽那邊交代得過去就行了。」
原來……她的心沉回原來的位置。
「我不用對任何人交代。」這是她的寶寶,她一個人的。
張上懷心裡又打了個突,對她一瞥。「所以你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我沒有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有把握。」
「我不懷疑!」
「我只是沒算到你也在那兒,還突然跑出來……」
「感謝老天我在那兒」
兩人同時噤聲,視線交會後又匆匆分開。
她言下之意,反而是他礙了她的事這女人的平板無聊絕對有一部分是裝出來的,他很確定地告訴自己。
侯纖纖發現,張上懷性感的唇邊正漾起一抹不知所以的淺笑,可能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這不是回公寓的路。」每次坐他的車,目的地都跟她原來以為的不一樣,不知道會被他載到哪裡去。
車子突然轉了個彎,開進一條巷子裡,之後便停下來。「是回我家的路。幫個忙,跟我媽交代一下吧。」他痞痞地說,笑容加深。
侯纖纖就是想抗議也來不及了。
此時此刻,她真討厭身邊這張臉,就連耍賴的時候也可以這麼好看,真的很過分猶豫了會兒,她只能認命地解開安全帶。
可是來回試了好幾次,卻怎麼都弄不開,她壓不下鎖扣上的按鈕。
張上懷正要下車,看見她扯著帶子努力掙扎,於是靠了過去。「我來。」
他扶著帶子越過她身前。她迅速往後縮,可是小小的前座能有多少空間加上她又頂著大肚子,兩人之間無可避免地隔著衣衫相貼。他讓帶扣縮回原來的位置,看著她警戒的反應,他的大手撐著車頂,忽然不動了。
帶著松香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
「我要下車。」侯纖纖盡力讓聲音平穩如常。
他仔細看著她的臉,認真端詳,然後問:「你是不是對我很不滿?」
「沒有。」
但他想到她那暗地投來的,不齒的眼光。「你有。」
「我沒有。」她不自在的想要伸手打開車門,卻發現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見他正盯著她的眼睛,她不禁臉紅了。
她最最不願意的,就是靠他這麼近。
「你是不是喜歡我?」
和第一次問的時候一樣,他眼睛緊盯著她不放,眼裡有著困惑,想要弄清楚什麼。
「你……你長得很好看。」她就是要說出這樣摸稜兩可的答案。
「侯纖纖——」
忽然的震動打破了對峙的緊張氣氛,張上懷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他瞪大眼,驚愕地低下頭看著她的腹部。
侯纖纖也愣住了。
又一下,寶寶從媽媽的肚子裡再賞老子一記漂亮的飛踢。
張上懷不知瞪著她的肚皮看了多久,當他再次抬起頭時,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著實受到很大的驚嚇。
第七章
侯纖纖其實很喜歡張家,她喜歡柯雨央,她童年夢想中的母親就是像這樣,溫柔慈祥,陪孩子們寫功課、吃飯,有不如意的事都可以說給她聽,難過時就靠在她懷中撒嬌。而不是一年到頭見不著一次面,卻兩、三個月就空投一堆花樣繽紛的蕾絲洋裝,硬規定女兒穿上,並拍照寄回去,讓她四處拿去炫耀,滿足做母親的虛榮。
她喜歡到張家,喜歡他們家裡的感覺,不僅柯雨央對她很好,張澄修也很親切——不過那是在發現她是侯存渠的女兒以前。之後她就很少去張家了,現在更不敢冀望氣氛會有多融洽。
張湘容一見到她,便貼著她坐下,把張上懷擠到一邊去;柯雨央則開心地到廚房裡張羅,並親自做幾道菜準備餵她。
張澄修一進門,沒想到侯纖纖會出現,愣了兩秒,目光不意落在她凸起的肚子上,表情一頓,萬般情緒攪在一起。
「伯伯好。」侯纖纖道。
「呃,喔。」不多說,他閃進廚房找老婆,結果一隻腳才踏進去就被趕出來,嫌他礙事。沒奈何,他只好端著嚴肅凜然不可親近的架式在餐桌前坐定。
侯纖纖不怪他,張湘容到她家去時,她父親的待客之道也差不多是這樣。
張上懷時不時望向她,若有所思。她迎向他的注視,他沒避開,與她四目相對。
他深邃的雙眸沒有銳氣,十分柔和,卻帶著一窺究竟的好奇,這樣的視線更令人窒息,因此她先閃避了,正襟危坐,但怪異的感覺仍不斷提醒著她,他那難以忽略的目光仍沒有移開。
很明顯的,他今天吃錯藥了。侯纖纖這麼告訴自己。
飯菜一一上桌,全是經過精心調配,鮮而不腥,淡而味美,不必忌口的滋補佳餚,柯雨央隨後捧了一盅湯品上桌,招呼大家開飯。
侯纖纖客客氣氣地向她道謝。「謝謝伯母。」
「哎呀,還叫伯母,早就該改口了」她的稱謂讓柯雨央心裡一揪,把帳都算到丈夫頭上,「都怪你,兩個年紀一大把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鬥氣,波及無辜。」
「沒錯,我們都是受害者。」張湘容為母親幫腔。
「快吃飯」張澄修轉移話題,端起碗就要朝那盅湯進攻,柯雨央半途攔截,盛了另一鍋的湯給他。
「那盅比較香。」
「那是給你孫子喝的,你別動。」
「我哪來的孫……」鐵一般的事實擺在眼前,張澄修止住話,默不作聲的喝湯,之後擱下碗,問侯纖纖道:「令尊近日無恙?」
「家父很好,謝謝。」
張澄修冷笑,笑容裡有一絲遺憾。「你嫁到我們家來,他怎麼會好呢!」
旁邊的母女倆不約而同掃過去一眼,非常無奈。
「爸爸很民主,只要我幸福就好。」侯纖纖倒是不疾不徐地擋下冷箭。
「他對女兒的事,倒比自己的想得開,我還以為這筆帳又夠他成天在家捶胸頓足,咬牙切齒,記上二十年。」
「他不會的。」
「他就會他背地裡詛咒我」
要不是炮火直直朝向自己擊來,侯纖纖還真想笑。「家父工作繁忙,我想他是沒有時間詛咒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