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把……」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如入無人之境地闖入三人展開的包圍網中,迅如鬼魅的出手,接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淒厲聲響起,轉眼問地上就多了一名倒地不起者;看他抱著腳抽搐不已的樣子,顯然腳筋已被挑斷。
目睹這血腥殘酷的一幕,司馬嬡嚇得無法言語,睜大雙眼,想要尖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鮮血四處飛濺,淒厲的哀號響遍寂靜的小巷。
宇文耀出手殘忍,儼然像個享受殺戮快感的沙場戰士,對付根本不是對手的敵人毫不留情,刀鋒所過之處血肉飛濺;沒多久,剩下的兩人就失去戰鬥的意志,拋去武器,跪地拚命求饒。
「鐃了我們吧,我們只是受命行事……」其中一人哭著道。
「是啊、是啊,其實我們是隨國王歸附的士兵,只因妻小遺留在故國,那邊的將軍寫信來說,如果不按照他所交代的去做,就要殺了我們的妻小……將軍,請您大發慈悲,饒小的二叩吧!」另一人抹著眼淚,磕頭又磕頭。
這些言語似乎打動不了宇文耀的心,只見他緩步向前,劍尖對準其中一人的咽喉,黑眸閃著無情的光芒。
眼見他似乎打算直取兩人性命,司馬嬡再也無法忍受,鼓起勇氣向前,從後面抱緊他的腰。
「住手、住手!別殺他們,他們也是不得已的。」她緊緊抱著他,生怕一鬆手,他就會痛下殺手。
「他們差點傷了妳。」他寒聲道,這個理由就足以讓他們死一百遍。
「但是他們沒有成功啊!你看,我不是還好好的。」
為了證明她毫髮無傷,她還特意繞到他面前,順便用身體擋去他逗留在那兩個人身上的危險視線。
宇文耀瞇起黑眸,神色依舊冷得嚇人。
「宇文大哥……」見他似乎無動於衷,她乾脆投入他的懷抱,苦苦哀求:「不要殺人好不好?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我不希望這種日子染上血光,求求你……」說到最後,她甚至哽咽起來,淚花在大眼睛裡轉啊轉。
也許是她的眼淚奏效了,她擁抱的高大身軀逐漸軟化,足以吞噬一切的憤怒似乎也在漸漸遠離。
「到前面去,我的士兵在那兒等著。」他冷酷地下令。
「是、是,謝將軍不殺之恩。」
兩人連忙向前,一人拖起一個受傷的兄弟,半跑半跌地遠離那雙銳利眼睛的視線範圍。
小巷恢復一開始的寧靜。
司馬嬡從他懷中抬起頭,發現他鐵青的臉色並沒有因此而變好,反而——換上更令人喘不過氣的森冷。
半晌之後,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顎,黑眸深不可測地凝視著她。
雖然看不到他眸中的嗜血光芒,但是司馬嬡卻感覺越來越不妙,黑眸深處死灰復燃的怒火,看起來似乎……是針對她而來的呢。
「妳也知道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嗎?」他冷聲質問,再度瞇起眼睛。
司馬嬡點點頭,垂下眸,不敢面對他咄咄逼人的眼神。
「那『妳』在這裡做什麼?」他耐著火氣問,從得知她出走的那一刻起就盤旋在心中的濃重焦慮感直到此時還無法完全消除。
「我、我想到洛陽……」
「洛陽?」話還沒講完,就被宇文耀粗暴地打斷。
想到昨晚因為太過興奮,焦躁得整夜無法入睡,今日一早就興匆匆地起床著裝,忍受著宇文嫣奚落的言語,比預訂的時間早一個時辰到達。
誰知迎接他的卻是滿屋子鬼哭神號的女人和一張簡短的信時,他的青筋就控制不住地猛跳。
他火速指揮士兵,對城內進行地毯式的搜查,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在各個巷道內尋找,腦中各種可怕的想像折磨著他,讓他嘗到今生最難過的痛苦。
要不是其中一名巡街的士兵認出她,要不是他及時到達,趕在那些人動手前將她救下的話,那後果……
他凝視她,黑眸中有著恐懼的光芒。
司馬嬡被吼得倒退兩步,卻又馬上被他蠻橫地抓回,他的力道深入她的手臂,讓她忍不住皺眉。
「是啊,難道娘沒有給你看我的信?」
「看了。」他吸了一口氣後回答,眸中有著壓抑的怒火。
「那你……那你還不趕快,要是誤了良辰吉時就不好了!」忍著心痛,她吶吶地開口。
「的確。」他同意地點點頭,決定先行飲下怒火,一切都等舉行完婚禮後再說。
他鬆開手,偉岸的身軀倏然轉身。
司馬嬡盯著他英偉的背影,心痛得無法呼吸。
噢,他就要去齊王府了,他就要去娶郡主了,他就要跟郡主翻雲……
咦?她低下頭眨眨眼,困惑地發現自己的小手被霸道地納入他寬大的手掌中,強大的力量正逼得她不得不跟著往前走。
「等、等一等,宇文耀,你要帶我去哪裡?」被拖著走了三四步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地問。
「趕良辰吉時。」
他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邁步,不管身後走得東倒西歪的司馬嬡。
趕良辰吉時?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參加』你的婚禮?」她惶恐地問。
「不然呢?」他面無表情,並沒有聽出她話中的端倪。
「我我我……我不要啦!我不想去參加你跟郡主的婚禮啦,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洛陽啦……」
她拚命掙扎,淚花又開始在眼睛裡打轉,小手急得又扯又扳,卻始終無法把被握住的手從他的掌中解救出來。
嗚嗚……她才不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他擁抱別的女人,她一定會心痛而死,說不定會當場痛哭失聲,再不然就是在他們拜堂時暈死過去。
他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他看不出她是忍著多大的痛苦在成全他們嗎?
宇文耀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火冒三丈地轉身。
「我跟郡主……妳到底以為我要跟誰成親啊?」一整個早上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他忍不住吼了出來。
她收勢不住地撞進他懷裡,摸著發疼的鼻子,在他的幫助下才站穩。
「不是跟郡主跟誰啊?我信上不是說得很清楚嗎?」司馬嬡也大聲起來,覺得自己好委屈又好可憐,話一說完,眼淚就嘩啦啦地直流。「你幹嘛對我那麼凶?我不想參加你的婚禮難道不可以嗎?我想一個人躲在洛陽孤獨地過完餘生也不行嗎?」她邊說邊抽泣,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好悲慘。
「妳……」宇文耀眼前發黑,氣得說不出話。
他本想吼著對她說明她參加的是「自己」的婚禮,跟什麼見鬼的郡主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看她固執己見、有理說不清的模樣,知道此時多說無益,他決定保持沉默,採取最直接的行動。
「啊——你幹什麼?我不要去啦!你不要勉強我啦!放我下來——」
發現自己被扛在他肩上,司馬嬡的第一個反應是又槌又踢,然而這些動作對這個強健的男人似乎完全無效。
眼看花拳繡腿制止不了他,司馬嬡乾脆張開小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宇文耀不當一回事,繼續邁步往東市最熱鬧的一條大街走去。
第九章
兩人拐過幾個彎之後,便來到東市最熱鬧的一條大街。
由於這兒是宇文耀的巡查範圍,而因為最近的騷動,高大英俊的他每天都在街上奔走,所以這裡每個人都認得他。
今兒個是宇文將軍和司馬府子金的大喜之日。
由於兩家都是富有名望和財力的世家,迎親隊伍勢必隆重盛大。
為了搶一個最佳的觀賞位置,民眾們一大清早就起來卡位置。
本來就很熱鬧的大街,此時萬頭鑽動,盛況空前。
只是,這隊讓人目不暇給的迎親隊伍,動向卻跟一般隊伍不太一樣,從司馬府出來後就一直停留大街上。
原本騎在白馬上、一臉意氣風發的新郎不見了不說,就連轎子裡的新娘,據說也不翼而飛。
早上還熱熱鬧鬧,一路敲打過街的熱鬧隊伍,此時像是鬥敗的公雞,無論是轎夫還是僕婢,個個垂頭喪氣,任由四周的人潮對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不久,人們便發現這一對行蹤成謎的新人赫然出現在街道的另一邊。
一身喜氣洋洋紅袍的新郎臉色難看到極點,大步邁過人們主動讓開的道路;而新娘呢,則像是一袋粟子一樣被扛在肩上,嘴裡還拚命喊著「放我下來」。
「放開我!我不要去你家,我要去洛陽!放開我,宇文耀,你聽到沒……」
正激烈地又拍、又打、又咬的司馬嬡,猛然注意到自己已經被扛到東市的市中心,兩旁的人群則像是在欣賞元宵花燈一樣,對他們倆評頭論足,她當場嚇得尖叫,面紅耳赤地將臉埋進兩手裡。
對人群視若無睹的宇文耀直到來到轎子前方,才把她放下來。
雙腿一著地,司馬嬡立刻找尋最近的遮蔽物——躲進他的懷裡,死也不敢抬起頭來。
「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