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這個在他面前驕傲又不服輸的小女人,居然在谷修深面前百般示好,放低身段到近乎哀求,讓他看了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尤其當好友一走,她眼淚馬上就掉下來,這讓他更不高興了,而且,胸口還有著尖銳、細微的刺痛,讓他想也不想,完全拋下今晚的要事,毫不遲疑的直接帶她離開。
這是這麼多年來,自己第一次讓情緒凌駕了理智和現實,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你現在離開是因為你真的要走對不對?不是因為我。」黎詠寧把小臉埋在掌心裡,悶悶地問。
她欠他的錢已經多到很難還了,所以不想再欠他人情。
不過裝死顯然沒用,從指縫間,她看見了他諷然的神色,再度對她愚蠢的借口感到不以為然。
她歎了口氣,沉默下來,很久很久後才開了口。
「那個人,是我的姊夫,算是我在世界上僅剩的親人了。」對他解釋就當是還債吧,她始終討厭虧欠別人。
「姊姊去年跟情夫殉情之後,爸媽覺得自己沒教好姊姊,所以一直想找機會得到姊夫的諒解,可是姊夫受傷太深,根本不想見到我們……總之,就是這樣。我只是很久沒看見他,情緒突然有點激動而已,沒什麼……」她說得很淡,可是泛紅的眼眶卻出賣了她。
從前,她總覺得慢慢等,花時間慢慢跟姊夫耗,一直去纏他、跟他解釋,總有一天當他不再那麼傷心的時候,他會體諒他們,而一輩子做人不拖不欠、行事正直的爸爸也可以放下心中大石。
可是命運並沒有這麼溫柔,爸媽還來不及等到那一天,就雙雙離開人世了。
這遺憾,她始終放在心裡,在今天之前,不曾跟任何人提起。
而且,爸媽過世至今也才四個月,她卻辛苦得像過了半輩子。
一直孤單且努力的生活著,今天好不容易看到親人,儘管只是姻親,卻讓她在他身上看見了過往的記憶,像是回到生命中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般,有爸爸媽媽疼愛、姊姊陪伴的純真年代。
因為這些原因,今晚看見姊夫出現時,她才會如此失控。
「你又要哭了嗎?」他不會說好聽話,還是那樣冷靜無情的聲調,可稍稍透露出一絲緊張。
因沉溺傷痛而悲泣的小臉,讓他這麼一問,倒是被弄得又哭又笑,於是手忙腳亂地抽著面紙拭淚,同時不甘示弱地反問:「你不是說要安慰我?」
「我想到最好的安慰辦法,就是吻你或是跟你上床。」關本律講得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連目光都不曾閃爍遲疑。「如何?」
因為他說得太理所當然,反而變成可以不要當真的玩笑。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現在我好很多很多了。」黎詠寧吸吸鼻子,像雨過天青般,露出甜甜的笑容。
將車子停在她的公寓門口,他轉頭正好迎上她太過燦爛的笑顏,心臟驀地被狠狠撞了一下,有幾秒的愕然。
「不考慮一下?」注視著她的目光由冰冷轉為炙烈。
突然之間,那不再是玩笑。
那是一個男人強烈渴望一個女人的火焰。
黎詠寧沒有錯認,只是愣了愣,卻不驚慌,還是笑問:「因為一開始拒絕了你,所以我變成非征服不可的獵物嗎?」
「很可能。」關本律並不否認。
因為她一開始不留餘地的拒絕,讓他有了好奇,之後看見她為了還債,表現出對生命的不屈服和倔強,更加深了他想要她的慾望。
究竟是因為前者或是後者讓他決意要得到她,已經難以分辨,而他也懶得細分。
「我很好奇,你當幕僚的時候,也都這麼大方跟對手公開自己的陰謀嗎?」如果說,被這樣一個冷漠俊美的男人熱烈注視著而不感到心動,那絕對是騙人的。
她知道自己心跳得很急促、很大聲,幾乎就要將她滅頂,讓她喪失理智。
「陰謀是不會公開,但目標會。」他低沉的嗓音有著穿透性的魔力,「而對於想達到的目標,我從不曾失手。」
「很誠實。」而且也太有自信了。
「所以,你會考慮嗎?」
「我會,如果你再對我更好、更好一點,我會考慮的。」
她回答得很天真,好像不明白他的危險,始終綻著讓人心折的笑靨,只是語畢,她很快開了車門,準備離開這太過曖昧的密閉空間。
下車臨去之前,她突然彎下腰看著他半晌,才開口道:「今天我沒有達成任務,所以不要把錢匯給我。」
好痛,親口把錢推掉的感覺好痛啊!
「那不是我的作風。」他一口拒絕。
「但是是我的。」她偏頭想了想,找到好借口,於是扯開笑容,「今天就當是約會,跟我約會不用收錢。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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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本律畢竟是霸道又守信諾的人,所以那張支票還是寄了過去。
而黎詠寧也只是笑笑地將支票收起來,並沒有兌現,兩人也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一晚。
之後,關本律成了萬能工作室的常客,舉凡大小需要攜伴參加的餐會、酒會等活動,一律由黎詠寧陪伴出席。
至於收費,黎詠寧認為既然是長期合作,便不願意拿不合理的酬勞,因此主動將收費標準比照其他客戶。
其實多拿一點,對她還債是有好處的,至少她不需要再如此辛苦過日,可她就是莫名地不想欠他。
債主和債務人的關係已經夠不相當了,她不想又過度收取費用,那會讓情況看起來像自己在接受接濟或被買下。
面對她的堅持,關本律只問了一句,「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倔強?」
以他的敏銳,豈會不清楚她的想法,可她要不就拉倒的態度讓他只能退讓。
「比較少,大部分的人都說我很可愛。」黎詠寧笑得開懷,一點也不正經,攤開手上剛出爐的週刊,指著上頭的大字給他看,「還有,清秀甜美。」
「你不介意?」他揚起眉。
成為他的固定女伴後,媒體們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則花邊,不但查出她的來歷,甚至將黎家舊事重新翻出來炒作,從黎家長女外遇殉情到父母欠債自殺都被列成表格,殘酷地加以分析呈現在大眾眼前。
「被稱證有什麼好介意的?」明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她卻不肯答。
那些還未癒合的傷口仍在淌血,她怎麼會不在乎?每一次看見這樣的新聞、被媒體重複詢問相關問題,都會重新感到椎心泣血的疼痛。
可是她可以忍耐下來,這不算什麼,當初接下關本律的委託時,她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
「真愛逞強。」那一晚的談話到最後,他只能這麼結論。
她真的很愛逞強!明明眼睛已經出賣了她受傷的情緒,還硬要掩飾。
每次接她赴宴時也是這樣,在車上就已經累到打瞌睡了,可是一到會場,卻又很快地強打起精神陪他社交寒暄。
其實,要她陪自己赴宴只是出於私心,但不可否認的,她的確很敬業,尤其出席場合多了以後,免不了會遇上先前遇過的人,而她總是能僅憑一面之緣就記下對方的名字,資料,讓對方感覺到被尊重。
另外,他也因為她的善於交際和無人能抗拒的燦美笑容,緩和了總是給人太過冷傲的感覺。
「老闆,溫煥光律師找您。」內線傳來助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請他進來。」關本律吩咐道。
沒多久,就見溫煥光臉色不佳地走了進來。
「怎麼有空過來?」他揚起眉看著好友,「臉色這麼差?是邱議員的案子出問題了嗎?」
「你跟小寧在交往嗎?」溫煥光開門見山地問,鮮少對好友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
「沒有。」他親暱的稱謂讓關本律心中閃過一抹不快。
「那這是怎麼回事?」溫煥光將手中的雜誌丟在他桌上,封面正是他親密摟著黎詠寧出席酒會的照片。
「你是以什麼身份問這件事?」好友那副以她保護人自居的態度,讓他更加不悅。
當了十幾年朋友,溫煥光豈會看不出關本律不尋常的防備,於是沉默地看著他半晌,才冷靜地說:「不要招惹她。」
他太瞭解好友了,關本律是個值得信任的朋友,卻不是女人想要的那種好男人。
關本律不回答,只是有趣地挑了挑眉。
「小寧不適合你。」他的反應讓溫煥光憂心,「不管你覺得她看起來是怎麼樣的女孩子,但她對感情的態度很認真,絕對不是可以跟你玩玩就算。」
「你跟她很熟?」他沒有正面回應,只是淡淡提問。
「我認識小寧差不多十年了。」溫煥光約略算了一下。因為看著她長大,才更
不希望好友打她的主意,「從大學上過老師的課以後就認識她了,那時候她還是國中小女生,你說熟不熟?」
從國中就認識她了嗎?他居然有些嫉妒眼前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