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人頷首。
「讓那個女孩留在那裡沒關係嗎?她會不會間接涉入我們……」謹慎的再次確認。
「沒關係的,等她醒了就會離開,她絕對不涉入,我保證。」神態堅定不移。
沉吟須臾,忽地啞然失笑,伯格帶著揶揄口吻,「嚴,這是你第一次如此信任的接受女人的幫助吧?洛齊跟我說你帶了一個女孩回去,我還一度不信,現在看來是真的。很好,信任是一件好事,但是,刻意保護就不是件好事,因為這好像意味著,有人的心很可能就要被一個女子給佔據了。」
說完,伯格神秘的離開了房間,留下蒼白臉色上驟然寫滿詫異的嚴肇雎。
信任!他信任她?是,昨天他是信任她的,可那種情況下,除了她,他根本沒有其他選擇機會,他只有信任她。
但是若說是刻意保護?不,怎麼會,他頂多是憐惜她人生地不熟的茫然無措,憐惜這腐敗的世界還有像她一樣的純真,絕對不是刻意想要保護她什麼,畢竟,他們僅僅是初認識的……兩個人,更遑論佔據。
第五章
是鐘聲!縹渺的自遠方傳遞過來,睡眼惺忪的裴香堤頭暈腦賬的醒來。
昨夜,她困極了,忍不住就趴在床沿睡著了。
她別過頭,看了一眼天色,「唔,天亮了……」
她豁然起身,卻發現嚴肇雎已經不在,病床上空無一人。
「嚴肇雎,嚴肇雎──」她害怕的大喊。
靜謐的空間裡,昨晚的一切被收拾殆盡,沒有留下丁點的蛛絲馬跡,這樣的錯亂讓她一度以為昨晚的驚悚只是一場夢境,然而,一張畫著地圖的紙張卻確認了昨夜的真實。
裴香堤拿起紙張,嚴肇雎的挺拔字跡為她畫了一張簡易地圖,指引她回到香多涅,她看著圖,驀然心酸的攢在懷裡,久久不能自已。
她不捨的又在房間裡待了半晌,肯定他是真的不出現了,這才絕望的離開。
「去哪裡了?他需要休息的!」她掛念著他的安危。
不知是不是昨晚的威尼斯又下了雨,清晨的街道上永遠是濕漉漉的冷冽,興許是昨夜的狂歡,一早街上尤其冷清得緊。
寒風撲來,她揪緊了領口阻擋冷風,一個人獨自走在大水道旁,海水淹沒了路面,僅剩一小邊的陸地。
依著地圖回到香多涅,佩魯賈夫婦和幾名旅館的工作人員一大早就在忙碌,毛球露露蜷縮在櫃檯上的燈架旁安靜的睡著,汲取一點溫暖。
裴香堤推門走入,毛球露露慵懶的睜眼睨了她一眼,旋即又閉上眼睛睡去。
她默默的上樓,現在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的睡一覺。
芙蘭采斯卡正好也走進香多涅,原要喊她,可是見她滿懷心事,疲憊的咬著唇,身上的禮服似乎不是昨天為她張羅的那一襲,納悶之餘竟然也忘了出聲,任看著她這樣上樓去。
回到房間裡,裴香堤脫下禮服,然後便躲進了被窩,看一眼聖馬可教堂,心頭呢喃──你去哪裡了?你究竟去哪裡了?
疑問伴著她跌入夢鄉。夢裡,她再次經歷了那甜蜜的共舞,他的吻、他的溫柔,每每讓她心情悸動不已,然而,遺憾的歎息卻也在睡夢中不時的發出。
「嚴肇雎,你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告訴我……」無意識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濡濕了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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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肩走在威尼斯因為海水漲潮所剩不多的陸路上。
「天啊!妳昨晚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梁菲倚緊緊挽著裴香堤,激動的詢問著她昨晚的下落,「妳知道我在舞會結束後找不到妳,有多緊張嗎?昨晚的舞會聽說有不知名人士闖了進去,好像還鬧出人命,而且就在舞會進行當中,Lagostina家族聘請的安全人員還大舉清查與會的所有人士呢!」
「有這種事哦?」壓抑住神色,裴香堤問:「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本事闖進去?為了參加舞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得嗎?」
「我聽次安說,對方才不是單純想要參加舞會這麼簡單,有可能是要竊取Lagostina家族一件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啊!」
「結果人呢?有誰被逮到嗎?」
「聽說死了一個人。」
「唔!誰死了?」她大感詫異。
「不知道,那個普萊嘴巴跟蚌殼一樣緊,死都不說。」
「誰是普萊?」
「就是次安的同學,那個送我們舞會邀請函的Lagostina貴族子弟啊!妳也真是的,平白消失害我擔心了一整晚,說,妳到底搞什麼去了?」
不能說,如果讓菲倚知道嚴肇雎的事情,一定會狠狠大罵她一頓的。
「哦!我也沒去哪裡。對不起,害妳擔心了,因為舞會時間持續好久,我有些累,就想先回香多涅,因為我還貪心的想要參加香多涅的子夜彌撒嘛!」她搪塞著理由。
「妳胡說,我擔心妳被挾持,昨天硬是拉著林次安來香多涅等了好久,妳根本沒回來參加什麼子夜彌撒!」她一語道破好友的謊言。
靈光一閃,「因為我迷路了啊!從Lagostina的大宅離開後,我就慢慢的散步回來,可妳也知道,威尼斯這裡的巷弄又多又小,每一條看起來全都是一個樣子,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被困在哪裡,我想說反正是迷路了,就隨便走走好了,光是聖馬可廣場,我就繞了好幾圈。」
「笨蛋──」梁菲倚拔尖嗓音大罵。
「我迷路了,白走一堆冤枉路,妳怎麼還罵我?」她無辜的說。
「當然要罵妳!妳以為妳是在左營嗎,這是義大利欸,人生地不熟不說,人家看妳一個瘦小又傻氣的東方姑娘,長得還有幾分姿色,不搶劫妳是妳的造化,妳竟然還大搖大擺的在深夜的暗巷裡閒晃,我真是……」她頓時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
「真是怎樣?」裴香堤傻氣的又問。
「真是徹底的被妳打敗了!笨蛋!」梁菲倚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以表洩恨。
算了,笨都笨這麼多年了,要她這個死黨一夕之間變聰明,那乾脆叫猴子學說話還比較快。
裴香堤喝著拿鐵,精神還有些飄忽。
「對了,我問妳,妳得老實給我招來。」
「什麼?」她茫然的問。
「昨天那個男人是誰?」梁菲倚眼神爍爍。
「哪個男人?」
「裴香堤,妳再給我繼續裝傻沒關係,如果妳不想活命的話。」
她又睜大無辜的眼睛望著好友。
「吼∼∼就是昨天Lagostina的耶誕舞會上,和妳一起跳舞的那個東方男人啊!拜託,你們兩個如膠似漆的跳了那麼久,硬是把週遭一堆名媛貴婦氣得心癢癢的,妳別告訴我妳不認識他。」
「嗯,就是一個參加舞會的人啊!」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叫啥名字?住哪裡?做什麼工作?年收入如何?已婚還是未婚?他對妳有沒有一丁點的心動……」她每個問題都是那麼的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除了知道他叫嚴肇雎,裴香堤真的對他一無所知,可是說起他,她覺得自己身體裡的某部分就像是甦醒了般的有精神。
「不知道?」她當街大叫,「裴香堤,這天上掉下來的俊俏男人,妳竟然對他一問三不知?」氣得直抓自己的頭髮,「我真是白告誡妳了,妳竟然還是忘記我們此行的目的跟任務。」
裴香堤沒有搭腔,默默的在心裡關切著嚴肇雎的傷勢。
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情況是不是一切穩定?為什麼早上他就消失了?不知道他跟那樁擅闖的事端有沒有關聯?
一思及此,她就整個人恍恍惚惚,恨不得能馬上見到他。
「菲倚,妳今天不跟林次安去玩嗎?」
「要啊!」她沒好氣的說。
「那妳快去吧!別管我了,我想要回香多涅再睡一會。」
「次安說要帶我們一塊去搭貢多拉船的,妳不去嗎?」
「你們約會我當什麼電燈泡?還是妳跟次安兩個人去就好,我回香多涅。」
說完,不等她再有異議,裴香堤已經轉身住原路走回去。
「怪了,這傢伙幾時變得那麼愛睡覺?大老遠跑到威尼斯來睡覺,真是不懂她。」梁菲倚原地嘀咕著。
確定自己不在菲倚的視線範圍,裴香堤馬上拐了一個大彎,從聖馬可廣場旁邊的小巷快步離開。
有時一急,地上的水花還會被她的步伐濺起,現在的她一心一意只想見到安然無恙的嚴肇雎。
她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回到昨晚的地方,然而緊閉的門任她如何拍打,始終沒有人回應。
「嚴肇雎,嚴肇雎──是我,我是裴香堤,你在嗎?」她不斷的朝屋裡喊著,幾度趴到窗欞上,瞇著眼睛,想要看看裡頭是否有人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