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慎之掙開齊伯雅的手,「我當然知道她沒有別的意思,可是楚行雲心裡呢?這傢伙早就不是十四歲了,這個嬌撒得倒是自然。」說著向前往正糾纏著的兩個人走去。
尹臨雪撲上去幾次全被楚行雲推開,又著急又是難過地眼睛不由得漸漸紅了。見楚行雲又推開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楚行雲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抬頭看了看齊伯雅。
齊伯雅一歎,「行雲,你想讓她回來不是為了弄哭她吧。」
楚行雲像是想要反駁,看看尹臨雪的眼淚卻沒有開口。
齊伯雅接著說:「臨雪別哭了,你哭了行雲心裡也不好受。」隨即又轉頭對楚行雲說:「臨雪現在留在這裡,你們日後還可以見面。今天你們剛回京城都已經很累了,改日再慢慢談吧。」
楚行雲低頭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尹臨雪,嗯了一聲洩氣地轉身向外走去。齊伯雅跟在他後面,走了幾步回頭小聲對尹臨雪說:「行雲他已經心軟了,你不必擔心。」說著也跟著離去。
尹臨雪怔然站在原地,也知道楚行雲的氣已消了一大半,可是心緒波動,眼淚一時之間哪裡止得下來。
軒轅慎之繞到她的身前,微皺長眉托起她濕潤的小臉。這傢伙雖然很愛撒嬌卻很少在人前落淚,認識她這麼多年也不過第二次看見她哭。他俯身輕輕吻去她粉頰上露珠一樣的晶瑩淚水,不禁在心裡默默地問著,為什麼楚行雲他們生氣你如此傷心,我的悲喜你就從不放在心上呢?
「你做什麼?」尹臨雪回過神來。
軒轅慎之用力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悶悶地說了句:「你剛才毛手毛腳的,動作很多呀。」
要你管,我可沒有對你毛手毛腳的,尹臨雪在心中回道。費力地從他的懷中抬頭,看見他的俊顏繃得緊緊時,想起齊伯雅的那些話她有些心虛。想掙開他,這人抱得死緊根本不能動他分毫。他這表情舉動簡直就像個鬧彆扭的小孩子,尹臨雪又是生氣又是無奈,還有些好笑,僵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放手,只得故意笑著說道:「你是不想讓我動嗎?你這個樣子我怎麼吃飯更衣呀,你來伺候我不成?」
軒轅慎之有一會兒沒動,然後居然點了頭,「好,我來伺候你,你今天就不許動了。你要是敢亂動,我就點你的穴道。」
這個瘋子!尹臨雪眼睛睜得大大的,心中後悔不已,她怎麼把他當成常人對待,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好像覺得這是個有趣的遊戲,軒轅慎之的情緒突然好了些。他把她按坐在桌前,摸了摸先前盛的那碗粥,有點涼,便重新盛了一碗,舀了一杓送到她的唇邊。
尹臨雪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開始分析形勢:現在不可能有救兵又逃不掉,要是在這裡跟他鬧翻了,下場可想而知。就當是鶯兒在餵我,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慢慢想辦法吧。她咬了咬唇,紅著臉把粥吃了下去。
軒轅慎之見她吃了更為高興,冰川似的表情此時早化為一攤春水。原本就知道她的口味,便自然地夾了幾樣她愛吃的小菜,細心地喂到她口中。尹臨雪眼睛只盯著面前的杓子不敢看他,好不容易吃完這頓飯,忙推說在路上顛簸得疲倦了,要回房休息想要躲開他。可軒轅慎之居然一副特別捨不得的樣子,送到了房門口也不肯走,說要看著她睡著了再離去。
他繼續凶下去尹臨雪倒知道該如何應付,可這傢伙卻要這樣對她。還說什麼要折磨她,眼睛裡的溫柔早洩露了一切卻不自知。她被莫名的心跳攪得心緒亂紛紛的,偏偏他還站在面前不讓她有機會冷靜一下、清醒地想想。她的耐心終於用盡,眼波流轉故意為難道:「我睡覺之前要聽人唱曲才睡得著,你會唱嗎?」哼,這傢伙怎麼可能會唱曲?孤傲得要死,每次宴會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就算人家在他耳邊唱也聽不進去吧。更何況是要他親自唱,恐怕會要了他的命。她揚起下巴望過去,我就是在挑釁怎麼樣?生氣的話就快走吧。
軒轅慎之看著她果然開始咬牙,一把將她抱起踢開門拋在床上,脫下她的鞋,扯開邊上的被子把她裹成個蠶寶寶,然後粗魯地拍了拍被子命令道:「老老實實地睡。」
「你耍賴。」頭髮被弄得亂蓬蓬的尹臨雪從被子裡努力探出頭來指控。她面如桃花,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既是個美人卻也像個孩童,可愛得讓人心醉。
「閉嘴,我唱,你聽著。」軒轅慎之用被子遮住她的眼睛悶聲說。
什麼?軒轅大將軍真的要唱?尹臨雪從被子的縫隙裡偷偷望過去,可惜的是只能看到他的耳朵,好像越來越紅的耳朵。她偷笑了一下,側耳以待。搞不好這就是軒轅大將軍第一次唱曲,有這份榮幸真是何其有幸呀!等了好一會兒,就當她以為他要放棄的時候,他的聲音突地響起——
「佳人臉上黑痣,好似楊妃在,逃脫馬嵬災。曾向宮中捧硯台,堪伴詩書客。叵耐無情的李白,醉捻斑管,灑松煙點破桃腮。」
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清冷,唱得有些生硬,實在不能說有多動人,可是尹臨雪卻怔得說不出話來。他唱的是那天她在秦紫渭的落梅館唱的那首曲子,記性真好,居然一字不差。可是唱得不應景,這不像是他這種要求完美的人的作法,除非是……他只記住了這個曲子。
尹臨雪被他怔住,也被他嚇住。她往被子裡縮了縮,心裡又是酸楚又是茫然,卻還有些欣喜,胸中湧起些溫柔又灼熱的氣流在體內四處遊走。心忖:不好了,我怕是要被他縛牢了!不知為何笑容卻跑到了臉上來。
第八章
皇上急召軒轅慎之帶兵回京,原是希望能早些見到他共謀大事,卻因為他的舊疾復發,使這次見面耽擱了近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裡京城的局勢可說是一觸即發,太子那邊和武王黨的人都在積極地做著準備。隔岸觀火的人們也在努力探聽消息,這個時候若是站錯了方向,說不定日後將為自己招來殺身大禍。
除了去營中練兵,軒轅慎之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府裡,卻對朝中的事情絕口不提。尹臨雪知道他是不想讓她牽連進去發生危險,便也不去問他。她現在的確也不能做什麼,反正武王雖強,軒轅慎之他們也不弱,只要不輕舉妄動,時局就還能保持平衡。不過他想讓她不受牽連卻有些難,她進了京城又站在這樣的位置,太子可以裝作不知道她已經回來而不讓她捲進戰團,武王又怎麼會放棄她這個可以要挾軒轅慎之和楚行雲這兩員大將的人呢?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尹臨雪瞟了一眼正在案上書寫的軒轅慎之,扁著小嘴抱怨道:「你不想我有危險,就不該想辦法捉我回來呀。」
軒轅慎之明白她指的是什麼,停下筆冷冷地望了她一眼,「放心,伯雅已和武王約定,你若不管此事就保你無恙。」不該在此時捉住你?你當捉住你的機會很多嗎?
尹臨雪低頭喃喃自語:「我差點忘記了,伯雅雖然多年不與武王來往,卻曾是他的伴讀呢!難怪皇上讓他保持中立,不許參加奪位之爭,原來是想用他和武王以前的情誼為太子留一條後路。」她停了一會兒,突然抬頭一笑,「好呀,你若是敗了,我正好脫身。」
激我嗎?軒轅慎之高挑長眉傲然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你等不到那一天的。」
「別碰我的頭髮,弄亂了好麻煩。」尹臨雪慌忙躲開,很愛惜地理了理髮絲。
軒轅慎之看著她小貓似的動作不禁取笑,「你是把一個首飾盒的東西都戴上去了嗎?」這一頭珠翠別人戴可能就是俗氣了,難為她居然可以戴得華麗又嬌貴。他托起她花朵一般的臉龐笑著問道:「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愛打扮,戴這麼多東西頭重不重?」
她白了他一眼,扶了扶一側的金步搖,「我戴的是你母親送我的,伯母對我很好,我不戴她會誤會我不喜歡。」
軒轅慎之皺起眉,哼了一聲鬱悶地捏起她柔玉似的粉頰。別人對她好她全知道,只是他對她的好她半點也不放在心上。
「很痛!」尹臨雪叫道,正欲反抗,眼角瞟到了她新找到的擋箭牌正好走過來,忙嬌聲叫道:「伯母,您看他欺負我。」
「慎兒,你在做什麼?」軒轅夫人忙走進來憐愛地把她抱在懷中,「為什麼欺負小雪?」
尹臨雪從她懷中探出頭來,做了個鬼臉。跟著夫人一起進來的侍女們看著這樣的情景,忍不住偷偷笑出聲來。
尹臨雪在軒轅府中住了下來,她雖然身在軒轅府中,但這兩年來她織的消息網卻沒有停止發揮作用,外面的消息不斷地透過秘密方法傳遞進來。本想聯絡家人報個平安,可是不管她用什麼辦法聯繫卻總是以失敗告終,最後終於不得不死心地相信他們是有意躲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