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鑰匙打開鐵門走了進去,凌亂的景象依舊,離開家時她並沒有時間多做整理。等她一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間動手收拾起周圍殘狀。
庭院傾倒一地的檀香、紙錢,她一束束、一迭迭地收攏而起,接著她又拿起一旁放置的掃帚,慢慢掃起滿地的香灰。
林樂夏也隨之加入清理行列,驚人的是他只憑著一人之力,居然有辦法將倒在地上半人高的巨大香爐搬正立起,緊接著進到屋裡找到一條水管,接上庭院的水龍頭,以水柱沖洗無法以掃帚清除的剩餘香灰。
塔羅一心只想將整個家恢復原貌,渾然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將一切恢復原狀。
「呼!」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即使在微涼的三月天,方纔那樣的活動量還是足以讓人冒出一身熱汗。
「渴了吧?」林樂夏問道,向她拋出一瓶冰涼的礦泉水。
塔羅急忙舉手接過,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因為幫忙清理香灰而搞得灰頭土臉。他臉上白一塊、黑一塊,像在路邊乞討的流浪漢,與他平時在學校英姿煥發的模樣簡直到若兩人,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嘻!」
林樂夏對她突來的笑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直到發現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臉上時,他伸手一摸才知道原來自己成了一個大黑臉。
看著塔羅臉上燦爛的笑,他心念一動,伸出手指向她身後的牆壁大聲叫道:「蟑螂!」
他想,只要是女生,十之八九對這種暱稱為小強的嗯心物種,或多或少都會產生恐懼反應。
果然不出所料,塔羅趕緊惶恐地轉頭過去一探究竟。就在同時,他伸手自臉上刮下一坨黑得發亮的香灰,趁她轉回頭來的剎那,將手上的香灰一古腦兒抹在她其實也不怎麼乾淨的臉上。
「呀!」突然受到襲擊的塔羅驚叫了聲,然而當她看見林樂夏臉上那抹促狹的表情時,便知道自己上當了,眼神掃瞄到一旁神壇上的香爐底部似乎還留有一點香灰,她二話不說掏了滿手就往他身上撒去。
雖然自幼習武的林樂夏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躲過她的襲擊,但是他並沒有閃躲,反而直愣愣地任由香灰撒了滿身。
「好啊!妳有膽別走。」他的玩心一起,再次從臉上刮下一把和著汗水的香灰,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當然,塔羅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他的逼近之下,她一個反手抓起一迭黃色符紙,像是要驅逐鬼怪般朝他迎面撒去。
一時間,黃色符紙漫天飛揚,像極了一隻隻黃色蝴蝶翩飛在兩人周圍。隨著腳步逼近,來到塔羅面前的林樂夏,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捧住了她的臉。
要不是臉被香灰遮蓋住,不然一定可以看出現在的她已是滿臉紅霞。
這是他們第四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林樂夏發覺自己一次比一次更加受到塔羅的吸引,並且由剛開始對她的好奇心,漸漸轉變為對她的在意。他在意她的喜怒哀樂,牽掛她的一顰一笑。
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她跟當時的他很像吧!那時候他因為母親意外去世,而對週遭所有人、事、物都抱持著很重的防備心,更有一度將自己封閉起來,不願與外界有任何接觸。那種日子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所以他不願看到塔羅再這樣子繼續下去。
「唔……」在他的注視下,她心跳得好快好快。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異樣的炙熱感。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羞怯,只是全心全意地承受著他的目光。
林樂夏也感覺到兩人正處於一股微妙的氣氛中,他情不自禁地以雙手大拇指輕拭塔羅臉上的香灰。她那雙顏色深淺不一的眼瞳帶著一絲迷離的流光,他忍不住傾身向前,差一點就要吻上了她的眼。
此時塔羅才驚覺自起床後,她根本就沒有再將眼鏡戴上,而隨著他的接近,她幾乎忘記了呼吸。
恰巧,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劃破了週遭寧靜的氛圍,兩人急忙各自往後退了一步,回到先前的安全距離。
林樂夏這才發現是自己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連忙取出按下通話鍵。
「喂,我是。嗯……嗯……」他邊聽邊點頭回應,臉上回復一如往常的冷靜與自信。
一旁的塔羅悄悄注視著接聽電話的他,內心依舊激盪不已,不過隨著他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她知道似乎是有事情發生了。
「好!我知道了,我們大概二十分鐘後到。」切斷通訊,他轉頭對著她說:「看來我們沒時間整理妳要帶定的東西了。先把臉洗乾淨,我要帶妳去一個地方。」
待塔羅走進浴室將滿臉香灰洗乾淨後,外面的林樂夏也用庭院的水龍頭將身上、臉上大致清理一下,雖然衣服還是沾染了許多無法以清水洗去的髒污,不過時間緊急,暫時管不了那麼多了。
兩人一坐上車,林樂夏隨即重踩油門,以時速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往高速公路的方向飆去。
「發生什麼事了?」看著窗外景色飛快向後掠過,塔羅感到有些緊張不安。即使安全帶緊緊地貼在胸前,卻還是降低下了她內心對於速度的恐懼。
「別擔心,很快就到了。」他專心目視前方,以高明的駕車技巧,迅速而安全的於車陣中切換車道,一路朝市區另一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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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果然在二十分鐘內便抵達了遠離市中心的一個工業區。兩旁雜亂無章的鐵皮建築四立,狹小的道路婉蜒交錯,在車上衛星導航指引下,他們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工業用倉庫,最後停在一間四周雜車叢生的鐵皮屋前。
屋前停了三、四輛重型摩托車,鐵皮屋的鐵卷門被高高拉起,裡面似乎站了不少人。
林樂夏停好車後,帶著塔羅走進屋中。一來到門口,五、六個人隨即空出通道讓他們過去,同時向林樂夏恭敬地喊了聲「蘭哥」。
「唷!小蘭,你終於到了。」人群的盡頭站了兩名年輕男子,其中身穿黑色皮衣皮褲的男子年紀稍大,另一個看起來則像是國、高中生,而開口說話的便是年紀較長的那位。
在他們腳邊或趴或臥著五、六名年紀大概在二十至三十歲之間的男子,他們的表情有些痛苦又有些狼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被眼前這群小鬼赤手空拳地撂倒在地。從他們身上的傷勢看來,雖然傷得不輕,但不至於會有性命危險。
除此之外,他們的身後放置了四、五張桌子,其中幾張桌子上擺了許多賭具,包括撲克牌、麻將、百家樂,以及許多凌亂的鈔票、籌碼,另外一張則放置了好幾把長短不一的藍波刀、開山刀,甚至還放了一把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改造手槍以及幾顆子彈。
「梅哥,情況如何?他們說了嗎?」
生平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走在林樂夏身後的塔羅感到相當侷促不安,但是當她來到那名黑衣男子面前,他臉上露出的善意笑容,稍稍安撫了她緊張的情緒。
「想必這位就是塔羅吧!果然長得可愛,難怪我們家小蘭會一反常態的帶女孩子回家,」
從他說話的語氣聽來,想必他就是林樂夏的哥哥吧!他們兩人不愧是兄弟,同樣出色的外表、完美的修長身形,然而即使有著相似的五官,散發出來的個人魅力卻回然不同。與林樂夏相比,他多了點陰柔的氣息,不是屬於女性的陰柔,而是溫柔、體貼這一類的感覺。
深覺打擾人家的塔羅,趕緊禮貌地自我介紹,「我叫雲塔羅,是樂夏的同學。這兩天打擾了,請多多指教。」
「我叫於晏春,是樂夏的哥哥,妳也跟他們一樣叫我梅哥就行了。」他一面說著,一面走向前執起她的右手,企圖往唇邊湊近。
「梅哥,等等!我們先解決眼前的事再說吧。」另一旁的段逸秋知道大哥「春性」又即將發作,趕緊出言阻止。
而林樂夏則是趁機將塔羅護在身後,以免落入大哥「口實」。
「好,好,是我不對,正事要緊。小蘭,接下來就交給你嘍!」於晏春雙手一攤,笑嘻嘻地退到一旁讓弟弟大展身手。
「蘭哥,我剛剛已經問過了,那天去鬧事的就是這三個人。」
段逸秋從地上那群人中點出了三名男子,那三人一看到他的手指指向他們,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不……我們也不是有意的,全都是黑狗全叫我們去做的。」其中一名長相猥瑣的瘦小男子趕緊供出幕後主使。
「黑狗全?」林樂夏皺了下眉頭。
身後站著少清幫的一員隨即出聲說明,「就是『賓達』的老闆鍾全。」
「鍾全?就是那個惡名昭彰的地下錢莊老闆。塔羅,妳有聽說伯母向人家借錢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