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青霖的論調,封寶書再度覺得一把火往腦門沖,氣怒難忍,他不禁緊扯住趙青霖的衣襟,準備開打。「什麼門不要關?洗澡不能關門,你以為你是誰?說那什麼鬼話?你可不要以為我受了傷就很好惹!」
「封先生你不要動手。」趙青霖仍保持著冷靜。
「封寶書,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快放手,你都受傷了還這麼衝動?」簡以嫣急切的勸阻他。
「你又來了!永遠這麼低聲下氣幹什麼?」封寶書已決定大鬧一場,非逼她說出一句他想聽的話不可:
簡以嫣沒意見的接受責罵,心想讓他罵幾句出出氣也沒關係,只要他能冷靜下來,維持和平,不要打架……
但下一秒,封寶書已經左手握拳,毫不猶豫的揮了出去。
趙青霖警覺的將臉往旁邊一撇,巧妙的躲了過去,並得意的笑了一下。
封寶書見狀,再度揮拳。
趙青霖這回沒料到他會在短時間內又揮了一拳,一個疏忽,被他擊中鼻樑。
麻痛感迅速傳遞,始終保持沉穩的趙青霖決定開始反擊。面對封寶書的蠻橫,他只有毀了自己絕不動手的承諾,不過,他會在能控制的範圍內,盡量以不傷到封寶書為原則。
「封先生,不要怪我動手了!」趙青霖預告了他即將的攻擊。
「你儘管出手啊!就算我只剩一隻手可用,也不會輸你的!你們這些保鑣自以為雄壯威武,說穿了根本是不長眼,白目!」封寶書說完,又是一拳揮去。
兩個大男人就這麼打了起來,你來我往,你攻我守,你進我退,一直從屋內打到屋外。
又來了!惡夢重演,封寶書又和保鑣打起架了!簡以嫣快崩潰。「不要打了,好不好?封寶書你住手,你會再被打傷的!」
當初生龍活虎,身強體健,兩隻手好好的都打不嬴了。現在他在受傷中,勝算更等於零,萬一再負新傷,就真的是人間悲劇了!
「簡以嫣,要我不打可以,你立刻將你的保鑣開除,叫他回你們公司去當守門的保全員就好!不要在這裡礙手礙腳又礙眼!」
「封寶書,不要為難我……」眼見他們愈打愈激烈,簡以嫣心急如焚,卻還是只能一味的低聲哀求。
「二小姐,太危險了!你離我們遠一點!不要過來!」趙青霖邊打邊喊。其實他已經手下留情,可是封寶書像頭蠻牛,橫衝直撞,害他不得不多加幾分力道。
兩個男人大戰好幾回合,似乎還沒有休戰的打算。
但封寶書明顯屈居劣勢,他的石膏手已經滑出三角巾的支撐,只憑手臂的力量托著,這樣是不行的……
簡以嫣看得膽顫心驚,真怕他的右手會二度骨折。
經過許久的纏鬥,趙青霖終於以一個搏擊再加一個擒拿,完全制伏了封寶書。
封寶書的額頭,嘴角和鼻孔都沁出血來,左手被趙青霖反剪在背後,被迫屈膝跪在地上,樣子狼狽不堪。
「趙青霖,你竟然把他打成這樣……」簡以嫣突然衝過去,跪著抱住封寶書。瞧他鼻青臉腫,她的眼淚忍不住唏哩嘩啦的流了下來。
「二小姐……我……」趙青霖自知在這場不公平的戰鬥中,為了求贏,他失去了原有的準則。
「放開他吧!請你放開地。」這個節骨眼,簡以嫣說話還是用「請」的。
趙青霖鬆手,退後三步。「對不起,二小姐,我下重手了。」
「你答應我不動手的。」簡以嫣抬頭望著趙青霖。「我一直相信你不會動手,可是你竟然將封寶書打成這樣?」
「二小姐,我是被逼急了。」
「不可以這樣的。」簡以嫣搖著頭,讓封寶書躺在她腿上,眼淚狂灑。「封寶書已經是受傷的人,再怎樣你也該忍下來……你應該忍下來……」
「簡以嫣。」封寶書左手撫上她的臉,抬頭看她。「你心疼我?是嗎?」
算是吧!簡以嫣頻頻點頭,淚珠掉個不停。不管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她都不希望他一再因她而受傷。
封寶書對於這場明知會慘敗、但卻仍刻意挑起的打鬥有千百種想像,但他絕沒想到她會為他哭成這樣……
他好意外,非常驚詫,內心有著悸動,溫溫熱熱的,一直滿漲。
現在,無論她有沒有開除趙青霖,他都覺得這場架打得值得了,就算他新負了傷也頗划算。
「封寶書……對不起。」簡以嫣抹著他嘴角的血,她眼裡串串的淚正巧直直滴落他唇邊。
封寶書舔著那鹹鹹的淚水,心中卻是甜甜的滋味一直在擴散。
「對不起什麼?」
「如果簡家的保鑣為了保護我,而一再讓你受傷,那麼,我不要保鑣了……」
「你確定?」
然後,封寶書聽到了他想聽的話,也得到了他要的結果。
趙青霖神聖的保鑣工作,沒有榮幸邁入第三天。
他走後,這夜……封寶書享受了手受傷以來,最舒服的一次澡。
當然,他和簡以嫣鴛鴦共浴的美夢還遠得很。不過,能讓她纖嫩玉手抓著蓮蓬頭幫他洗頭、刷背,他已經有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的勇氣剛起步,他不想太躁進。對於嬌羞的她,他必須耐心以對,才能嘗到更甜美的果實。
尤其是,等他手好了再說吧!
第八章
「開除!」
封寶書憤怒的將左手一迭報告往桌面重重一擲。「兩人都開除,即刻生效!」隨即走出會議室。
公司已經給李福生太多次機會了,他卻還是不斷的捅樓子。之前「好味」食品的事件讓公司吸收了不小的損失,他不記取教訓,竟還一再的發生紕漏。而業務課長丘兆龍因為害怕被連累,反而採取包庇策略,如今也難辭其咎,後悔莫及。
業務謀出現重大缺失,封寶書不想再姑息,終於下達開除命令。
「總經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李福生低頭認錯,緊追在封寶書後頭苦苦的哀求。
至於業務課長則在一聽見「開除」兩個字時,就整個人癱在地上,連求情的力氣都沒有了。
再三年就可以退休了,他實在悔不當初,好想一頭撞死。
賈盛力走到李福生身旁,無奈的說:「沒用的。你省省力氣吧!你明知總經理沒事就沒事,一旦發起脾氣,就表示事情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不行,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賈特助,你幫我去跟總經理求情一下,我以後絕對改進……」
「福生,不要再說了。」賈盛力勸道:「你是公司的資深業務專員,可是表現每況愈下,頻頻出錯,總經理給你很多次機會,你沒把握住,現在真的來不及了,你好自為之。」
「我……」求賈盛力不成,李福生病急亂投醫,轉而去求與他面臨相同命運的業務課長邱兆能。「課長,我們一起去跟總經理求情啊!課長……你是資深幹部,總經理說不定會原諒……」
「李福生,敢做敢當吧!我無話可說了。」課長流下懊悔的淚,無力的說著。然後從地上站起來,默默走出會議室。
「可是課長,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李福生看著他的背影,見課長不理自己,他又回頭去求賈盛力。
「接受事實吧!」賈盛力拍拍他的肩頭,也是愛莫能助。
李福生除了後悔,眼裡更充滿了不甘心的憤恨。
為什麼總經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好恨這種有錢人的高傲嘴臉!
當包裹住封寶書右手的厚重石膏被卸下來後,簡以嫣的看護工作終於結束,並且順利獲准從寶窟離開,「毛手毛腳」 毛線行重新開張。
秋的季節來臨,氣候雖還有些悶熱,但浪漫的氣息已經輕輕在風裡傳送,即使不是戀愛中的人,似乎也變得多情起來。
入秋之後,通常就是簡以嫣開始織毛線的時候。
編織工具有很多種,釘板雖是較方便快速的一種,連學校教學都愛採用,但比起勾針和棒針的特殊技巧,簡以嫣還是覺得釘板的一致性缺乏了點人性。
尤其她偏愛使用極需大量耐心的傳統鐵勾針,總覺得一勾在手,穿梭自如,花樣隨心所欲,每一勾每一針都是心血和熱情。
「為什麼我的毛線都還原封不動擺在那兒?從夏天擺到秋天了,你還不動手織嗎?」封寶書指了指他疑似被棄置在櫃檯一角的那一籃各色毛線球。
「嗯……」簡以嫣像功課沒寫的小孩,非常心虛的望著他。
店裡的展示作品,她早完成了好幾十件,但說不出為什麼,她就是從沒去碰封寶書的那些毛線。
「我聽人家說,為你的情人織條充滿愛心的圍巾,然後親手幫他圍上,他就會從此被你套牢,永不變心,你……不想試試看嗎?」封寶書隔著櫃檯,朝她湊近自己的俊臉,眼神熱切、笑容滿面,談吐之間好似隨時都會親吻上她。
情人的愛心圍巾,她不是沒聽過,但從一個男人口中聽說,倒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