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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路小雨

  在他陷入回憶的時刻,司機已踩下油門,汽車再度行進。以軒忍住心底想衝出車外探視的衝動,將視線轉移後視鏡。

  偏偏,綠燈在此時亮起,霎時,一名機車騎士快速地闖入快車道,一長中的喇叭聲急促地響起——

  「叭叭叭——」

  *  *  *

  走在紅磚道上,盼盼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意識。

  她怎麼這麼笨啊!連一輛車都追不到。

  路人紛紛對她指指點點。她的身上沾滿了灰塵,衣服被撕破了一大截。最最引人注意的,是她肩膀上的血跡……

  長髮任意散落在肩膀上,她的神情恍惚;蒼白的臉色,加上原本就纖細的身材,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脆弱,仿如一隻紙娃娃,稍稍一碰就碎。

  可,盼盼卻無視於他人的眼光,逕自沉浸在無盡的懊悔當中——

  如果,她再跑快一點,如果,她能夠早一點發現;如果……

  一大堆的如果,讓她更加自責不已。

  怎麼辦?她的心都亂了。

  都怪她跑得太慢,現在根本找不到他了,她的軒哥哥就這麼消失……

  踩著一步步的無奈腳印,盼盼垂頭喪氣地走回位在天母的家。

  *  *  *

  一幢高級洋房,四周鋪著花紋鐵欄,前院一片青蔥綠地,小榕樹下掛吊著一隻鞦韆在微風搖曳的黃昏輕蕩著。

  盼盼呆立在門口,望著眼前的壯麗建築——這是她的家,她期待好久的家。

  當年,在她拒絕宋家的領養後,院長便積極地為她找尋家庭。

  兩年後,季家夫婦出現了。

  季家經營房地產生意,擁有眾多的土地,西風孤兒院的土地就是季家的產業。

  因季氏夫婦樂善好施,不但捐贈土地給孤兒院,還定期捐獻。

  季家夫婦苦無兒女,遂向院長求助,就這樣,盼盼順利地成為季家的一份子。

  自從進了季家之後,盼盼終於才初嘗到親情的滋味。

  季家父母對她視如己出,為了抓住這得來不易的幸福,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幸福會從手指間溜走。

  她曾經錯過一次幸福,可這一次,她絕不再讓幸福擱淺。

  「盼盼?!你……怎麼會弄得這樣?發生什麼事了?告訴媽,是誰欺負你了?」見盼盼久未歸來,季母不放心地出來探視,卻正巧看見杵在門口發呆的盼盼。

  「媽,沒事……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不讓爸媽擔心,是她的責任。

  「傷成這樣哪裡像是摔倒?盼盼,老實告訴媽媽,好嗎?」眼淚在季母的眼眶凝聚。盼盼是她的心肝寶貝,見到她受傷,心中彷彿刀割般難受。

  盼盼掩飾住內心的失落,強自微笑,展開雙手,抱住母親。

  「媽,今天你不是要幫我慶祝嗎?不是說要親自下廚的嗎?快告訴我,你煮了些什麼好菜?」盼盼以興奮的語氣企圖轉移母親的注意力。

  季母的淚水頓時滑落,這個孩子總是這麼貼心孝順。

  「你的肩膀都流血了,衣服也……」她的語氣一度哽咽。

  「媽,我沒事的,你別……」

  盼盼語未歇,一道低沉的男聲倏地插入——

  「哇!季盼盼,你今天畢業典禮表演特技嗎?」剛到達季家的起峰,面帶笑容地調侃著。

  語畢,起峰還似有模有樣地繞盼盼一圈,一臉的嘻皮笑臉,但深邃的眼神卻埋藏一股深意。

  盼盼瞥見起峰的出現,一個眼神交會,兩人立刻有了默契。

  「季媽媽,盼盼這身打扮還挺特別的,走在路上肯定特別引入注目的。」起峰恢復先前的嘻笑態度,轉向季母開玩笑。

  「喂!你有沒有良心啊?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要調侃我……」見起峰已經開始調侃,盼盼也加入鬥嘴的行列。

  「就說你走路不長眼睛嘛,加上天生少根筋,所以你身上總有許多的紀念傷痕。」起峰的嘴還是不放過她。

  「你……到底有沒同情心啊!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像你這種冷血動物存在,社會才會愈來愈冷淡。」她懷疑他根本沒有心。

  「你們先……」沉默已久的季母終於開口。

  「你這是對待兄長的態度嗎?你沒聽過『長兄如父』嗎?!你這種行為簡直大逆不道,哼!」戰場繼續蔓延,絲毫不理會中間人的勸說。

  「你……你……」不擅吵架的盼盼已經說不出詞彙來罵人了。

  「吵輸了?就說你不是我的對手嘛!」起峰驕傲地抬起下巴。他又贏了!從小到大,盼盼從沒吵贏過他。

  突地,起峰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立刻將手上的提袋丟給盼盼。「給你!這是芯愛送你的畢業禮物。」

  伸手,接過芯愛的提袋,其中有個精緻的粉紫色禮盒;粉紫色一向是芯愛的專屬顏色。

  「她呢?怎麼還沒到?」

  「不知道,她托我祝福你。還交代說她臨時有些事,可能要出國一陣子。你別淨擔心她,她跟你不一樣,她肯定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芯愛今早將禮物交給他之後,就匆忙離開了。

  自從離開孤兒院後,盼盼、芯愛、起峰三人一直有著聯繫,經過歲月的歷練,三人的感情愈見彌堅,或許同是孤兒的遭遇,三人的情感仿如親兄妹般。

  或許,是要彌補小時候的惡行,起峰對盼盼總多了一份歉疚,所以,他總是對盼盼備加呵護。

  而一向有主見的芯愛,則是自由自在了,起峰對她,有著百分之百的信任。

  見盼盼欲拿起芯愛的禮物,起峰連忙說道:「芯愛特別交代,你得私下拆禮物,你還不進房間看看?」

  高招!這招不但可以巧妙地讓盼盼有機會處理一下自己狼狽的模樣,還可以趁機安撫季媽媽。

  盼盼知道起峰的用心,他定是想趁機向母親開導開導。「媽,我先進房了。」

  轉身,盼盼立刻直奔人屋。看看時間,爸爸就快到家了,她若是不趁機換下這一身的狼狽,到時候一定又會被老爸質問的。

  「唉!起峰,你看盼盼要不要緊……」季母揪緊的心,遲遲未能放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季媽媽還是不放心盼盼的傷。

  「季媽媽,你放心,她的傷不礙事。再說,盼盼已經二十二歲了,不是個小孩子了。我們還是先進屋吧。」

  雖然他也很好奇,個性一向恬靜的盼盼怎麼會弄得一身是傷,可是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而且……盼盼似乎也沒有解釋的意願。

  通常這個時候,硬逼她說出原因是沒有用的,盼盼的執著是眾所皆知的。所以,現下他的工作,還是先安撫季媽媽的情緒要緊。

  *  *  *

  御盟科技集團,總經理辦公室。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要一個理由!」以軒坐在辦公桌前,將雜誌放在桌上,一臉嚴肅的神情,令人戰慄不已。

  這是最新一期的商業雜誌,他成了雜誌封面人物。

  他記得、早就曾拒絕過這家雜誌社的採訪,可今天雜誌竟會登出他的專訪,這其中必有蹊蹺。

  這不是他的作風。他極注重隱私,且絕不接受任何雜誌社訪問。可是雜誌社竟能得到諸多他個人的資料,還得知公司的營運狀況。

  這其中,定是有人在搞鬼!

  可,究竟是誰?

  他沒有笨得殺到雜誌社質詢,就報導的內容看來,一定是有人將他的資料發佈給雜誌社,否則任誰也沒那麼大的能耐。

  這其中,還包括他的戀愛史……以及傳說中的「神秘女友」?!

  這就奇怪了,連他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的亭,雜誌社竟然會知道?

  首先懷疑的,是他的特別助理趙敏兒——也就是雜誌上所影射的「神秘女友」。

  「我……也是為總經理的未來著想,希望可借此提升你的知名度……」趙敏兒支支吾吾的,完全失了平日的精明幹練。 

  千萬要鎮靜,趙敏兒告訴自己。

  她不能在他面前承認,只要她打死不承認,依總經理賞罰分明的個性,他絕對不會隨便就定下她的罪

  「哦?那傳說中的現任女友呢?照片又要如何解釋?」一連串的問號,代表他的翩翩風度即將用罄。

  「那是……他們隨意添加的。我根本沒有告訴他們這件事,照片……也不是我流出去的。」似要欲蓋彌彰的,趙敏兒接著說明:「而且,總經理本來就是『神童哈利』的創造者,這件事大家早就在猜測了,何況『神童哈利』的銷售量創新高,本來就是事實嘛!」

  很好,宋以軒點點頭,依著趙敏兒的回答,這代表三件事——

  第一,他的特別助理的確曾「告訴」雜誌社一些事

  第二,照片「也是」他的特別助理所拍攝。

  第三,「神童哈利」的銷售量創新高,也是她放出去的消息。

  看來,他得要好好整頓一下人事了……

  *  *  *

  房內,盼盼正在發呆……

  今天下午所發生的一切,讓她仍未從驚訝中回魂。她不再懊悔,因為懊悔無法改變一切。

  盼盼歎了口氣。唉,不曉得,她會不會再遇到軒哥哥,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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