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倒杯咖啡。」複雜的眼神快速地掠過她,立刻轉身,只拋下一道冰冷的口氣。
旋身,「碰」地一聲,宋以軒進入專屬的辦公室,留下一臉錯愕的兩人。
「不會吧?他昨天也沒回去……」趙敏兒忍不住喃喃自語著。
昨天也沒回去?
原本要泡咖啡的盼盼聽見了,這意思是他有很多天沒回去了?剛剛他看自己的眼神,有著一抹……說不上來的陌生。
他怎麼了?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他?盼盼心中,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 * *
熟悉的香味傳入他的嗅覺神經中,宋以軒不得不承認,他想念這個咖啡香,就像他想念盼盼一樣。
此刻,她就站在眼前,從方纔的匆匆一瞥,他發覺她又瘦了些。
這些天……她好嗎?為什麼請那麼多天假?為什麼一通報備電話都沒有?尤其是在經過那一夜、那個吻之後?
想問她的問題,好多好多,可是,他不能。
為什麼?盼盼是無辜的啊!當年,她犧牲了自己,成全他的不合理要求……這些,他都知曉。
只是,已經十五年了,從盼盼能夠找到他看來,盼盼不是那種會玩遊戲的女人。
他看出盼盼對他動了心,要誘惑她發展出一段遊戲並不難,可問題是——他並不想玩弄她的感情。
既然不想玩弄,就捨棄吧!他不是專制、霸道的大男人主義者,他一向堅信——女人,是要被男人捧在掌心疼的。
尤其是盼盼,她值得男人這樣的對待。
可那個男人……不會是他!
離開她吧,這樣,既可以保持盼盼的單純,又可以維持自己對楹心的誓言。
宋以軒,你是個爬蟲類男人!他在心中恥笑著自己。
是的,對於感情,他是個爬蟲類男人,明明已經十分在乎盼盼,卻又不願放手去追、去愛。
只因為,他害怕去承認一個事實——他,不是一個專情的男人。
原本以為自己是個專情執著的男人,即使面對心愛女人的驟逝,他仍然可以為她深情守候一輩子!
一輩子……這是當初他的想法。
不想再去愛人,不想再捲人情愛的風波,只想守住自己的心,單單為了曾經愛過的女子。
所以,面對自己對盼盼的悸動,他一直無法原諒自己。愛情,有罪嗎?不!愛情是無罪的,只是,他不該踏入。
這幾天,他專心投入研發最新的網路科技,放縱自己在忙碌的工作之中,其實,他心裡很明白,他只是藉著工作來淡忘盼盼。
明明知道,她可能生病了,可能需要他的陪伴,但他硬是狠下心,不去關心她、不去探望她。
就連現在,他都得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生怕原本的決定會被她動搖。
「你知道的,放在辦公桌左前方。」他聽見自己發出冷到不能再冷的聲調。
「嗯……是。」他怎麼對她這麼冷淡?放下咖啡杯,胸口彷彿被紅螞蟻輕咬了一下,好痛!
「還有事嗎?」以軒終於抬起頭,問道。
該死的!她的表情非得如此無辜、非得這樣誘人嗎?
終於等到他的目光,盼盼勉強微笑迎接。「沒事。你這幾天很累喔?」關心他,只想替他分擔一些。
「沒事還站在這裡幹什麼?」語畢,立刻低頭工作。
絕不能再看她了,再看下去,他絕對會被她的柔情淹沒;狠下心,決定回到電腦前,繼續奮戰。
他的轉變來得太突然,難言的酸楚頓時揪住她的心房,盼盼簡直不敢置信,他從未用這麼嚴厲的口氣對她。
在她生日之前,他雖然保持距離,卻也是彬彬有禮,從沒有上司的架子,可今天……怎麼會這樣!
那天,他說要她給他一點時間的。
那不是表示,他願意試著打開心門嗎?抑或是,她解讀錯誤?!
「我……」想詢問他,剛開口,卻停頓下來——她,憑什麼?
她和他,也只是接個吻而已,算不上什麼的。接吻嘛,人家美國不是都以接吻當做打招呼的嗎?所以……只是一個吻,不算什麼!
真的,她不在乎的,真的不在乎……盼盼拚命在心中說服自己。就當作——是一個美好的夜晚,一段美好的回憶。
從今以後,她只要做他的下屬就可以了,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緊咬著下唇,盼盼道歉:「對……不起,我立刻出去。」
鞠躬,隱藏住眼眶中的水氣,轉身,欲步出辦公室。
途中,原本急促的腳步卻緩了下來,盼盼突然揪住心口,她的心臟……好痛!
她的藥……她需要藥,不然……緊咬著下唇,堅強點,她必須走出這個辦公室,絕不能在這裡昏倒,她不要讓軒哥哥為她擔心。
咬著牙,硬是逼著自己繼續踏出一步步沉重的腳步。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以軒竟有股衝動,想喊住她抬頭,見到她的異狀,想起身時,盼盼卻已疾步出辦公室。
她,還好嗎?
* * *
中午休息時間,員工茶水間,盼盼正在沖泡咖啡。
她想逃離,想喘口氣,想要調適自己的心情……
這些日子,她的心情是雀躍的,肉體的疼痛不能打敗她的堅強,可今早,他的冷漠已經澆熄了她的熱情。
為自己泡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適合現下她的心情。整個上午,她仿如一具遊魂般,而軒哥哥也未曾踏出辦公室。
聽趙特助說,這是他的「閉關」時間,每當他要研發新的網路遊戲,都會閉關好幾天,不接電話、不接見客人,不分日夜地在工作。
趁著午休時間,她必須調整好自己,重新面對不同的宋以軒。
而隔壁相通的員工休息室,此刻已擁人幾位用餐完畢的女同事,她們的談話也清楚地傳人茶水間——
「聽說,那個新來的季秘書啊,不是前幾天被看到上了總經理的座車嗎?你們知道嗎?她今天終於銷假上班了,才剛來公司沒多久,就請了那麼多天假,真是有夠大牌!」一名女職員率先發難。
季秘書?應該是在說她吧?盼盼心想。
早上趙敏兒就說過,目前公司正謠傳著這個消息。低頭淺笑,她現在的情況真是糟糕,軒哥哥不理她了,同事間卻謠傳著他們之間的暖昧。
這……就是她選擇的道路?
後悔嗎?她問自己。不!答案是肯定的,不想讓生命再繼續等待,哪怕是受傷,也要走這一遭。
隔壁又傳來一群女人的對話——
「那你的消息就不夠靈通了,聽說她已經被總經理拋棄了!我就說嘛,我要是總經理啊,也會選擇精明能幹的趙特助,怎麼會選擇她?會被拋棄,是意料中的事啦。」另一位女職員接著說道。
被拋棄?盼盼苦笑。她連開始都還沒有,哪來的拋棄?手上的黑咖啡正冒著白煙,陣陣的煙霧,薰得她的眼睛好模糊。
不想再聽到這些八卦消息,轉身想離開時,卻遇上一名女職員踏進茶水間。
「季秘書,你……在泡咖啡啊?」女職員明顯提高的音量,暗示隔壁的成分居多。果然,她的高分貝,已經讓隔壁眾女職員立刻噤聲不語。
「我先離開了。」
不想參與這些八卦,她只想找個安靜的空間靜一靜。
就在盼盼經過女職員身邊,即將跨出門口時,突然,一個鞋尖絆住了她,讓她拐了個腳,重心一個不穩,手上的熱咖啡立刻灑撥到她的手腕。
匡啷!咖啡杯破了一地,盼盼也因腳步不穩,而跌在滿地的碎玻璃中。
「好燙!痛……」她的手腕立刻出現一道紅腫,伴隨其中的,還有玻璃碎片的刮傷。
「啊,季秘書,你真是不小心,怎麼走個路也會跌倒。」方纔的女職員立刻虛情地關心。哼!就是要讓她吃點苦頭!
「你……」盼盼忍住手腕傳來的刺痛,抬頭望向對方。
瞧見對方眼中的挑釁,原本的怒氣……卻在一瞬間消逝。
算了,她能怪她們嗎?
她不能!她們其實和自己一樣,只是暗戀著軒哥哥。
她們有什麼可恨的?沒有,大家都是嘗著同樣的苦痛,搖搖頭,她只能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歎息,唉!
突然,一道人影出現在她的面前。「你叫做盼盼吧?還記得我嗎?我是人事部的經理。」
「嗯,記得。你是那位好心的老伯。」她當然記得這位慈祥和藹的老伯。
「叫我於伯就好。我來幫你包紮,好不好?」他都看到了,包括女職員的小動作,以及盼盼的逆來顧受。
帶著盼盼到他的辦公室,拿出抽屜中的小醫藥箱,他熟練地先幫盼盼挑出手腕中的碎玻璃,上了擦傷藥之後,接著再處理手腕的燙傷紅腫。
「從前我有個女兒,從小我就常幫她包紮傷口,她總是活蹦亂跳的,時常帶著許多的傷口回家。你……長得和她很像。」邊幫盼盼包紮,於伯邊回憶已經失蹤多年的女兒。
「真的?於伯,你的女兒長得和我很像?她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