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智姊,你幹嘛啊?」太郎拿著倫子遞過來的面紙擦嘴,一臉埋怨。
「是誰拍胸脯保證會把我快快樂樂的帶出門,平平安安的帶回家的?」她用一種超級無敵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太郎一怔,「我……」
「居然丟下我跑回來,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美智姊,」這時,倫子在一旁忙著解釋,「我們有去找你,可是都找不到……」
「就是嘛!」太郎—臉無辜,「我以為你已經先回來了。」
美智當然知道這不能全怪在太郎頭上,真要說,只能說她今天太倒楣。
「美智,到底是怎麼了?」平山三知看著她髒髒的腳丫子,有點擔心,「你怎麼沒穿鞋?」
「我……」她噙著淚,咬咬唇,無限委屈。
「究竟怎麼了?」見狀,平山三知跟太郎他們都憂急地盯著她。
「我……」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呢?
被陌生人拉到情趣賓館去,還被親了兩次,壓在床上,她……她還摸到那支不曉得誰用過的電動按摩棒……唔……她好想一頭撞死!
「美智姊?」看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氣,一下子急,一下子又懊惱得像是不想活了似的,太郎總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美智,別嚇外公,到底是……」
「我……」她知道不說出來會讓外公擔心,但是她怎麼說得出口。
一跺腳,她又氣又無奈地扭頭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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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美智黑著眼圈,穿著睡衣,神不守舍又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邊。
平山三知把早飯擺好,坐了下來。
「美智,你昨晚沒睡好?」他試探地問。
「嗯。」她有氣無力的。
「ㄜ……」他睇著她,「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美智沉沉一歎,沒有說話。
昨天的事?就是昨天的事讓她整晚睡不著覺,她好怕一睡著了就會作惡夢,別說合上眼睛,就算她瞪大著眼睛,眼前都會出現那個傢伙的身影及臉龐。
怎麼會這樣呢?像他那種看起來很正常,而且又長得性格迷人的男人,為什麼會是心理不正常的變態?
幸好她逃掉了,要是沒逃掉,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那個房間裡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情趣用品,他隨便拿一個來虐待她,都夠她受的,尤其是那支……
噢,他還說他的「那個」比按摩棒還大呢!老天爺啊……
橫川定行?既然他要幹壞事,為什麼還要自我介紹?難道他不怕她報警抓他?變態的心理狀態果然不是她這種正常人所能想像。
「美智?」看她咬著筷子發呆,卻一句話都不說,平山三知更擔心了。
「啊?」她回過神,看著一臉憂心的外公。
「你昨天晚上……」
「我一個字都不想提。」她幽幽地道。
平山三知一怔,更是不安了。一個字都不想提的事,會是什麼?
「外公,」她正視著他,神情凝重卻嚴肅,「昨晚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想提。」
「這……那麼你……」
她當然知道外公擔心的是什麼,她那種反應,還有那狼狽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昨晚的事確實是相當可怕,但畢竟她沒有真的損失什麼,要說有,那就是她「珍藏」了二十幾年的初吻。
「外公,我沒事。」她說,「我昨晚是『完完整整』地回來的……」
「喔……」平山三知彷彿明白了她話中意思,稍稍寬心。
「那就好,」他蹙眉一歎,「要是你發生什麼事,外公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外公,真是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她想外公一定也擔心了一整個晚上,唉……她真是不孝。
他拍拍她的手背,慈祥地一笑,「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唉……真的沒事就好了,她比較擔心的是,在經過昨天那件事後,她會不會一輩子都不敢再接近男性?
老天,她還想嫁人呢!唉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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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町,橫川宅邸。
橫川家是棟猶如古時藩主的城堡般的豪宅,在這一代是相當知名的建物,就連電視台都來採訪過。
橫川家自戰後開始做木材生意,不只擁有大片山林,還有不少國寶級的奇木及神木。
因為家族做的是木材生意,現任主人橫川千秋在二十年前開始著手蓋這棟豪宅,前後花了近十年的時間,耗費的人力、物力及財力都難以數計。
橫川千秋中年喪偶,將全部心力都投注在事業及唯一的兒子身上。他對兒子施行菁英教育,並在他高中畢業時就將他送到國外唸書。
兒子沒讓他這個老爸丟臉,不只念的是長春籐名校,而且還是高材生,甚至擁有幾個碩士學位。
本以為兒子學成歸國就能先成家,然後再接手橫川家的事業,豈料人算不如天算,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他居然……居然在美國搞失蹤!
他畢業後,先以想在外面磨練兩年再接棒為藉口留在美國,接著就在兩年後與家裡斷了音訊。
半年前,他輾轉從親戚的孩子那裡得知,他在美國過著流浪的生活,一年到頭跟著樂團到處巡迴演出。知道這件事後,他氣壞了。為了騙他回來,做老爸的他還放出風聲,詛咒自己得了絕症,已經不久人世。
原想著兒子一知道這件事就會趕回來見他「最後一面」,卻沒想到又這麼過了半年……
而現在,他那個不孝兒子總算是被他找到,並拎了回來——
剛過五十,但身形粗壯結實的橫川千秋,神情嚴肅又凝沉地瞪著坐在他面前,理著平頭,戴著鑽石耳飾,活像個洋流氓般的兒子——橫川定行。
「你……」他手指著定行,幾度想爆出粗口,卻又吞了回去,氣到嘴角發抖,直想撿起—旁的煙灰缸砸人。「你真是……」
定行濃眉—虯,「老爸,你想罵什麼就罵吧!」
「你……你這混蛋!」橫川千秋恨恨地說,「你簡直不孝!」
「老爸,我要是不孝,也不會在半年前一聽到你『不久人世』就飛回日本。」定行說。
知道他早在半年前就回來,卻一直到最近被人發現才讓他給找了回來,橫川千秋更火大了。
「既然你早就回來,為什麼不回家?!」
「這就要怪老爸你了……」
「什……」
「我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回來,結果還沒到家門口,就在外面看見你身強體壯、力氣如牛的在搬木材……」他挑挑眉,「老爸,你不該騙我的。」
「我騙你?!」橫川千秋很是激動,「是誰答應我兩年後回來?」
「老爸,我回來做什麼呢?」
「當然是接手橫川家的事業。」
「老爸還這麼健康,根本不必我幫忙,再說,我才二十七歲。」
「你老子我在你這個年紀,你已經會走會跑了。」
「老爸,我在吸取人生經驗。」他說,「有很多事,真的得趁著還年輕時去實踐……」
這話不假,他這兩三年跑遍了美洲各地,真的是看到了很多,也領悟了很多。
「你……」橫川千秋氣得牙癢癢的,「老子我沒你讀那麼多書,口才比不上你,不過你真是太荒唐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是個正港的男子漢,而且是個非常保守傳統的日本男人,實在看不慣定行這洋化的外表。
「你根本像個洋流氓!」他幾乎要破口大罵,「女人才鑽耳洞,你懂不懂?!」
定行摸摸耳垂上的單顆裸鑽,一臉「這沒什麼」的表情。
「該死的混蛋,」橫川千秋用力拍桌,「快給我搬回來!聽見了沒?」
「聽見了。」
「可惡,要是你媽在九泉之下看見你這樣,她會掉眼淚的!」橫川千秋連死去的老婆都搬了出來,「待會兒去你媽靈前懺悔!」說罷,他站了起來,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定行起身,來到了茶室的佛龕前。
這個佛龕價值不菲,是父親在他母親死後找了名師打造而成的。
打開佛龕的門,他看見的是母親的遺照及牌位。他盤腿坐在佛龕前,看著母親的照片,神情轉而凝肅,不似剛才跟父親說話時那般嘻皮笑臉。
「媽,如果您還在……」他喃喃地道:「應該會覺得我這樣還挺好看的吧?」說著,他撇撇唇角,淡然一笑。
「不過既然老爸不喜歡,那就……」他取下耳朵上戴了兩年的鑽石,輕輕地往母親牌位前一放,「送給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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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分町,三竹料亭。
這是間純日式的料亭,消費不算便宜,而今天,其中一間包廂裡傳出了東北男兒豪爽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