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蝴蝶山莊的人。」逸真道長又撫了撫鬚。
一覺醒來,玄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懷裡的蕭子靈。
還在……玄武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蒼了……
蕭子靈還沒醒。現在的他,靠在玄武的胸前,微亂的發覆在雪白的小臉上,眼睛還有點腫腫的。
玄武把他的頭髮輕輕撥好。
蕭子靈蹙了蹙眉,不堪其擾地低聲嘟嚷著。
「好好好,我不吵你,你累了就再睡一會。」玄武輕輕抱著蕭子靈。
陰著眼眸,玄武想著今後該何去何從。
才過了沒多久,懷中的男孩就掙扎了起來。
「靈兒,你醒了?」玄武連忙放開了手,蕭子靈立刻就是跳離了玄武的懷抱,不過腳一軟,又跌坐在地。
「怎麼了?摔疼了沒有?」玄武連忙上前察看。
蕭子靈轉過了頭,沒有理會玄武。
玄武也不介意。蹲下了身子,玄武輕聲說著:「靈兒,你是不是餓了,我去打點野味回來,你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玄武耐心等著。
很久很久以後,蕭子靈點了一下頭。
「靈兒,這給你。」玄武帶回了一隻野兔,烤熟之後取下一隻後腿,遞給蕭子靈。
蕭子靈一言不發接過,低著頭慢慢吃著。
「靈兒,我們吃飽以後就向北走,回京裡找左丞相。左丞相雖然失了勢,但是好歹還算是皇親國戚、一代名門。我把你交給左丞相照顧,你說好不好?」
蕭子靈搖了搖靈。
「怎麼?為什麼不要?」
「我們向南走,去蝴蝶山莊。」蕭子靈說著。
這算是蕭家莊出事以後蕭子靈對玄武講的第一句話了。玄武不禁又驚又喜。
「靈兒,你肯跟我講話了?」玄武笑開了。
蕭子靈繼續了他的沉默,沒有理會玄武。
蕭家莊外
「蝴蝶山莊?為什麼我們要等蝴蝶山莊的人?」眾人不解。
「因為昨夜紫稜劍重現江湖,貧道立刻就通知了蝴蝶山莊。」逸真道長撫了撫鬚。
既然你昨夜也在埸,為什麼眼睜睜看各掌門弟子慘遭毒手也不相助!眾人憤怒的眼裡儘是責備,只是礙著逸真的輩分,不敢出聲。
相對的,逸真道長一點也沒有羞愧的意思。八大門派尚未到齊就搶著出手,搶功搶到了蝴蝶山莊門人眼皮下,還不曉得要捅出多大的簍子……逸真看了看眼前女子的屁體。想當年,師祖與蝴蝶山莊開創祖師平輩論交之時,自己正是一旁服侍的弟子。年輕的女子卻讓師祖尊為上賓,而這程蝶衣在當時只怕連劍都拿不穩……適二十年來江湖上的風風雨雨少不得那妖異至極的山莊參與……逸真的目光再度掃了掃女子的屁身。玄武太子逃到了此人莊內,真是一大變敷。格殺了太子,王爺登基之後自是不會虧待了眾人。然而,打從昨晚知曉了女子的身份,他就有了計較。何人當皇帝,與他何關?王爺交遊廣闊,這功勞分了不曉得要有幾份!……與其為了這微薄的酬庸得罪蝴蝶山莊,還不如……逸真的嘴角微微上揚了。
正當武當一群弟子與眾人怒目相視的時候,一陣馬蹄聲響起。
由遠而近的飛揚塵土中,一匹深褐色的駿馬奔馳著。而那風塵僕僕的騎士到了莊前就是飛身下馬。
「在下楊懷仁,師尊接得逸真道長飛鴿傳書。楊某於江南辦事,因此師尊特命楊某前來一探究竟。」
楊懷仁身上臉上儘是塵土,想必一路馬不停蹄。
「楊師叔辛苦了,在下逸真。」逸真道長連忙上前迎接。
「不敢,請直呼在下名諱。」楊懷仁抱了抱拳。
「江湖中的輩分仍要守的,逸真不敢。請跟在下來。」逸真道長連忙將楊懷仁帶到蕭氏夫婦遺體旁。
一見到蕭夫人的遺容,楊懷仁面色凝重。
「沒錯,這是二十四師妹。在下可否請問逸真道長,敝師妹是遭何人毒手。」
楊懷仁的一番話讓一些人心裡起了寒顫。
不管如何,蕭夫人畢竟曾是蝴蝶山莊門人……
「逸真昨日見到紫稜劍,就連忙動身取了飛鴿通知令師尊,因此實不知程師姑是為何人所害。」逸真推得一乾二淨。
有些弟子看不下去,正要出聲怒罵,卻被自己門人拉了回。
疑惑的表情被嚴肅的臉色壓了下去。
楊懷仁低垂的眼神在蕭氏夫婦的遺體上停留了許久。
「不妨,本門的恩怨本門自行處理,逸真道長不必掛懷。」
楊懷仁脫下了斗篷,蓋住了兩人的遺容。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師妹!」
「師兄不必勸我了,我心意已定。」
「你這一走,師尊必然震怒。」
「……顧不得了……」美麗的眼眸閃了閃。「只是十一師兄他……」
「他托我祝你們兩人白頭偕老。」
嬌柔的身軀盈盈下跪。
「師妹,你這是做啥?」
「還望師兄替蝶衣晨昏定省、略盡孝道。」
「這是我該做的,師妹請起。」
「蝶衣拜別師門。」
「保重。」
楊懷仁的鐵掌往地面重重一擊,入土三分。
眾人噤聲不語。
「抱歉,失態了。」楊懷仁緩緩起了身。
「可否請道長為楊某準備馬車,楊某必須將師妹夫婦二人的遺體送回莊裡,請師尊發落。」
「這是當然。」逸真道長向一旁的弟子囑咐。
眼看蕭子靈就要跌倒,玄武連忙一把抱起。
「別走這麼快,要是摔傷了怎麼辦?」
蕭子靈轉過了頭。
「好好好,這樣吧,你指路,我抱你走。」
蕭子靈死命掙扎。
「別動別動,我的小祖宗。你要知道,你還小,腿不長、走不快,我抱你走比較省時,知道嗎?」
蕭子靈停止了掙扎。
「好,接下來往哪裡走?」
蕭子靈往左邊一指。
「是,小的立刻就動身。」玄武苦笑著
經過了一個小市鎮,玄武把兩人的臉用砂土稍稍塗污了。
進了市鎮,玄武雇了一輛馬車,順便採購了一些乾糧衣裳等必須之物。
以及一支糖葫蘆。
兩人坐在馬車裡,蕭子靈正一臉嫌惡地看著手中紅得發亮的糖葫蘆。
坐在對面的玄武一臉期待。
「我說過要給你買支糖葫蘆的,君無戲言。」
蕭子靈伸長了手,把糖葫蘆拿到玄武面前。
「不吃嗎?」玄武接過了糖葫蘆,十分沮喪。
趕了五、六天的路,一天夜裡,蕭子靈靠著玄武熟睡了。
玄武一手抱著蕭子靈,一手在嘴上打了個哈欠。
奸困……為什麼這麼困……
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玄武暗覺不妙。
懷裡的蕭子靈睡得太過安穩,而且,說實在的,他討厭靠著自己睡。
「靈兒……靈兒……」玄武低聲叫著蕭子靈。
蕭子靈仍然沒醒。
迷藥?玄武暗驚。
用劍鞘掀了掀布廉,廉外的強光照了進來。
我這一覺睡到了正午?這一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
馬車似乎走得太過平穩、太過快了……
玄武輕輕拔出了劍。
「喂,後面的,別在我發頭捅窟窿啊!」
玄武吃了一驚。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可替你們打跑了五六七個小賊哪!」
玄武連忙探出頭去。意料之中,前方的馬伕已經換了人,然而現在拿著馬鞭的即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
「兄台如何稱呼?」
「喔?叫我謝小子就可以了……怎麼樣,後面的小鬼醒了沒有?」
「還沒有。謝……謝大俠,您有法子救醒……舍弟嗎?」
「解櫱已經餵了。小孩子嘛,身子骨難免弱了點,睡一覺就好了。還有啊,玄武太子,你就別再裝了,你會有八歲的弟弟?」
「謝大俠,你怎麼……」
「不是我說你,你一出現在那個鎮裡,起碼就被十來個人盯住了。要不是我一鞭一個……嘿嘿……此刻就有人肉燒包吃了。」
「慚愧。」玄武低頭。
「算了,我才慚愧。我竟然沒有料到連這個趕車的都是那一夥的,還讓你們吃了不少蒙汗藥……喂,回去的時候得講義氣點,別把我賣了,知道嗎?」
「這……這是當然……」
「這小鬼是誰啊,為什麼跟你在一塊?他難道
「這位是蕭家莊的遺孤,玄武正……」
這位謝大俠收起了嘻皮笑臉。
「是嗎?原來程師姊已經有了孩兒了……」
在玄武仍然處於驚愕之中的時候,謝小子放聲大笑。
「好!好!看來這下我可立了大功了!」馬鞭在空中輕輕抽了幾下,前方的馬跑得更快了。
「謝……謝大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要去蝴蝶山莊對吧?」
玄武更加訝異了。
謝小子轉過了頭,露出了大大的笑臉。
「我就是蝴蝶山莊的人,我叫謝衛國,排行第二十八,多多指教。」
眼看著蕭氏夫婦的遺體被送回,眾人的臉色越來越陰鬱,暴風的中心自然就環繞在逸真道長身上。
逸真道長還是撫著須。
「我知道你們對本道的做法不贊同,不過大家要想想,今日我們的目標不在蕭家莊,而在玄武太子身上。若是惹惱了蝴蝶山莊,只怕要事倍功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