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傷害既已經造成,更難聽的話她也由藍靖的口中聽見了,她不以為還有什麼是她挺受不住的。
如果藍靖以為他使出的這一些小把戲就能令她崩潰,那他是太低估她的毅力和承受力了。
她的心是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但還不到死心、絕望的地步。
「小姐,你一定很難過別人這麼批評你吧!」她真是太大意了,竟沒有發覺小姐過去這幾天以來,一個人默默承受著別人的羞辱。
「我早忘了。」
不管別人如何羞辱她,說她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竟然在許給王上以前就已經失節了,她都不在意。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總有一天,曾經批評過她的人會知道真正的事實,再將那些曾由他們口中吐出的不堪言語,全都原封不動的吞回他們的肚子裡。
「走吧,我們再去前頭看看。」拉著月牙兒的手,洛雪兒的臉上已不復見憂愁,取而代之的是恬靜。
???
洛雪兒在花園裡遇到了藍諭——他是藍靖的二哥。
不同於藍靖的邪美陰沉,藍諭給人的印象就像個紳士,彬彬有禮且謙恭斯文。
她和藍諭在花園裡的涼亭中相談甚歡。
洛雪兒並不在乎如此人來人往的地點,會對她早已聲名狼藉的破敗名節造成任何不良的影響,但是她好抱歉連累了藍諭,把他也一塊兒拖下水。
「藍諭,我很抱歉。」
「沒這回事,你別自責。」藍諭仍舊笑臉迎人。
「你不怕,但我怕。我怕流言會染上你,你該明白人言可畏。」洛雪兒又道。
「我藍諭清白做人,誰敢在我背後說長道短。」藍諭看著洛雪兒。「倒是我回來的這些時日,聽到不少有關你的事情。」
「全都是不堪入耳的吧!」洛雪兒自嘲。
她的名聲在宮中可以說是壞透了、爛透了。「對於那些流言,我倒是有不一樣的見解。」藍諭是局外人,自然看得透徹。
「怎麼說?」藍諭的話,挑起洛雪兒的好奇心。
「藍靖愛你,只是他不敢承認。」
藍靖和洛雪兒的事,他從五年前就看到現在,雖然途中他去國外兩年半,但仍沒瞞過他洞悉人心的眼光。
洛雪兒仔細看著藍諭的眼,這才發現藍諭有一雙黑眼珠。
「藍諭,你在說笑嗎?可惜這個笑話很難笑。」洛雪兒低聲說著。
「他不敢承認他愛你,所以找盡借口想把你推出他的心門外,傷害你就是他自以為最好的辦法。」
洛雪兒無聲的啜泣,不說一句話。
「你別哭,我不說便是。」藍諭生平最怕女人的淚。只見他手忙腳亂、坐立難安的想哄住洛雪兒不停垂落的晶瑩淚水。
「藍諭,你別被他的外表給騙了。」止住淚水,洛雪兒低聲說道:「他不能愛人,不會愛人,他最愛的人是他自己。」
「你真的不再給他一次機會,順便也給自己一個機會,讓你多年來的癡心、深情能開花結果?」藍諭不死心的遊說。
他只是不願意看見兩個明明彼此相愛的人,卻在一次又一次的言語攻擊中傷害彼此,同時也傷了自己。
「藍諭,如果我不瞭解你、不瞭解他,我會以為你是他派來的說客。」
「你該知道我不是。」藍諭大聲為自己辯白。
「藍諭,我現在才發覺你有一雙黑眼珠。」話鋒一轉,洛雪兒岔開了話題,不願一直談論著那個傷她的人。
「我們家六個兄弟和一個妹妹,共七人,只有藍靖是藍眼珠。」藍諭雖不明白洛雪兒為何會突然轉移話題,但他仍舊據實以告。
洛雪兒有些懊惱。為何她已經嘗試轉移話題,卻還是轉不出有關藍靖的話題。
看著洛雪兒翻白的眼,一向識人心的藍諭有些心知肚明了。
「我們不再談他,OK?」
「達成共識。」因為藍諭的逗弄,洛雪兒笑開了懷。
???
伸手撩開床邊右側的簾幔,藍靖那一雙閃著藍光的眼眸,直盯著床上已陷入熟睡的人兒。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鐘。
藍靖是獨自一人摸黑前來的,沒帶任何侍從,也沒告知任何人他的去處。
當他派來看守洛雪兒的晚班侍衛向他報告洛雪兒的一天行蹤,包括她和藍諭見面的事情的時候,他的內心竟有一股想見她的衝動。
會拖到夜深人靜時才來,是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他來找她。
軟床因他的重量而凹陷,藍靖用手撩起洛雪兒的一綹髮絲至鼻端嗅聞。
入鼻的全是她身上特有的茉莉花香味。
聽看守的侍衛說,她和藍諭在人來人往的花園涼亭裡有說有笑、相談融洽。
心冷不防地竄過一陣莫名的緊張感,那是一種珍愛的東西即將要失去的不捨感受。
藍靖因心中突然出現的感受而低聲嗤笑。不捨,他藍靖全身上下沒有這一種情緒存在。
像是急於證實自己的無情般,藍靖原本柔撫著洛雪兒長髮的手,忽然一用力,使勁扯住她的頭髮,殘暴地想吵醒沉睡中的她。
而突如其來的痛,讓原本沉睡於夢鄉的洛雪兒倏然驚醒,她下意識的伸手摸向痛處,想知道是什麼抓住了她的發,不料摸到的卻是男人的手臂。
「痛、好痛!放手啊。」
洛雪兒一回頭,便對上藍靖那一雙邪魅的藍眸。
「醒了?」藍靖面無表情的問,音調過於柔和。
「你怎麼會在這裡?」藍靖的出現教洛雪兒忘了頭皮上的痛,她看向牆上的時鐘,納悶他為何會在這種時刻、又沒有通知的情況下出現在她的房中。
藍靖不屑的抽開手,站起來背轉過身子,看向窗外的夜景。「我不能來這兒嗎?」
伸手撫著仍隱隱發疼的頭皮,洛雪兒看著藍靖急於背轉過去的身子,就像是他背棄她一樣的急切與無情。
「我以為你討厭看見我,也不想再看見我。」洛雪兒的手下意識地擰著床單,聲音裡滿是惆悵。
「我是不想看見你、厭惡看見你,這一點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藍靖背著光坐在窗前的沙發上,「但是,今天我不得不來見你。」背著光的身子,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絲毫表情,只聽得出語氣中的冷冽。
「你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洛雪兒忐忑的問,沒忘記藍靖上一回傷她的情景。
「怎麼,你的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啊!記得上一回我來,你還當著一大群侍從的面叫我滾出去呢。」藍靖嘲弄著她。
「我沒忘記你所給的羞辱。」洛雪兒仍記憶深刻。
藍靖的報復,讓她成為宮中的笑柄與恥辱。全部的人都當她是水性楊花的浪蕩女人看待。
「受一次教訓學一次乖,你倒是學得很快。」藍靖嗤笑。
「我的卑賤身份永遠比不上你的尊貴。」洛雪兒的語氣雖然平緩柔順,不過話中飽含損人的意味。
對於洛雪兒這寧死不屈的戰鬥力,藍靖只是哈哈大笑。
不能明目張膽的要他滾,她乾脆在話中損他、嘲諷他了。
如果是生在戰亂時代,藍靖深信,洛雪兒會是一名最好的戰士——打死不退。
「聽說你和藍諭在花園裡有說有笑、相談甚歡,還狀似親密?」藍靖言歸正傳,導入今晚的正題。
「你的人不是全都詳細的跟你報告了,你還來問我?」洛雪兒反諷。
「我想聽你親口說。」藍諭是他的三哥,和他的感情很要好,所以他得弄清楚一切才行。
「現在你要聽我解釋了?那為何你污蔑我清白的事卻不解釋,反而弄得愈描愈黑。」
「現在我要談的不是這一件事情,你只要誠實回答我的問題便成。」藍靖仿如被踩到痛處的猛獅一般,語氣嚴厲而暴躁。
像是和自己負氣一般,洛雪兒聽見自己說著反話:「對。」
他都能泯滅良心的污蔑她的清白,那她又何必顧全他的面子。
一股怒氣霎時在藍靖的胸臆間竄升,一收一放之間,原本實於桌上的水晶擺飾突地被擲於牆角,粉碎一地。
藍靖的怒氣讓原本冷靜泰然的洛雪兒嚇了一大跳。
「你生什麼氣?」
藍靖無言,他總不能回答是氣她吧!
如果他真的那樣回答,只會讓她知道他在乎她。
是的,該死的!他是在乎她,在乎眼前這個心裡沒有他、卻又牢牢佔據他心的女子。
「我氣自己。」藍靖選擇如此回答。
「氣什麼呢?氣沒辦法早日擺脫我嗎?」洛雪兒強忍住心痛低問。「憑你尊貴的身份,只要你一聲令下,擺脫我不是問題。」
洛雪兒一番猜測的問話,聽在盛怒中的藍靖的耳裡,竟成了另一種涵義。
「你真那麼喜歡藍諭,那麼想和他雙宿雙飛?別忘了你可是我藍靖的妃子。」
藍靖大步向前,雙手箝住洛雪兒的雙臂,使勁的搖晃她。
洛雪兒用力的掙脫藍靖的粗暴,她用手揉著自己發疼的手臂。
「我沒有忘,是你忘了。」
她伸手扭亮床邊檯燈,他們看見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