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剛剛說什麼?要她自己進去見總裁?
這是什麼意思?他該不會是想在她來的第一天就來個下馬威,讓她知難而退?
不過他錯估了她的毅力,如果他以為她會夾著尾巴逃走,那他就錯了!
「謝謝你,我這就進去!」
回給女秘書甜甜的一笑,她踩著勇氣十足的腳步前往應戰。
踏進總裁辦公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弧形的接待區,白色的大理石茶几配上白色的沙發,簡單利落得沒有半點多餘的綴飾。
而旁邊則是一個小型的會議桌,同樣的白色大理石桌面映著窗外的艷陽,更顯得光可鑒人。
再往裡頭走,她的目光終於觸及坐在臨玻璃窗邊,一張偌大的大理石辦公桌後的高大身影。
雖然方纔還懷著高昂的鬥志踏進這裡,但是一看到辦公桌後、那個異常魁梧高大身影以及那張冷凝的臉孔,她的勇氣已經一點一滴的消散。
察覺她到來的腳步聲,黑匡閻並沒有抬頭,仍專注的看著桌上的資料。
隨著逐步走向他,宋希蕾的目光也下意識的打量起他的辦公室。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麼叫做「一絲不苟」,看看這間辦公室將這個形容詞詮釋得多貼切!
桌面收拾得一絲不苟,除了必要的辦公設備、一具電話外,半樣私人的東西也沒有,簡潔得近乎冰冷!
像是顯示他在辦公室裡除了工作,絕不會帶有一絲私人感情。
剎那間,她竟有種荒謬的錯覺,這裡看起來不像辦公室,而是個作戰的碉堡。
她也發現,他似乎特別偏愛大理石,整個辦公室裡,幾乎全是這種冷冰冰的石頭,讓已經夠空曠冰冷的辦公室,更是沒有半點人氣。
不過妙的是——冷沉的他跟這間過分簡潔的辦公室,卻是絕佳的搭配。
宋希蕾收回目光,怔站在他的辦公桌前等他開口,他卻逕自看著資料,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今天的黑匡閻不像以往,一看到她就暴怒咆哮,雖然他遲遲不發一語,神情卻冷肅得幾乎凍死人。
一身冷肅的氣息,似乎醒目的標示著「生人勿近」。
經過幾次的經驗,她知道黑匡閻這個男人的想法,絕不能用常理來判斷,他不開口的時候,她最好也別貿然開口,這時,稟持著「沉默是金」的原則準沒錯!
謹慎的在他桌前的椅子坐下來,宋希蕾無意識的盯著他胸前,頗具品味的藍色領帶,忐忑地等他開口。
許久之後,他才像是終於意識到她的存在,緩緩抬起一雙犀利的眸子審視她。
他的眼神讓宋希蕾幾乎喘不過氣來!
直視著自己的兩道眸光,犀利且毫不避諱,讓她兩隻裸露的手臂,猖狂的冒起一大片雞皮疙瘩。
頓時,偌大的冷沉辦公室,陷入一種讓人窒息的死寂與尷尬裡。
宋希蕾悄悄的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衣著——特地為上班第一天挑選的衣服,看起來依然端莊整齊,沒啥不對啊!
她很努力的維持平靜再度抬頭面對他,然而他的目光,卻讓她忍不住再度伸手摸摸一頭整齊黑亮的長髮以及薄施脂粉的臉蛋——是她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
面對她的窘迫不安,他依然毫不放鬆的牢牢盯著她,像貓追老鼠似的,他凌厲得像是想把她看穿的目光,讓她的視線幾乎已經無處可躲。
終於,宋希蕾忍不住了,壯起膽子打破尷尬的死寂。
「請問——我有什麼不對嗎?」
黑匡閻兩眼緊盯著她仍沒有開口,只微微挑起一道濃眉。
她的服裝儀容整齊大方,端莊交疊的纖纖小手,看起來沒什麼不對,但他就是覺得不順眼。
因為上班第一天,她就膽敢犯了他的大忌——遲到!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終於從緊抿的雙唇中,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話來。
「九……九點五十二分。」宋希蕾低頭看了眼腕表,心虛的說道。
「敢在進我閻羅企業第一天,就遲到將近半小時,你的膽子倒是很大。」
令人吃驚的,黑匡閻竟然笑了,但笑裡的那股冷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還沒來得及分析他的笑到底意味著什麼,他的下一句話,頓時讓宋希蕾一陣心驚膽戰。
「如果你以為借由特殊關係進來,就可以享有特權,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的神色一肅,冷冷的盯著她說道。
「我沒這麼想!」宋希蕾的小腦袋搖得有如潑浪鼓。
「想在我的企業裡做事,就得照著我的規矩來。」他冷厲如劍的眸一瞇。「而我的企業裡,第一條守則就是絕不容許遲到!」
她沒有——不,或許遲到了半個小時,但那是她在大樓外,被這個宏偉氣派的大樓給震懾住,一不小心做起白日夢,一時忘了時間!
但,這種話她哪敢說出口,恐怕她自己還沒丟臉死,就先被黑匡閻一腳踢出閻羅企業大門。
「我……我是因為……」塞車?迷路?還是發揮了日行一善的精神,而耽誤了時間?她狼狽的邊拭著冷汗,邊在腦子裡尋找著善意的謊言。
「我向來最討厭,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的不負責任員工!」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一個不能為自己負責的人,怎麼替公司做事?!」
他的話既冰冷又犀利,簡直說得她無地自容,但她自知理虧,也只能摸摸鼻子低頭認錯。
「我下次不會再犯了。」她低聲下氣的模樣,看來十分誠懇,也頗有反省的誠意,但黑匡閻怎麼看就是不舒坦。
雖然今天的她薄施脂粉,使得原本就十分清新可人的無瑕臉龐,看來更加亮麗出色。
一雙水靈大眼,更是隨著說話的節奏眨啊眨的,窈窕嬌柔的身段,看起來既俏麗又輕盈,渾身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足以讓正常的男人心動——
可惜的是,他不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像她這種既年輕又單純的女孩,正是他最討厭的。
因為除了惹麻煩,她們什麼也不會!
黑匡閻厭煩的倏然起身,轉身將目光投向玻璃窗外,不客氣的問道:「你會什麼?」
看著他出奇高大英挺的身影,宋希蕾狠嚥了口口水,終於囁嚅著擠出一句:「我……我會一點打字。」
「打字?」背對著她的臉孔突然轉過來,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
「我還會一點英文。」眼看他一臉不滿意,宋希蕾又急忙補上一句。
黑匡閻定定的望著她半晌,壓抑的吐出一句:「這兩樣是身為知識分子最基本該具備的能力,根本不算專長。」
「要專長啊?」宋希蕾為難的看著他,猶豫了好半天,才終於小小聲的吐出一句:「運動算不算?」「宋小姐,我們這裡是公司,不是運動場!」黑匡閻的耐性已經瀕臨潰堤。
「那……那我什麼也不會!」不得已,宋希蕾只好說實話。
「你大學修的是什麼?」
就算她腦筋裡裝的是棉花,大學四年也總該學了些東西吧?
「人……人類學系!」宋希蕾的聲音簡直比蚊子還小。一直以來,這幾個字是她心底永遠的痛。當年大學聯考填志願,向來迷糊的她竟錯填了系所,將原本理想中的台大中文系,填成人類學系,想當然爾,成績尚可的她毫無意外的以第一志願,進了台大人類學系。
為了考上這個第一志願,她足足哭了兩個月,就連大學開學也是媽媽硬將她推進教室。
但,這怪得了誰?誰叫她迷糊成性!
黑匡閻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一手忍耐的按著太陽穴。
宋希蕾膽戰心驚的,看著他臉上輪流交錯的青黃神色,壓抑的表情,像是隨時會跳起來將她踢出辦公室大門。
就在宋希蕾幾乎以為快被他的眼光凍死之際,黑匡閻終於冷冷的開口了,聲音緊繃得連她都忍不住擔心,他會繃斷自己的聲帶。
「我這裡是科技公司,不是古遺跡挖掘場,連基本的文書處理能力都沒有,怎麼當助理?」季彤竟還把她介紹到他公司?
「我會學!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我適任這個職務的!」宋希蕾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道。
雖然她個性迷糊了點,但她一向認真積極,還有著值得稱許的學習精神以及高昂的鬥志,她有自信絕不會比其他專業員工差。
黑匡閻冷冷的盯著她,像是在考慮該把她從那個門踹出去。
「去向秘書長報到。」
出乎意料的,他的嘴裡竟然吐出這句話。
「是的!」像是拿到赦免令似的,宋希蕾感激涕零的急忙起身。
孰料,她才一轉身推開門,黑匡閻的眼睛不經意瞥見她的腿,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
「宋小姐!」黑匡閻叫住了她。
「是的,總裁!」
宋希蕾強自鎮定,表現絕佳員工態度,用禮貌而誠懇的眼神回頭看他。
「你穿的這是什麼?」他緊繃著嗓子問道。
她的穿著?她狐疑的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端莊的白色緊身襯衫跟短裙,這是炎熱的夏天最合適的打扮,有啥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