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但夏臨君只是這麼應道。
說不定……那個汪小姐也是跟老總一樣喜歡爬山而已啊。真奇怪,怎麼會有人能和曾淺日交往?她以為只有被虐狂才會對曾淺日有興趣呢。
望著前方業務部的美女組長,人家不僅美麗大方,談吐得體又有趣,渾身也散發一種自信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有被虐傾向。
「一點都不合適。真是太好笑了……」她從自己的小包包裡掏出一顆糖果,打開包裝吃下,自言自語評論道。
「什麼東西好笑?」
忽然聽到曾淺日的聲音,夏臨君嚇得差點跳起來,糖果險些直接吞下肚。她轉過頭。
「主任你、你醒了?」
「你們說話這麼大聲,我當然醒了。」剛睡醒的曾淺日心情果然很不好,臉色發白難看,被他這樣陰森森地一說,同事們個個傻笑帶過。曾淺日又瞥夏臨君一眼,道:「你幹嘛像看到鬼?」
因為她正在亂想一些關於他的很無聊的事,所以覺得有點心虛。
「主任,你本來是睡著的,突然出聲,我當然會嚇一跳。」她說得理直氣壯,眼神卻游移著。
「這有什麼好嚇到的。」曾淺日陰沉地說。她還沒來得及再回嘴,他就看向窗外,道:「到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也伸長脖子,望見幾個大概搭別輛車先到的同事,站在登山步道的起點處。
因為是假日,所以還費了些時間找停車位,最後停在一個有點距離的地方;待他們停好車,同事們紛紛走過去,夏臨君才走到步道入口就已經開始流汗了,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人抵達。由於不能讓上司等,所以大家都早到了,老總則是準時出現。
人都到齊以後,大家邊閒聊邊進入登山步道。
一開始是短暫的平路,不過既然是爬山,當然會往上走,於是平路之後連接的是一段完全看不到盡頭的石頭階梯。
「不會吧……」天哪!夏臨君在心裡哀號。
看到同事們一個個往上爬,她又沒有理由臨場退縮,只好踏出已經變得沉重的腳步。才沒幾分鐘,她就逐漸拉大距離落後了。
老總明明有個圓滾滾的肚皮,平常還愛開玩笑說有顆籃球在裡面,但爬起山來卻跟飛的一樣快,該不會其實練過輕功水上飄吧。她累得亂想起來,老總身旁的那個汪小姐,也是一直走在最前面。
「哈哈,加油啊!」幾個同事經過她身邊時還幫她打氣。
夏臨君向上一看,除了階梯還是階梯。她只好趕快低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登階的雙腳,不再去猜測計算這條路到底有多長,這是最容易催眠自己的方式了。
想到以前唸書時的畢業旅行,老師也帶他們爬過山,當時老師站在高處一直說:「快到了快到了。」等他們爬到老師的位置時,老師又到了更遠的地方,還是同樣那句:「快到了快到了。」她只記得自己最後爬完了全程,卻也累得神智不清了。
呼吸開始加速,換氣變得困難,雙腿也酸痛起來,夏臨君抬手拭去額間的汗意,不禁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等你走到目的地,都已經半夜了。」
不耐煩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令夏臨君一呆,她回過頭,只見曾淺日就在她身後。
「主任……你怎麼在這裡?」她以為他和汪小姐一起走在最前面。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們一起坐車來的,你有失憶症?」
「不是啦。」他弄錯她的意思了,夏臨君道:「我是說主任你怎麼走得這麼慢……啊,該不會你對運動方面很肉腳吧?」她壞心地問。
他瞥她一眼。
「是你走得像烏龜,我才必須這麼慢。」曾淺日直接說道。「我本來就是負責殿後的,有人出事我才會知道。像是你笨手笨腳迷路,或笨手笨腳跌進山谷裡。」
舉這什麼例嘛!他一副因為她走得太慢,所以讓兩人只能在這裡磨贈的態度,令夏臨君簡直為之氣結。
「我又沒有拜託主任。」才不要你雞婆。
「你昨天的確說過不會連累我。」他不給面子的嘲諷道。
「什——」她臉都紅了。
站在她下方,他一手插著腰,道:「你可以不要再廢話,趕快往前走了嗎?我們離最前面的人已經越來越遠了。」
一瞬間,沒有任何道理或理由,她聯想到汪小姐。說什麼負責殿後!原來是那樣,她完全明白了。夏臨君很不服氣地說:
「主任是想趕快到前面去找人而已吧。」所以她走得慢他不高興。
「什麼?」他蹙眉。
夏臨君不理他,用力地跨開大步往前走。
「放心好了,我不會妨礙主任的,絕對會讓你馬上到達前面。」她一時不甘誇下海口,並加快速度,但畢竟體力不足,那股燃燒的氣焰不到幾分鐘就悲慘的熄滅了。
她停在山路邊,氣喘吁吁地扶著樹幹。
「嗯?不會妨礙我?」曾淺日走近她,冷冷地笑了。
這……這可惡的傢伙!夏臨君胸腔裡充滿快要爆炸的怨氣。好吧,她不想那麼卑鄙,但是他逼她的,誰教他要讓她知道他的弱點呢。
是他自找的。她惡劣地想著,離開樹幹,往前跨一步,然後,假裝腳底滑了一下。
原本她是想佯裝跌倒,接著假哭,讓他措手不及;可是她沒料到的是,曾淺日卻在她作假跌倒的時候,忽然快速衝上前來。
「喂!小心!」他出聲示警,同時一個箭步接近她,用自己的身體阻擋,一手攬住她的腰止住下滑的動作,一手則拉住樹枝穩住兩人。
「哇啊!」她的尖叫是真的。當發現自己的頭就靠在他肩膀上時,她更是連血液都僵了,嚇得動彈不得。
「你——」曾淺日似乎吐出口氣,待確定兩人都能站穩之後,他鬆開手。「你是白癡嗎?!站得好好的都會滑倒?!」
「啊,我——」剛剛發生的事情,讓她驚魂未定。
「你怎樣?受傷了?」他皺眉問。
「腳……腳,有點扭到。」當然是沒有,只是她不小心脫口說出剛剛在心裡演練過的台詞。不過,她現在倒是假哭不出來了。
「是嗎?」他往她的腳看一眼,她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他問道:「那你還可以走嗎?」
「可……可以。」錯過假哭的時間點,現在根本沒意義了。她只好假裝一拐一拐地往前走,看來是要這樣走到目的地了,早知道回答沒事就好了。
「失禮一下,」曾淺日忽然說道,接著伸出左手扶住她的手肘。「再不走快點,真的會天黑。」
「嗄?」她嚇了一跳,「是……」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一路上,夏臨君覺得自己所有的敏感神經都跑到曾淺日扶著的那隻手臂上了。雖然他這個人很令人討厭,但仔細注意的話,會發現其實他是個相當紳士的人,就像扶她走路還要事先說一句失禮,平常和他講話,他的態度明明自我又沒禮貌;這種矛盾也如同他的長相吧?不是什麼帥哥美男之流,但只要把五官拆開來看,每個部分卻都有微妙的纖細感……一直在想著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又好像有一點重要的事。他就並肩走在自己旁邊,這般靠近的兩人獨處是從來不曾有的,她只是發現,他的呼吸、他的動作、他的視線或他在想什麼,都很難讓她不去在意。
「扭到的地方很痛?」他突然問。
她立即搖頭。
「沒有啊。」
「你臉那麼紅,不是發燒就好。」
「主任你還不是呼吸變快了,我也是、是因為走很多路的關係——」
她慌張地解釋。只有她自己知道,熱源是從他接觸到她的那個地方開始擴大蔓延的。
結果,不知所措的反而是她。她真是笨蛋……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走到山上的集合點,大家都已經休息很久了。
「怎麼這麼慢?我們剛還在想要去找你們呢。」同事說道。
「沒什麼,有點意外。」曾淺日在同事看到之前就已經放開她的手。
「意外?沒事吧?」有個女同事轉而問夏臨君。
「不不,」夏臨君連忙搖手,「我……」
「啊!主任,你流血了呢!」
聽見同事這麼喊,夏臨君驚訝地看過去,只見曾淺日的右手掌上有幾道刮傷的痕跡正泌出血跡。
她傻了。同事要拉著他去擦藥,不料他又低低地「嗯」的一聲。
「主任肩膀也受傷了嗎?」同事問。
「沒什麼。」曾淺日用左掌按住右肩,收回自己的手,往夏臨君的方向看去,道:「先去照顧她吧。」
「咦!你也受傷了嗎?」在夏臨君身旁的女同事聞言,擔心問著。
「不……」她愣愣地望著曾淺日。
他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呢?一定是在救她的時候吧。拉著樹枝所以手掌刮破了,由於承受著兩人的重量,造成肩膀過大拉扯。因為他始終站在她的右邊,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或許他是故意不讓她察覺才站在右邊的?她是怎麼回事嘛!原本只是一時不高興,所以打算小小地戲弄他一下,結果卻害得他真的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