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找不到了,你一定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她抱膝縮坐在角落,聽見他的話,火爆脾氣又起的伸手朝他揮去。
「別動手。」他擒住她作亂小手,才剛開口,她又粗魯的一腳踹出。
「也不許動腳!」他單手捉住她的腳,與她慍怒眸光對上。
熾熱大掌隔著濕淋布料,握著她纖細手腕和腳踝……
一種說不出的曖昧氛流,在兩人週遭圍竄。
望著她氣怒翻紅臉蛋,看著她帶著水光的慍怒眼眸,他忽然有種衝動,想伸手撫過她的紅唇,吻遍她艷麗臉蛋上的每一處。
凝望的眼,因為某種說不出口的渴望而發光發亮,梅鳳兒撇過頭,將眼神移向無人角落。
纖細足踝讓人拉過,一隻明顯穿起來不對邊的鞋,勉強套進她沒有鞋的那隻腳。
「咦,這是我的鞋?!」錯愕的看了下熟悉的繡花鞋面,她難掩驚訝的開口問。
上次她拿來扔他的鞋,因為缺了一隻,所以她早擱在一旁不打算穿了,沒想到他竟然還留著?
「勉強湊合應該可以穿。」他沒多解釋的套好鞋便放開手,卻聽見她不悅的嗓音再度響起。
「什麼叫勉強湊合?我要兩隻右腳做什麼?還有你……你沒事揣著我的臭鞋來去幹嘛?連走貨都帶著我的鞋,你搞什麼鬼?你該做的是保護你的貨,鞋子這種東西,隨便扔了便是。」
雖然鞋子輕得不值幾兩,但讓他揣在懷裡,感覺就是不一樣。
怎麼辦?一想到這臭男人莫名其妙擱著她的鞋在懷裡許久,她就覺得那夜說要將他推倒,然後霸王硬上弓的衝動又回來了……
她忍著心動的感覺,低頭佯裝不在乎的看著地面。
「妳怎麼了?臉這麼紅……」明知不該碰她,但那張紅得像桃花的臉蛋,還是讓宋沉夏克制不住的伸手觸了下。
打死都猜不到平日潑辣、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是因為一隻自己覺得可惜,沒將還能穿的鞋隨手亂丟而臉紅的大男人,無語疑惑的望下她後,伸手將一旁扔在地上的小毯拉來。
確定她不是著涼燒壞腦子,他拿起毯子想替她蓋上。
只是目光不小心掃到她胸前,一抹艷紅色澤倏地從濕透單衣後頭透出,熟悉又怪異的感覺忽然浮現。
是的!那個下藥暗算他的無顏醜女,不也穿著同款衣裳?
「你看什麼?」被他目光看得臉蛋燒紅的女人,嗔怒的還來不及搶下薄毯遮掩自己,目光冰冷的宋沉夏已瞬間擒住她,想都不想的伸手撥開她濕淋淋的單衣。
「是妳——妳暗算我!」同款花色樣式的肚兜映入眼簾的剎那,他目光泛火的一把扣住她,將她驚得發怔的臉蛋抬起。
「妳就是那夜暗算我的女人!我找了半天,卻沒料到兇手竟是我以為不可能的人!」他咬牙緩緩笑道,俊臉扭曲猙獰。
「你……你說什麼……什麼暗算……我不知道……」沒料到他會忽然這麼說,梅鳳兒面色翻白急急否認。
死都不能認……
就算不曉得他是怎麼猜到的,她也要否認裝死到底!
因為真要認了,瞧這男人恐怖的眼神,肯定會當場將她撕裂吞下肚!
「別否認,那晚那個女人也穿同樣的衣裳,一樣大紅、一樣的牡丹花開圖案,還有相似的身形,妳就是『她』,我絕沒有認錯!」
他伸手撫向她雪白的頸項,在她驚懼顫抖下,挑起她頸邊的鑲金絲綁帶,瞬間扯斷。
「住手!你瘋了……」被他瘋狂狠戾行止,嚇得差點說出不話的梅鳳兒,在千鈞一髮之際護住胸口,抓住險些要落下的薄薄肚兜。
「你……你竟敢這樣對我……我……」惱怒又覺得狼狽丟臉,她的眼淚猛地流了下來,像鬧洪水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妳哭什麼?我才是那個該哭自己被暗算的倒楣鬼。」他嗓音粗沉,難得口氣高昂了起來。
那夜暗算他時,她連哭都沒哭,還不驚不怕的脫他衣服,怎麼現在他才回敬她一下,她就哭成這樣?
還是說……難不成他真的誤會她了?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說我和暗算你的人穿的一樣,可我的衣衫全是金袖堂出產的,那裡光是這件牡丹花,就有同款式不下十件,城裡每個姑娘都喜歡去那裡買衣裳,買到同樣的也不足為奇……
「可你……你竟然憑這樣就認定我是暗算你的人,就算我……我命硬剋死一堆男人,但那不代表我是隨便的女人,能讓你隨意欺負的……」梅鳳兒哭了起來,又真又假叫人找不出破綻的謊言,夾著強大淚水威力,讓宋沉夏當場聽得啞口無言。
他俊挺臉孔僵硬鐵青,難得面露狼狽的將羊毛織成的小毯蓋在她身上,裹住她哭得發顫的身子。
現在想想,她說得沒錯。
誠裡那間金袖堂總是會在受姑娘歡迎的衣料上,同時做出好幾件樣式一樣的衫裙,賣給喜歡它們的姑娘家。
有好幾次走在城裡,他都瞧見不同的姑娘,穿著一模一樣顏色樣式的衣裙出現。
所以,若她和那夜暗算他的無顏醜女,恰巧買到同款衣衫,這事也就有可能了。
是他太衝動,沒想清楚才會錯認了她。
那現在……
這樣尷尬的局面,要怎麼補救?
頭開始痛了,他從來沒安慰過女人,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她不哭?
「是我誤會妳,我向妳賠不是,妳可以不哭了吧?」他眉頭擰了起來,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頭竟然滑過一絲不捨,心頭怪異的悸跳,來得離奇又沒有原因。
梅鳳兒抬起頭,沒有答話,眼淚卻流得更凶更猛。
原本她沒想要哭成這樣的,可是卻忽然想到,這可能是這輩子唯一一次單獨和他在一起,讓他這麼近的看著,她就克制不住的想要哭。
難道,永遠都沒希望,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妳別哭……」
見她哭得更可憐,他無力的瞪看半晌,終於認命的將她拉過來,擁進懷裡低聲安撫。
他可是堂堂人間堡的宋三爺,統領馬幫七十二分舵的大男人,但為什麼偏偏搞不定這個潑辣女人的眼淚?
第七章
這夜,大雨下個不停,破屋裡滴滴答答的漏水聲,擾得躺在角落的梅鳳兒,煩躁的直翻身。
心裡的煩亂,不只是因為雨聲,更為了許多解不開又纏得一團亂的思緒。
她該怎麼樣才能不去青州?逃嗎?
不行,一定會被宋沉夏那男人逮回,只要一跟走貨的事有關,不止他,整個馬幫的臭漠子都一樣,會誓死拚老命的把貨送達。
看來唯一的辦法,只有老頭開口說不用送,他才會放手讓她走。
但就算回去梅龍城又怎樣,什麼都沒改變,她還是得繼續抱著算盤,站在櫃檯裡日復一日的清算銀兩帳冊,然後永遠都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唉!那夜就只差一點點,如果他別那麼早醒來就好。
轉過身,她一臉可惜的望著門邊和黑馬相依相偎的男人。
閉著眼,宋沉夏似乎感覺到有股目光注視著自己。
沒有任何動作,他雙手交抱在胸前,閉目靠著愛馬屈膝盤坐,腦海裡也有許多思緒飛過。
一個未出嫁姑娘不該給男人瞧見的身子,全讓他瞧逼了,尋常女子在這種時候,早尋死尋活去了,可她……
真不知她是怎麼樣的女子,連一句要砍要殺或要他負責的話都沒有。
此刻再度想起她先前說過的話,想起她說自己早找不著婆家時的那種神情,彷彿就是刻意要以粗魯言語來掩飾什麼似的。
他弄不懂她心裡想的是什麼,卻莫名為她當時的表情起了不忍。
已記不得她十五歲那年,自己走貨到了什麼地方,只記得每次她的婚事,他都是陰錯陽差直等到事情結束,她那群倒楣未婚夫婿死了後,才在幫裡兄弟閒談下聽到。
也是從那時起她變了許多,目光開始流轉勾人,言語更潑辣粗魯的無人能及。
姑娘家的心事,他向來都弄不懂,也懶得費神去理解。
有需要時,青樓女子會為了銀兩,幫他解決很多麻煩,所以他從來不想去懂姑娘家的心思。
唯獨對梅鳳兒這女人,他有了越來越想弄懂她的衝動。
他必須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更想弄清楚為何每每看見她笑時,他都有種她不是真正在笑的感覺。
她不快樂吧?
但為何他又這麼在意她的開心與否?
對她,他到底是怎樣想的呢?
理不清,剪也剪不斷,宋沉夏睜開眼,驀地和她怔忡的目光對上。
偷窺被逮到,梅鳳兒飛快翻過身,尷尬的閉眼假睡。
心臟砰跳急速的這一刻,她聽見他聲音低沉的飄來。
「我想,等護送妳從青州回來,我就上妳家提親。」他堅定的開口,看見她忽然轉回身子,一臉驚愕的看著他。
他說什麼提……提親?!
「為什麼?」她脫口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