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人,他告訴自己,他大概會一輩子難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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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度讓人亂了所有的腳步。
由美子自床上緩緩地睜開雙眼,望著皎潔的明月偷偷地將昏黃的月光撒滿了屋裡的每個角落。
又是夜晚了……她這樣告訴自己;在那件事發生之後,她沉迷在昏睡中的時間似乎要比她清醒的時間來得多。
是因為她真的疲倦了?還是她根本就不想去面對?此刻;她再也無法辨識所謂的究竟了。
日本的夜晚總讓人感到一抹沒來由的冷澀,她望著眼前的天花板,仍是不明白為什麼她所感覺到的不只有單單的冷澀,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單?
每晚只要一到了這個時間,她好像就會自動的自睡夢中清醒了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那駭人的景象,總會不自覺地自她恍惚的意識中飄了過來。
每到了這個時候,巖野央的身影便會不由自主地襲上她的心頭,他的觸摸就會如夢清晰般的在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輕輕地掠過……
為什麼會這樣?
她不懂,為什麼她以往不曾注意過的溫柔,竟總是在這個時候全都跑上她的心頭?
她憶起剛認識巖野央時,他臉上那抹自信的沉著,更忘不了他每每為了擔心她的安危,而總是毫無怨言地接送她上下班。
有時候,甚至拍片需要通宵,他也會在一旁靜靜的守候,陪著她度過漫漫的長夜。
到底是為了什麼?竟讓他如此毫無怨尤地在她的身邊守候?
到底是為了什麼?竟讓他情願忍受她過度驕縱的個性,而慢慢地陪她走過這漫長的歲月。
淚水緩緩地盈上她的眼眶,為什麼,她不禁自問,為什麼以往的她竟無法意識到他的溫柔?
老天!她伸手搗上自己的雙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
為什麼他如此心甘情願地去守候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情?
她的心裡有無數的問號,但到底有誰能夠回答她所有的疑惑?
她自床上緩緩地起身,試圖在蕭啟煒身上找到些許的依靠,但開門後客廳所呈現的空寂,竟讓她的思緒再度呈現一片空白。
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她不得不這樣告訴自己,對於一段望塵莫及的情感,她所期待的到底是什麼?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任由思緒毫無目的地漫遊,就在她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她早已朝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望著寂靜無人的長廊,那股無助的情緒再度如潮水般湧上她的心頭。她靠在門板上,緩緩地跌坐至地面。
對於這一切,她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藉口,她環起雙臂,將自己的頭埋在臂彎之中。
誰來救她逃離這痛苦的煎熬?到底有誰能夠救她?
☆
「下次,」春天盈著微笑,撒嬌似的環上蕭啟煒結實的臂膀後又接聲:「我們也要趁著由美子睡著的時候偷偷地溜出來。」
走在飯店的走廊上,春天如此地說道;蕭啟煒愛憐地揚了一抹微笑,對於春天,他總有一種又愛又疼的情愫。
他順勢地將她一把擁進自己的懷裡,春天嬌小的身軀,總讓人捨不得用力。
「下次,」他笑了。「我們不用『偷偷』的溜出去,我們隨時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來。」
「哼。」春天不以為意地一聲輕哼。「只怕到時候,你一定又會讓由美子纏住,還連理都不理我了。」
他輕點了下她嬌俏的鼻頭,一聲低笑。「我什麼時候不理你過了?」
「什麼時候?」春天佯裝吃驚地又重複了一次他說的話,口氣中有明顯的酸意。「自從由美子出現以後,你就常常不理我了。」她蹙眉想了好一會兒。「可是.現在我才不怕呢!我已經想出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他很好奇她的小腦袋瓜子裡到底又在想些什麼。
只見春天噘著嘴,得意地又說了聲:「下次我也要跟你說我被強暴,那你就不會老是不理我了。」
哈!蕭啟煒在心裡頭一聲輕笑,真的是拿她沒轍了。
他們兩人緩緩地走向房間門口,才剛靠近,便見一個烏黑的人影屈膝蹲坐在房門口。
他輕蹙了眉頭,沒一會兒便看出那個人是誰;他放開站在一旁的春天,再度舉步向前跑去。
「由美子!」他跑至她蜷縮的身旁蹲了下來。「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問道。她不是應該待在床上睡覺的嗎?怎麼跑到外面來了?
只見她緩緩地自環膝的臂彎中抬起頭,悲傷的神情中仍帶著淡淡的淚痕,她瞧了眼他身後的春天,才又望向眼前的蕭啟煒。
淚水再度不自覺地從她的眼眶落下。「我……」她輕泣道。「我不要一個人孤單地待在屋子裡,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再度將自己環護在雙臂之中,任著淚水再度猖狂地侵蝕她所有的情緒;她不要一個人,她不要一個人再去面對那恐怖的夢魘……
這下該怎麼辦呢?
蕭啟煒回頭望向身後的春天,竟有種手足無措的無奈;然而,在兩難的情況下,他再度伸手環住由美子顫抖的臂彎,以低沉的語氣慢慢地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別哭了……」他輕喃。「我會陪著你的……」他將由美子緩緩地自地面上扶了起來,再度轉身開門,半扶住、半摟著她慢慢地踱進去。
這到底是什麼!春天這樣告訴自己。每當此刻,那股莫名的酸澀就會毫不留情地襲上她的心頭。
這到底是為什麼?她蹙起了眉頭,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可是為什麼每當蕭啟煒如此溫柔的關懷哭泣的由美子時,她總是無法克制這樣的情緒?
一種溫熱的觸感再度佔據她的眼眶,她伸手輕撫,這才意識到淚水也不知在何時佔據了她的眼睛?
她望著沾在手指上的淚,思緒再度成了一片空白;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她竟然會有這種想哭的衝動?
為什麼席森斯不願告訴她,這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情緒?
☆☆☆
蕭啟煒望著身旁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由美子,竟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望著她在自己臂彎中沉睡的模樣,他如釋重負般地仰靠在身後的牆。
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他不得不這樣告訴自己,這樣的事不斷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這真的是他所要的嗎?
他對不起的只不過是自己的良心,但他真能這樣一輩子的護著她嗎?
如果不能,那他又為什麼老是在她難過時,給予她安慰?
唉……
他又歎了口氣,做人好難,不是嗎?若事事都如春天的想像般簡單,他今天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兩難的局面了。
正當他的思緒再度成為一片混亂,春天的身影竟在此時出現在門板之後;她朝他們望了眼,只留下一抹淡淡憂傷的表情,便再度朝門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她不要這樣……她告訴自己,她不要再讓那抹酸澀的情緒,肆無忌憚地佔據她所有的感官神經。
她不要自己變成這樣……
望著春天離去的身影,蕭啟煒的心頭有股自己也說不上來的無奈;第一次,他在她一向天真的神情裡望見了女人對愛情所產生的無助與失落。
第一次,他意識到自己傷害的不只是一個人……
是他害的嗎?他不得不問自己,是他讓一向開朗的春天,竟也為他蒙上一層憂傷的色彩嗎?
是他讓這段感情變得如此模糊不清嗎?
他愛她……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確定的事了,可是為什麼他所守護的女人竟是身旁的由美子,而不是春天?
他不該再這樣!不該再對自已的情感無法坦白
他清楚的知道,他這一生想守候的女人,只有——春天。
第七章
一開門後,春天站在窗口微微顫抖的身影,讓他為之頓足了一會兒;他靜靜地站在原地望著她,卻在看見她轉過身後眼眶中的淚水,而讓他的心頭霎時掠過一抹驚愕。
她哭了?他不禁感到一陣無措。這晶瑩的淚水也是為他而流的嗎?
「我……」春天沉默了一會兒後,這才又開口。她討厭自己怎麼也抑不住的哽咽。
「我……我討厭這種感覺……」
她指指自己的心口。「這種酸酸的感覺,好難過……慢慢的,它就變得好痛,好像要將我整個人都吃掉似的……」
這原本只如檸檬般酸澀的情緒,此刻卻好似要將她整個人撕碎一樣,為什麼?她不懂;為什麼這種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不斷地蔓延……
她討厭自己像由美子一樣愛哭,但淚水就是怎麼都抑不住;她擤擤鼻頭,好一會兒才又接口:「席森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該是什麼感覺,可是……春天感覺自己好像要消失一樣……好痛。」
老天!蕭啟煒在心裡頭一聲低吟;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心疼地望著她,仍是不懂,這一向單純的神情,何時也為他佈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