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領帶、找舞伴?」他眼歪嘴斜的驚異揚聲,似是對此有意見。
連他爸爸都沒有領帶,他去哪兒生一條領帶來打啊?
還沒等他消化這些訊息,馬翌紓就扯了扯他的衣擺,嬌羞笑著對他說:「已經有好幾個人邀我了。」
「嗄?」齊大偉還在錯愕中,就又被這句話給炸得腦袋空空。
「會長、副會長、活動組長還有總務組長,都已經事先說好要當我的舞伴,但我還沒決定要選誰,好煩哦,你幫我想想答應誰好?」她一一細數,又困擾的抿起唇,側首思考。
「我幫你想?」齊大偉終於反應過來了,可心卻又接著沉到谷底,不禁沒好氣地應:「我跟他們又不熟,哪知道誰好誰不好?」
聽她的說法,那四個人就是她考慮當舞伴的對象,而且連該選誰都成了一種困擾,完全都沒有想到還有他的存在,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不好再開口湊熱鬧,徒增她的困擾……
唉!讓那些人捷足先登了,他甚至連提出邀請的好機會都沒有!
因此即便是對他們幾個都曾耳聞,他也不想評論,畢竟沒有人會在被心儀對像忽略後,還能眉開眼笑的幫忙篩選其他情敵,不能怪他風度差。
但是馬翌紓卻仍不知他心緒的轉折,繼續雪上加霜的評鑒起那四位在學校最受歡迎的風雲人物。
「會長魄力十足,像個大男人。」
那是愛出鋒頭,大沙豬。齊大偉暗忖。
「副會長斯文有禮,風度翩翩。」
那是文弱做作,軟腳蝦。
「活動組長幽默風趣,能言善道。」
那是巧言令色,爛痞子。
「總務組長成熟穩重,善解人意。」
那是城府深沉,偽君子。
「你聽了覺得誰比較好?」馬翌紓那雙烏亮眼瞳滴溜溜的望著他,期待聽他的意見。
都不好,只有我最好,為什麼你就是偏偏對我視而不見?齊大偉低頭睨著她,覺得像是啞巴吃黃連,郁卒到快內傷。
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就算他的眼裡向來只有她,也不能要求她只能看他一個人呀!況且她條件太好,身邊圍繞的異性太多,選擇相對的也多……
他實在很想衝動表明他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卻怕她真的對他無心,告白反而影響了彼此間珍貴的友誼。
「很難決定對吧?所以我才三心二意,猶豫不決。」她輕歎,逕自解讀他的靜默。
「到站了,下車吧。」公車放慢了速度,準備往路旁停靠,齊大偉一路喊借過,做先鋒開路,讓馬翌紓不需再跟別人擠。下了車,又習慣性的走在外側,還替她背書包,對她的呵護在小地方間表露無遺。
「謝謝。」她甜笑著道謝,不忘銜接方纔的話題,「他們明天得到學校通知後,一定搶著跟我要答案,你快幫我想想嘛!」
他欲言又止好一會兒,卻問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翌紓,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麼樣的定位?」話問出口,卻滿心忐忑。
「這還用問嗎?」她霍地轉頭失笑睇他。「當然是我心目中最最重要的好朋友啊!」
如果不是渴望跨越朋友界線,這樣的答案就足夠他安慰了,只可惜他期待她以不同的眼光和心態看待他……所以,這是個令他失望的答案。
「就這樣?」他低聲問,最後一絲期待還在苟延殘喘。
這答案還不滿意啊?她斜瞅了他一眼。
「還是我的手帕交、姊妹淘,這樣行了吧?」她故意講,咧嘴笑出一臉燦爛,還頑皮的用肩膀頂了他一下。
愈聽愈不對,居然把他當同性了?!齊大偉額角滑下三條黑線。
「喂,手帕交、姊妹淘是形容同性好嗎?」他無力的抗議。
「哎唷,都差不多咩,就是推心置腹的好麻吉,性別不重要啦!」她微踮起腳,搭住他的肩膀,不當姊妹淘,那改哥倆好也行。
暗歎一聲,被冷水淋了個徹底,好無奈!
「欸,你沒事問這問題做啥?」她後知後覺地問。
「沒有啊,無聊。」他懶洋洋地應。
她笑了笑,沒忘記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又把話題繞了回來。「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到底要選誰當舞伴才好?」
反正選誰都不會是他了,齊大偉意興闌珊的瞥著她。「我沒辦法幫你決定,因為只有你自己知道對誰最有好感。」
馬翌紓努了努嘴,美眸瞋睞他一眼。
「說的也是……」她側頭想了想,須臾便有了決定。「活動組長好了,跟他在一起比較有趣,不會無聊。」
齊大偉不置可否,掩飾起心中強烈的失落,也將這份情意悄悄收回心底。
說不定哪—天,她會忽然發現他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說不定哪一天,他會忽然發現他們只有當好朋友的緣分;說不定……
未來,是無限可能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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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即將結束,離別的時刻也隨之來臨。
由於馬翌紓大學聯考的成績不錯,最後決定要北上就讀服裝設計科系;但齊大偉因為被心事所擾,考得不太理想,因此在考量過後,抱持著寧缺勿濫的想法,決定先去當兵,而這也是他們兩人相識十二年以來,正式要分離。
在馬翌紓搭車北上的前一晚,齊大偉和她把握最後時間相聚。庭院裡、大樹下,他斜倚樹幹,她輕蕩鞦韆,夏夜微風帶來莫名的淡淡感傷,蟲兒的鳴叫聽來彷彿隱藏著哀愁。
「啊,明天就要去學校報到了,我的心情真不知怎麼形容。」仰望著夜幕中的上弦月,馬翌紓倜悵喟歎。
「興奮雀躍?還是忐忑害怕?」齊大偉揚唇,扯出一抹微笑,目光隨著她的擺盪而移動,心也任由著被左右……
「都有,還覺得很捨不得。」說完,她側頭望向他。
齊大偉心一悸,邃亮的眸子專注凝望,靜待她抒發心情。
「國小一年級到現在快十二年了吧?」她目光飄遠,回到從前那快樂的回憶裡。「這些年來,我們每天上學放學都一起,放假也一定見面,你總是照顧著我、保護著我,比對大寶還要疼我,根本跟親人沒有兩樣……」她忽地抿唇,斂回視線,眸底卻閃爍著淚光。
從來沒聽她說過對彼此交情的感覺,他也對這樣的情誼覺得感動,不禁回以一記溫暖的微笑。
「這一次我上北部唸書,是我們第一次要長時間分開,心裡覺得好不踏實……」她話又一頓,瞅著他,懇切地說:「大偉,你答應我,我們都不要變,好不好?我們永遠都要把對方當成是最最知己的朋友,好不好?」
聞言,齊大偉不知是該苦笑,還是該欣慰。
她擔心的是兩人友情轉淡,可見很在乎他這個朋友,這值得他欣慰;然而他卻私心希望有一天,兩人的友情能昇華成愛情,而不是停滯不變……
雖然思緒百轉,嘴巴上卻習慣性的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好,我答應你。」他寵溺一笑。
他的保證驅散了她的不安,馬翌紓這才鬆了口氣似的,放心的漾開笑容。
「幫我推鞦韆。」她撒嬌地說。
他立即起身,來到她身後,輕輕推著她。
月光下,她的裙擺飛揚,柔亮烏黑的髮絲飄送著屬於她的淡淡幽香,美麗的模樣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般,令人目眩神迷,蠱惑著他的心……
「翌紓,你一個人在外頭住,什麼事都得自己來了,所以一定要萬事小心,知道嗎?」他擔憂的叮嚀,跟馬媽媽的口吻如出一轍。
「知道∼∼」她拖長了尾音,在大家的關心中體認到自己的幸福。
「你記得三餐都要吃,你的身材很標準,根本用不著減肥,知道嗎?」他繼續交代著。
「知道∼∼」她莞爾失笑。
「以後沒有我護送了,單身女子出入要當心門戶,不要太晚回家,知道嗎?」他認真想著該注意的事項。
「知道∼∼」她臉上的笑意不斷加深。
看來,大偉是最不放心她的人,他的樣子簡直比媽媽還像媽媽!
「老媽子。」她放下雙腳,停止鞦韆擺盪,忍不住轉過頭調侃他。
「什麼老媽子?」他一愣。
「你呀!」仰望著他的眼底盛滿笑意。
他這才明白,沒好氣的睨著她。「嫌我囉嗦哦?」
「不是啦!只不過我跟你—樣,都已經成年了啊,你怎麼還把我當奶娃兒—樣咧?我看哪,不只我捨不得走,你更放不下心吧?」他全心全意的守護讓她覺得心甜。
齊大偉語塞。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馬翌紓給了他一記安撫的笑容。「我已經可以獨立了,我會照顧自己,我會好好的,你不要擔心,OK?」他驅逐了她的不安,她也要消弭他的擔憂。
他點頭,然而,說不擔心是假的。
「記得,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或是有什麼困擾,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好嗎?」必要的時候,他趕到台北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