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想和其他人一樣了嘛!」她祈求的看著他,「大哥,你去跟爸媽講啦!」
「喲!妳從來不撒嬌的……好吧!既然妳這聲大哥叫得這麼甜,我也不能太差勁啊!」江徹揉揉她的頭髮,那個「隱形」的小妹似乎漸漸現形了。
「謝謝大哥!」原來大哥也可以這麼親切。
「但是媽要我轉達的事我還是得交代,一、出門前要告訴他們去處,何時回來。二、晚上九點以前要回家。三、功課不能退步。四、不准交男朋友……妳該不會交男朋友了吧?」
「才不是咧!」
「不是就好,五、……」
「還有?那麼多規定啊?」
「對,安靜!五、遇到麻煩,大哥給妳當靠山。」
「大哥萬歲!」她忘情地摟住江徹的脖子,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
炎炎夏日,維青約采晴到溪邊烤肉戲水。
「妳根本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維青牽著她的手,橫渡溪水。
「他們是誰?」
「學校的人啊!妳不曉得自己很出名哪?他們都說妳孤僻、目中無人。」還有更殘酷的字眼,維青選擇保留。
「我知道我的風評不好。」她有點自慚形穢。
「省省吧!他們說的話要能當真,砒霜都能當飯吃!妳那樣叫『風評不好』,那我不就是『惡貫滿盈』了?」維青伸出腳,試試前面的石頭穩不穩。
「為什麼?」
「該說妳孤陋寡聞,還是出汙泥而不染呢?我在學校也很出名耶,出了名的前科纍纍。妳看!」維青甩甩短得不能再短的頭髮,「光為了這頭雜草,訓導處就不知道跑了幾趟。」雖然發禁已經開放,但校方仍要求一律齊耳的西瓜皮。她能安然度日、順利升級,完全是拜功過相抵所賜。連續二年拿下全省高中演講比賽冠軍、校際辯論比賽最佳結辯、籃球社、田徑隊、育幼社……她都貢獻良多,記功嘉獎乃家常便飯之事,而她的頭髮,是紀錄上的唯一污點,功過相抵,綽綽有餘。
「留長不就得了?」
「我懶得整理嘛,剪了一了百了……」
「啊……」采晴不小心踩上了長滿青苔的石頭,滑了一跤,手一鬆,重心不穩地跌坐在水裡,全身溼了大半,腳也扭傷了。
被她這麼一扯,維青險些跟著跌倒,幸虧她的平衡感很好,身體搖晃了幾下便站定了。
「有沒有怎樣?」維青焦急的問。
「好痛!」她撫著腳踝,眉頭因疼痛而聚攏。
「試看看能不能站起來,慢慢的,不要太用力。」維青架著采晴的手臂,支撐她的重量讓她慢慢站起來,「能走嗎?」
「不知道,好像扭到了。」
維青看了看岸邊,「最好先帶妳去看醫生,幸虧走得不遠,來,我揹妳過去。」
「沒關係,我自己走就好了。」難得到郊外烤肉卻被自己搞砸了,采晴懊惱不已。
「還是讓我揹妳吧!這本來就不好走,況且也不曉得妳腳傷得嚴不嚴重,小心駛得萬年船,來吧!」維青彎下腰,站穩腳步。
采晴乖乖的趴到她背上,仍不放心的問:「妳揹得動嗎?」
「拜託,妳瘦巴巴的,我會揹不動?開玩笑!」維青揹著她,謹慎的跨出每一步。
趴在她背上,感受著她的體溫和淡淡的香味,采晴原本懊惱的心情被幸福的感覺沖淡了。
維青像是屠龍的王子,前來搭救落難的公主。
采晴沈醉在自己編織的夢幻中,隱隱作痛的腳踝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百般無聊地數著天花板上的小孔,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躺在病床上,采晴頻頻看表,再十分鐘就下課了。
她雖瘦小卻很健康,但這兩個月,她躺在醫護室的次數已經破了班上同學的紀錄。
上次因為生理期的不適,在周會時暈倒被同學扶到醫護室休息,周會一結束,維青立刻趕來陪她,握著她手直到上課鐘響。
臨去前還幫她蓋好被子,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好好休息,我下課再來。」
之後,她便常來這兒報到了。
她其實無病無痛,只是喜歡被維青照顧、呵護的感覺。喜歡維青輕蹙眉峰,疼惜的對她說:「妳真不會照顧自己,叫我怎麼放心得下?」
那讓她覺得自己是珍貴的、被人重視的。
采晴輾轉反側,沒把握維青知道她「又生病」了。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連忙閤眼假寐,換上病懨懨的神情。
「經過醫護室順便進來看看,沒想到妳真的在這……」維青坐上病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嘛!那是哪兒不舒服……采晴,妳睡著了嗎?」
她緩緩睜開眼,看到維青身邊還站了一個人,「她是……」
「喔!她是我同學叫林碧嘉。」
「青老是跟我說她的小學妹有多可愛,害我巴不得趕快一睹妳的盧山真面目……」碧嘉看她倏而蒼白的臉,擔心的說:「怎麼了?很不舒服嗎?」
采晴緊緊盯著碧嘉看,她叫她「青」,她怎麼能叫得如此親暱,如此自然?
「哪裡不舒服?」維青挨近她,輕聲問道。
「頭痛。」這個林碧嘉憑什麼比她更親近維青?采晴的眼光不曾自碧嘉臉上移開。
「要不要請校醫來?」碧嘉衷心的關懷卻被采晴冷冷拒絕:「不用了。」
「那妳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碧嘉還得到教務處拿作業簿呢!」維青握了握她的手,起身離去。
她居然這樣就走了?她們手牽著手,消失在采晴的視線內,林碧嘉搶走了維青!一股醋意油然而生,維青是她的,她不要和別人分享維青!
往教務處的走道上,碧嘉一直保持緘默,若有所思。
「喂!妳怎麼啦?」
「青,不要怪我,我有點相信流言是真的。」
「什麼流言?學校裡哪天沒有流言?妳說的是哪一件?」
「關於妳和江采晴……」
維青沈下臉,「妳什麼時候也變成八卦婆了?別人我不管,怎麼連妳也……」
「我絕對相信妳,可是江采晴呢?妳不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嗎?」
「怎麼個怪法?」
「我也說下上來,好像……」她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好像對我有敵意。」
「她之前又不認識妳,怎麼會對妳有敵意?」
「就是嘛,又不是看到情敵……啊!就是這種感覺啦!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維青敲敲她的腦袋,「我看妳是中毒太深,采晴其實滿可憐的,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所以我才想讓她認識妳;多交個朋友,她高興都來不及了,還敵意咧!」
「是這樣嗎?」
「不是嗎?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維青歎口氣,「唉!我怎麼會有妳這麼笨的朋友!」
第5章(2)
碧嘉擰了她一把,「誰叫妳戰果輝煌,光是情人節就收了三盒巧克力,情書更是不定期送到班上來。奇怪了,妳到底有什麼魅力讓那些學妹前仆後繼的?」
「妳饒了我吧!我風頭太『賤』行了吧!」維青討饒地摀著耳朵。那些信其實也沒什麼,十六、七歲正是愛作夢的年紀,學校裡清一色是女孩,像她這種「帶點男子氣概」的女生便成了被傾慕的對象。這情況也不止發生在她身上,對於終日周旋在教科書與參考書的學生而言,這倒讓枯燥乏味的生活添了些許樂趣。
維青向來不太在乎別人對她的觀感,面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流言,她總抱持「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態度;瞭解她的人無需多費唇舌,而不瞭解她的人要怎麼想,她可管不了那多。
要做到每個人都喜歡妳,簡直是天方夜譚,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至於采晴,維青相信采晴是瞭解她的。
江母在掛掉電話後,十萬火急的電召江徹回來。
「什麼事啊?」江徹一進門便問,母親在電話中語焉不詳,焦急的口吻即使只是透過話筒,他都能嗅得出不尋常的氣味。
「小妹的老師打電話來,要我多注意她的身體,說她最近常生病缺課。」江母憂心忡忡的拉著兒子坐到她身畔。
「小妹生什麼病呀?」
「我要是知道,還需要找你回來嗎?」
「媽!生病需要的是醫生,我又不是醫生。」江徹無奈的說,放下正在進行的業務會報趕回來,還以為是什麼要不得的事呢!
「我就知道有問題。」江母自言自語。
「那就帶她去看醫生哪!」江徹拿起鑰匙往外走,「我回公司開會了。」
「站住,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就急著走,開會重要還是小妹重要?」江母喝住兒子的腳步,面露威嚴。
江徹只好乖乖的回到座位上。
「這陣子小妹整天活蹦亂跳的,像是病得非躺在床上不可的樣子嗎?」
他搔搔頭,仔細回想,「不像呀!」
「之前我叫你跟她說的話,你到底說了沒?」
「說啦!」
「你看她會不會是……交男朋友了?」
「這跟交男朋友有什麼關係?何況她唸的是尼姑學校,哪有機會認識男孩子?」江徹搖頭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