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磨牙聲音由宋臥春口中蹦出,一旁,隱約發現了些端倪的老酒總管,乾笑的開口。
「四爺啊,您是不是對稻花丫頭……」老總管試探的問。
「是!」懶得多話,宋臥春很乾脆的承認。
連酒叔這個大男人都看出來了,只有笨丫頭一點感覺都沒。
「那好!老酒馬上給四爺準備婚事去,現在就去!」最喜歡聽見主子們說有心上人的老酒總管,笑得連渾身肥肉都抖了起來。
明明這麼明顯的事,可他怎會現在才發覺呢?
不過沒關係,只要四爺早點成親,他也算又了了樁心事,對得起已逝的老堡主和夫人了。
「四爺要成親了?!」一直在傻笑的稻花,聽到這消息時,忽然笑不出來了。
她茫然的看著宋臥春,圓臉上有明顯的錯愕呆愣。
四爺幹嘛要成親?
他要娶誰?
一股說下出來的慌然爬上心頭。
她扁著嘴,無法形容心頭的複雜感覺,只能擰眉望著面前的男人。
四爺真的要娶妻了……四爺不要她了嗎?
一直緊盯著稻花的宋臥春,見她擰起眉下禁心頭一緊,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慎重望著心愛丫頭的臉色,他眼神一凜,瞬間進出驚喜光芒。
是不是這丫頭終於有了感覺,懂得為他傷心、為他吃醋了?
沒去糾正老總管的話,宋臥春只是望著稻花,期望能從她臉上表情,看出更多動了心的徵兆。
「稻花……」他才開口喚她的名,一直望著他發怔的胖丫頭,忽然走到桌前,伸手從托盤裡抓了塊桂花糕往嘴裡塞。
胸口有種酸酸的感覺,肚子裡也有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在翻攪著。
她不知道該怎麼讓這種感覺出來,只好抓東西往嘴巴塞。
如果她多塞一點,是下是就下會再有這樣難受的感覺?
宋臥春走到她身邊,面露可惜的望著她。
唉!差點就要弄懂她的心了……
「酒叔,我暫時無成婚的打算,因為她……算了,酒叔,你們先出去。」他瞥了眼正在狂塞食物的稻花,然後揮手讓眾人離開。
暫時無成婚的打算?
嘴裡塞著東西,耳朵卻把他的話全聽個仔細的稻花,抬頭睨了他一眼,忽然間覺得自己又沒那麼想吃了。
她停下來,愣愣的將抓在手中的食物,反覆捏了捏。
「丫頭,為啥又不吃了?是不是東西不好吃,我讓人給你換過。」宋臥春寵溺的對著她說。
就算她不懂他的心事,可他還是管不住自己,只想好好寵著這個丫頭,到他再也不能疼她的那時候。
因為他不曉得將來能否繼續這樣看著傻丫頭,只好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的一天,細細呵護著她。
因為他擔心宋臨秋那個烏鴉嘴說的話,有天會成真。
老天爺,求求禰,能不能讓那一天永遠都別來到,哪怕丫頭永遠不開竅,他也無所謂,只求別讓他失去這個丫頭……
他真的好眷戀這個丫頭!
「四爺……這個給你。」明明是從小看到大的四爺,但不曉得為何這一刻,面對他晶亮眼眸,她會忽然發抖心顫個不停。
可是如果……四爺不要該怎麼辦?
她真的很希望四爺會喜歡她送的東西!
「你又要給我什麼?這回下許是剝了皮的青蛙。」從小到大收過自己丫頭送的許多怪禮物的宋臥春,笑笑的開口道。
他的傻丫頭,從小就喜歡把奇怪東西當成寶送他,有死青蛙、枯掉的小花,咬了一口的點心……
這些年來,他收過最哭笑不得的禮物,就是一坨曬乾的牛糞。
因為堡裡的老大夫對丫頭說曬乾的牛糞,可以拿來當藥材,所以笨丫頭就喜孜孜的捧了過來,說是要給他泡茶養生用。
現在,不知這丫頭又想給他什驚人禮物了?
「這是融雪夫人教我做的荷包。」稻花傻笑的將手中的藍色荷包遞給他,期待的等著他說些什麼。
「這是你自己做的?」宋臥春驚喜的瞪大眼,接過她手中的荷包,寶貝的來回翻看。
他知道她最討厭女紅了,記得以前讓她跟著堡裡大嬸們學刺繡時,每每都是哭著回來。
因為手拙的她,不是把繡布和自己衣裙縫成一塊,就是拿剪子剪到自己的手,有次還差點將手指頭和絲線縫在一起。
可現在,她竟然做了荷包給他?
「四爺喜歡嗎?」稻花看起來似乎很在意這個問題。
「當然喜歡!以後我就用這個荷包當錢袋,舊的可以扔了。」難得收到如此像樣禮物的宋臥春,欣喜若狂的將荷包來回翻看。
她送他繡荷包哩!
外頭的姑娘也都是送這種東西給心上人當定情信物!
這是不是意味他的丫頭,也想用這個把他給「定」下來?
滿腦子胡思亂想外加興奮過度,宋臥春竟然露出個傻笑,將荷包緊握在手中,陶醉的開始作起白日夢。
「四爺,你瞧上頭的圖樣,是融雪夫人教我繡的鴛鴦戲水,你覺得我繡得好嗎?」稻花抬起臉,不知不覺跟著他一塊露出傻笑。
「烏鴉溺水……思,繡得好!」沉浸在自己的白日夢裡,沒把稻花的話聽進去的宋臥春,望著荷包上頭纏成一塊,下知在繡什麼鬼的鳥圖樣,直覺反應就是要點頭說好。
反正不管丫頭繡了什麼,他都該說好,因為這可是心愛丫頭親手做給他的東西,就算圖案再醜,可她的心意卻是無價的!
「烏鴉溺水?」聽見他的話,稻花扁嘴低喃了幾聲,然後失望的掉下一串淚珠。
四爺竟然說她繡的是烏鴉溺水?
她以後再也不要送東西給四爺了啦!
「喂,好端端的你幹嘛哭?」發現她哭了,宋臥春手忙腳亂的舉起衣袖給她擦眼淚。
他不記得他有做錯什麼啊?那她哭什麼?
「那是鴛鴦戲水,是鴛鴦戲水!不是烏鴉溺水……笨蛋四爺,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偷偷努力十來天的苦心,卻讓主子說成這樣,就算再沒有脾氣的稻花,這下也要發火了。
惱怒的對他嚷了聲,稻花狠狠跺下腳,然後一把推開他,什麼也不管的跑出去。
讓力大無窮的稻花,推得直接去撞牆的宋臥春,可憐兮兮的揉著頭上腫包,訥訥的將手中荷包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
「原來是鴛鴦戲水,不是烏鴉溺水……」
可這麼一團黑,還有黑線下頭糾結的藍線,任誰都免不了會看成是烏鴉溺水的嘛!
第六章
兩天後,人間堡某座假山魚池前,蹲了個發愣的胖丫頭。
只見她一手抓著包子、一手捏著果子,愣愣的望著水池裡的游魚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女人交談的聲音從後頭響趄,跟著一隻纖細手掌搭上了稻花的肩膀。
「誰?」她不解的轉頭,一抬眼就看見挺著肚子的絕色女子對著她露出笑容,在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名很眼熟的俏丫鬟。
「夫人,酒兒。」她站起身,靦腆的先對堡主夫人福了福身子,再朝後頭小丫頭打聲招呼。
「稻花,怎麼一個人在這,你家四爺呢?」融雪溫柔笑問。
「我……四爺他……」一說到自個兒的主子,一早便悶悶不樂的胖丫頭,這下更是沒精打彩。
她垂頭瞪著水池,欲言又止的不知該怎麼說。
「不用說了,我和夫人也猜得出來你家四爺跑去青樓鬼混了。」年酒兒沒好氣的開口。
「酒兒,你怎麼知道四爺去了青樓?可四爺去青樓不是鬼混,他是……」稻花忽然頓住,詞窮的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四爺每次出門都會跟她說要去哪兒,就算是去青樓,也會清楚的跟她說。
她不是笨到不知道青樓裡有很多姑娘,因為灶房大嬸們私下閒聊時,偶爾會說一些路邊聽來的小道耳語。
她們說好人家的姑娘是絕對不會去那裡的,還說那種地方下見天日、藏了很多外邊人想像不到的罪惡。
雖然她不是很清楚大嬸們的話,卻知道每次四爺說要去那種地方時,自己胸口就會悶悶的,一整天坐立難安只想拿東西往嘴裡塞。
可是那個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不然為啥四爺老愛往那裡跑?
不曉得該怎麼為自家主子辯駁,口拙的稻花抿著嘴,愣愣的看著前方雙手擦腰的小丫鬟。
「你不用替你家四爺說好話!阿木剛剛才回來,說我家主子在青樓喝醉了,四爺要他駕馬車去接我主子回堡。」年酒兒氣呼呼道。
「什麼?余少爺也去青樓了?」稻花張著嘴,不敢置信的問。
余少爺除了愛喝酒、愛上酒樓之外,這麼多年來,幾時聽說他上青樓了?
「如果不是你的好四爺拉著我家主子到青樓,我那酒鬼主子會自己進去嗎?笨蛋稻花!不是我愛說你,自己主子風流,當丫頭的就該盡責規勸,不要牽扯到旁人這來……你這樣子真的不行,走!咱們出堡去,先把那兩個臭主子抓回來。」
年紀比稻花還小些的年酒兒,一手拉住稻花一邊開口教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