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個冷酷無情的商人父親相處二十多年,他比誰都瞭解父親處理障礙物的手段,所以他一直隨心所欲過日子,對任何人事物都不放在心上,免得日後失去會心痛……偏偏他遇見想珍惜、想保護的女人,剛開始真的是無心,不知不覺陷下去,要抽手時已經太難了。
是他太天真,一心一意想認真去愛一個人,存著僥倖的心理,想說或許可以得到父親的諒解,但到最後,他只是一直在傷害她……他繃緊臉,下了決定。「玲雅,我跟妳結婚。」現在他能為她做的,就只剩下這個了──守護她的夢想。
彭玲雅怔愣住,一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你是為了她要跟我結婚?」
「有差嗎?」
「沒差。我只想要謝謝她,不然你可能永遠也不會答應跟我結婚。」
那個之前放話死都不願意為了父母跟她結婚的男人,現在竟然做出承諾,想也知道是為了不想讓他父親傷害他愛的女人。
他笑出聲,伸手摸了摸她微濕的頭髮,柔聲說:「玲雅,我不想束縛妳,結婚以後妳想跟誰交往我都不會管,只要妳快樂就好。」他知道她如風般的個性根本沒有人能留住她,他們是同類,深深熱愛自由;當初他不願意答應結婚,就是不希望兩個人都被虛偽不實的婚姻綁住。
「你也一樣……」她摸摸他的鼻子,微微一笑,瞭解他要做出這個決定需要多大決心,不得不感歎愛情對他的影響力,以及那個女人對他有多重要……想至此,她擔心地說:「阿勳,如果我錯了怎麼辦?如果你愛的女人其實愛著你怎麼辦?」她可不想害到他。
「那就是我們沒有緣分吧……」他感慨地說:「至少現在我不希望因為我的自私而讓她努力很久的夢想破滅……」
彭玲雅真被他給折服了,跟以前孩子氣的模樣相比,他現在實在成熟太多了。
「如果你的女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愛上你。」她朝他眨眼睛,鼓勵地說。
沈奕勳愣了愣,嗤笑。「妳別愛上我就好了,我可是很有魅力的。」
彭玲雅白他一眼,反駁回去:「大明星,才誇你幾句就飛上天,忘了自己是誰……」
「哈哈……」沈奕勳表面上笑著,心底卻是有苦說不出。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這麼灑脫,他一點都不希望放開左菲兒,他一點都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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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勳的住處陽台佈置了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宛如一座小型空中花園,還掛了個鳥籠,裡頭有只鸚鵡,一見到左菲兒就衝著她叫:「左菲兒,我愛妳!左菲兒,我愛妳!」
左菲兒被牠吵得煩不勝煩,後來改教牠喊:「沈奕勳,是傻瓜,沈奕勳,是傻瓜。」至少聽起來舒服多了。
不只陽台設計得美輪美奐,連屋內也擺放了好幾盆粉嫩花卉和常綠植物,讓室內洋溢著芬芳氣息,一踏進來就覺得舒服。
要不是為了照顧好這些植物和那隻鳥,她才不會三不五時到他家報到,左菲兒這樣說服自己。
澆完水、餵過鳥,左菲兒自動自發到廚房冰箱拿了一罐氣泡水打開來飲用。臨時女傭除了固定時間來打掃房子之外,還被賦予定期購買氣泡水的責任,這是她上次和女傭偶遇後閒聊得到的八卦。可能多少被他影響了,她不知不覺也養成這種有點奢侈的習慣。
放在客廳的手機突然響起,她衝過去接起來,整個人順勢坐上舒適的大沙發,懶洋洋地接聽。「林姐,找我有事?」
林姐憂心忡忡地說:「菲兒,妳下午的通告被取消了,等一下不用去電視台了。」
左菲兒驚愕地坐直身,喊道:「為什麼通告會被取消?!」她太專心聽電話,以致毫無察覺此刻有人悄悄打開大門,走入室內。
「我哪知道有什麼理由……」林姐煩惱地說:「老是臨時被取消通告,一定有人從中搞鬼。」
「會是誰想害我?」
林姐欲言又止的,斟酌幾秒後輕聲說:「我看妳『好朋友』的老爸嫌疑最大,只要他吩咐一聲,圈內沒有人敢用妳。」
沈奕勳的父親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對付她?左菲兒思忖著最近她的一些通告都被取消,就連下出戲的導演也打算換人,她好像瞬間變成不受歡迎的人物,這跟沈奕勳要訂婚有關嗎?
想到這件事,頓時讓她心情低落。先前可能因為早就有心理準備,所以沒有很震驚,可是連日來心底彷彿壓了塊大石頭,莫名悶得難受。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就好像在不知不覺中發現了寶貴的束西,可是才剛剛發現就已經要失去……
「菲兒、菲兒……」
聽見手機那端林姐的叫喚,左菲兒趕緊回神,應道:「林姐,我還在。」
「我看妳就先休息一陣子,『「處理』好妳跟沈奕勳的關係再說吧。好了,我還有事要忙,妳照顧好自己啊。」
「嗯,拜拜。」左菲兒掛斷電話,重重吐口氣,直想把心裡的鬱悶一吐為快。她靠著沙發椅,空洞的眼神望著天花板……處理好她跟沈奕勳的關係?林姐剛才說的話一直在她腦中打轉著。明明她跟沈奕勳不過只是朋友關係,曾幾何時竟複雜到她必須想辦法處理?而且,要怎麼處理呢?
如果真是沈奕勳的父親從中搞鬼,承受壓力的絕對不會只是她一個吧?鏘!一陣輕脆聲響打斷了左菲兒的思緒,她霎時警覺起來,轉身一看,沈奕勳正站在廚房和客廳間橫隔的吧檯邊,手上拿了瓶氣泡水,穩穩放在桌上。
「妳來多久了?」他雙臂環胸,高大頎長的身軀倚靠著桌邊,漂亮的墨色眼眸透露出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差點嚇死我!」左菲兒拍拍胸口,看到是他回來讓她鬆口氣,忍不住埋怨道:「回來為什麼不出聲?」
他輕扯了下嘴角,嘲諷地說:「我沒想到妳真的在我家。」
「什麼意思?」感覺到他注視她的那道冰冷視線,左菲兒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可能在作夢,眼前不是她熟悉的沈奕勳,只是一個冒牌貨。
沈奕勳直接忽略她的問題,轉而問:「剛才誰打給妳?經紀人?」
他都聽到了……左菲兒抿嘴不回答,她沒否認,沈奕勳就當她是默認了。
「工作被取消?」
她怒瞪著他,不客氣地說:石垣跟你無關。」她討厭被他看輕或同情。
「怎麼會跟我無關?」他一手撥弄自己的頭髮,俊臉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唉,妳還真遲鈍。」
說她遲鈍?!左菲兒被他惹惱了,從沙發椅起身,邁步走到他跟前,同樣雙手交叉胸口,直視著他。「沈奕勳,你今天吃錯藥?」應該是吃錯了好幾噸藥,才會故意說出一些想激怒她的話。
「我沒吃錯藥,只是沒想到妳這個人這麼遲鈍,竟然還要我當面趕妳走。」
他冷酷的話語有如利箭,直穿入她心口。左菲兒一開始還沒意會出來,領悟過來之後,她手指著自己,用不敢置信的口氣追問:「你要趕我走?」這個男人一定是冒牌貨,沈奕勳不會說這種話,絕對不會!
「妳沒看到消息?我就要訂婚了,妳還賴在這裡不走?真麻煩。」他的口氣尖銳,非常切合他所說的「趕她走」的目的。
「是你說……」他忘記自己出國前的委託了嗎?為什麼要說她賴在這裡不走?他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出國一趟就變了個人?
沈奕勳嗤笑,輕蔑地睞著她說:「妳真把我說的話聽進去?真好耍……老實說,我膩了,我對妳已經沒興趣,老是看得到吃不到,裝什麼清純,妳已經讓我倒胃口,所以妳可以走了。」
左菲兒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變成化石般僵硬,無法移動;他臉上不再掛著陽光笑容、嘴裡吐出來的話每一句都那麼傷人,彷彿迫不及待將她趕出他的世界……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講這種話?我們不是朋友嗎?」她的眼睛有些酸澀,凝睇著他說:「你不是這種人。」
「我就是!」他手指自己,激動地說:「什麼鬼朋友遊戲我已經膩了,妳自己一個人去玩吧。說真的,妳也沒什麼好生氣,不是很想擺脫我?反正我也是認清事實,妳從來沒喜歡過我,應該高興啊。妳走吧,去找江導,他對妳還舊情難忘。」
「你真的要趕我走?」
「一個人的耐心有限,天下何處無芳草,我又何必單戀妳,以後我也不會死纏著妳,妳可以開開心心跟江導在一起,這樣皆大歡喜,走吧。」
他轉開臉,好像不想面對她。
左菲兒也覺得自己應該離開,為什麼要站在這裡任他羞辱呢?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結果?他終於放棄糾纏她的念頭,她應該高興、應該鬆口氣,為什麼反而有種心碎欲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