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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湛露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鬥嘴,黑羽廣美的雙眉已經深深擰起。最後終於忍不住打斷,「直人,爺爺在等你。」

  「OK,那我先見他一面好了。」謝子軒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路過秦靈身邊,他又停下來,「不過,我可不可以先確認我的女人身上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秦靈的臉剎那間竄紅,咬著牙,「你胡說八道什麼?」

  黑羽廣美還沒有說話,謝子軒黑眸一沉,以日語對那兩個保鏢喝斥,「讓開!」

  他的氣勢讓兩個保鏢遲疑地看著黑羽廣美,看到她微微點頭後才鬆開手。

  謝子軒攬臂一伸將秦靈摟進懷裡。

  「謝三少有什麼話要說?」她歪著頭、板著臉,忽然感覺他在她的手裡塞了張字條,表面上他嘻笑著將她的頭按在肩上,嘴唇很親暱的貼著她的耳邊,故意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可是你已經不在了,要和你說的話,只能等回去再說了。」

  「為什麼?」秦靈脫口而出,眼神有些戒備,他想變卦嗎?

  「除非是演戲,否則當著這麼多人,我不習慣說太肉麻的話。」他說的話聽起來亦真亦假,迅速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記又分開了,轉臉對黑羽廣美說:「老頭子在哪裡?我去見他。」

  秦靈不動聲色地將紙條捏在手心,神情還是惡狠狠地對他說:「你和黑羽家有什麼矛盾趕快解決,別把我扯進來。」

  「遵命。」他的手瀟灑地揮了揮,又對黑羽廣美說:「好好照顧我的女人,我可不希望她的手腕上再出現繩子的勒痕,否則我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麼。」

  「我知道了。」黑羽廣美冷冷地回答。

  謝子軒走進房間,而黑羽良木對於他的到來早在預料之中。

  「看來黑羽這個家族對你的召喚力量,還不如一個黃毛丫頭大。」黑羽良木有些惱火,「事情到了這一步都是你自找的。」

  「來興師問罪的人不應該是我嗎?」謝子軒逕自找了張椅子坐在他的對面,「你綁架我的朋友,干涉我的生活,憑什麼對我發號司令?」

  「誰教你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黑羽良木慍怒道:「別忘了你姓黑羽!」

  謝子軒淡淡地回答,「好多年前已經有人剝奪了我用這個姓氏的權利了,而那個剝奪我權利的人不正是你嗎?親愛的黑羽先生。」

  「如果你要恨我,我可以容忍你的怨恨,但是別忘了,你身上流著的始終是黑羽家的血!」

  「一半黑羽家的血,對不對?另一半是低賤而骯髒的異國血統。」謝子軒對黑羽良木高高在上的姿態異常厭惡,「好吧,我們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很忙,沒有時間陪你轉圈子,請告訴我究竟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你必須回來繼承黑羽家。」黑羽良木堅決地說。

  「那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有我自己的人生。」謝子軒比他還要堅決,「如果你要談的就是這件事,抱歉,即使你說一百遍,也不可能從我這裡聽到滿意的答案。」

  黑羽良木並未立刻發怒,他深沉地望著謝子軒的臉,「你和你的父親很像,一樣的固執,一樣的愚蠢。」

  「我們一樣地嚮往自由。」謝子軒站起來,「我要帶秦靈離開。」

  「你那麼在意這個女孩子,不怕她遇到什麼危險嗎?」黑羽良木像是在威脅。

  謝子軒俊美的臉陡然結上一層寒冰,如死亡一樣的氣息,決然而有迫力,「如果你真的做了對她不利的事,那麼我發誓,會不惜一切代價顛覆黑羽家族!」

  兩個人相對怒目而視,如死一般的靜寂不知延續了多久,黑羽良木才緩緩地說:「好,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難堪,你我各退一步,我給你個選擇,讓你可以離開黑羽家,也可以讓我安心。」

  「你要什麼?」謝子軒微微瞇起眼。

  「你和廣美結婚,只要能生下一個繼承人,連同那個女孩子,你們可以一起離開,永遠不需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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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子軒走到關押秦靈的房門口,停了下來,身邊站著的就是黑羽廣美。

  「爺爺的決定你知道嗎?」他問她。

  黑羽廣美平靜地說:「我知道。」

  「你一點反感的心情都不會有嗎?」謝子軒好奇地問:「把你當作一件商品,不,應該說當作一個生育的工具,隨意將你扔給一個男人,葬送你一生的幸福,你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

  「我的生命是黑羽家給的,無論讓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有怨言。」黑羽廣美看著他,「直人少爺,你的生命也鐫刻著黑羽家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點。」

  「我沒有你逆來順受那麼好的涵養,我無法和自己不喜歡的人上床。」他故意說得殘酷,想看黑羽廣美的反應,但是她的表情還是和木頭一樣。

  「如果你要和秦小姐商量的話,現在可以進去了。」她側身將門讓開。

  「你一點都不嚮往幸福的感覺嗎?」謝子軒走過她身邊,淡淡地說著,「真正幸福的感覺,是從心底洋溢出來,好似會照亮一切的燦爛,只要你嘗過那種滋味,就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黑羽廣美沒有回答,他也沒有再回頭看她的表情。走進屋子,秦靈正在屋中焦急地踱著步,見他進來,急忙跑過來拉住他問:「怎麼樣?那個老頭沒有為難你吧?」

  她沒有問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問的卻是他的安危。謝子軒將她拉進懷裡,在她耳邊低喃,「沒有,他為難不了我。」

  「他抓我來是想威脅你回黑羽家,你同意了嗎?」秦靈揚起臉,清澈的眸子望著他。

  他聳聳肩膀,「你覺得呢?」

  「不會。」她回答得很堅決,好像她已經替他作出了選擇。

  「這麼瞭解我?」他笑著,十指和她緊握,「是的,我不會妥協的。已經飛出的鳥兒,即使無枝可棲也絕不會回巢。」

  「但那個老頭絕不會輕易放手的對吧?你有沒有答應他別的條件?」

  秦靈的敏銳讓謝子軒微微遲疑了一下。要不要告訴她呢?如果他說出來了,會不會傷害到她?

  「沒有,他似乎還沒有想到好辦法來對付我。」他最終選擇暫時保密。

  拉開門,外面是飄雪紛飛,拉著她的手坐在台階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清涼,他閉上眼,輕輕低哺,「好久沒有看到雪花了。」

  秦靈沒有看雪,她深深地凝視著謝子軒,在他那俊美如神的面龐上有著清冷而聖潔的氣息。這種氣質與他在台灣時被媒體的追逐下、在Fan5的癡迷前,所表現的完全不一樣。他似乎變了一個人,不再是謝子軒,而是——黑羽直人。

  「十幾年前,即使是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我依然要接受最殘酷的特訓。」他忽然開口,幽然說出的是當年的往事,不曾對任何人提及,卻很自然地在她的面前述說。

  「那時候我才七、八歲。每天早上四點就要起床,在雪地中光著腳跑步,練習臂力,練習柔道,練習所有格鬥的技巧,甚至是持槍射擊。那時候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應該是那個樣子的,我以為姓黑羽對我來說是一件光榮的事,因為雖然沒有了父母,卻還有整個黑羽家族,在這個家族中,每個姓黑羽的都是我的親人,為了這個姓氏我要奉獻出一切。」

  他的嘴角爬上一抹苦澀的味道,「直到有一天,黑羽良木指著我的額頭喊我雜種,說我丟盡了黑羽家的臉,我才恍然明白,尊嚴和光榮只屬於黑羽家,而我只是一個被撿回來的外人而已。那是恥辱,不是光榮。」

  秦靈張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聽著這幾乎如天方夜譚般的故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的手。

  他慢慢地說:「我十歲的時候黑羽良木叫人趕我離開,黑羽家不需要兩個繼承人同時存在,為了防止我威脅那個血統更尊貴的兒子,他要將我放逐,永遠不許我再回黑羽家,也永遠不許我再自稱是黑羽家的人。於是我被送進育幼院。」

  秦靈聽得一顆心澎湃洶湧,儘管曾猜到其中的部份始末,卻依然不能相信黑羽良木可以做得如此狠心絕情。

  「我還是很幸運的,」說到這裡,謝子軒的臉上煥發著動人的光彩,「兩個月後,爸爸找到了我,將我帶回了謝家。」他所說的爸爸就是謝漁同。「從此我徹底拋棄了黑羽這個姓氏加諸給我的痛苦,我成為一個真正獨立而高尚的人,我叫謝子軒,一生都只有這一個名字。」

  他忽然轉過頭深深地望著她,「所以我要用這個名字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為了這個人,我也絕不讓其他痛苦困擾她,因為她今生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守護。」

  秦靈的眼中不知何時盈滿了淚,淚滴劃過臉頰時,風雪也吹到她的臉上。謝子軒將她攬進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唇,那片冰冷的雪花也融在他的氣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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