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上前接過他懷裡的枕頭和棉被。
「等等,妳幹什麼?」他正訝異她的妥協,卻見她蹲在地板上鋪棉被。
「既然你要睡床,那我就睡地板,床讓給你。」鄔雲兒無所謂的聳肩。
「我們一起睡!」
「不。」堅決的拒絕。
「雲兒!」
「不要。」她拉著棉被就要躺下。
「夠了,妳睡床,我睡地板。」他怎麼可能讓她睡地板!
「你確定?」鄔雲兒挑眉,「有很多豪華舒適的地方歡迎你去睡,你不用這麼委屈的。」
「閉嘴,否則我就不管妳的意願,一起睡床了。」他哪會不懂她的用意,反正他是賴定了,不會輕易離開的,睡地板就睡地板!「快去睡覺,免得我後悔。」
鄔雲兒慢吞吞的繞過屏風,坐在床沿,看著他倒映在屏風和紙上的身影,一會兒才掀開棉被躺了下來。
「我要熄燈了。」袁首陽說。
「好。」她輕聲應。
燈熄了,僅餘下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閉上眼睛,她的嘴角不自覺漾起一抹柔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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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以為,就算他住在這裡,但是依照過去的經驗,他們見面的機會必定不多,所以對她的生活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可是她錯了。
「今天是週末。」鄔雲兒在忍受了一個早上的逼人視線之後,終於放棄鴕鳥似的消極逃避,從一大堆蕾絲材料中抬起頭來。
「我知道,所以我不用上班。」袁首陽只手托腮,笑望著她。
他當然知道自己嚴重干擾到她了,這就是他的目的啊!如果她完全不受影響,他就該檢討了。
「你『一定』有很多事要做。」她提醒他,像這種「重大」的假日,他從來不會待在家裡的。
袁首陽佯裝思索了一會兒才搖頭。「好像沒什麼事。」
鄔雲兒無力的閉了閉眼,「一定有吧,週末假日,你不應該窩在這間小房子裡。」
「啊,說的也是,美好的週末假日,的確不應該窩在這裡。」他從善如流,從沙發上跳起來,一個跨步就來到她身邊,手一撈便將她從蕾絲堆中解放出來,低頭看了看她的穿著,嗯,OK,那就出門啦!
「等、等一下,你要拉我去哪裡?」她驚訝的抓住門框。
「妳自己說週末不應該窩在家裡的,所以我要帶妳出門走走啊!今天天氣很不錯,太陽不大,氣溫也剛好。」
「我是說『你』,只有『你』,不是『我們』。」他到底是怎麼了?
「妳不想出門啊?」
「不想。」
「那好吧,我們留在屋子裡。」
「你可以出去啊。」她趕緊說。
「不用了,我想留下來陪妳。」他坐回椅子上,繼續之前的工作──看她。
看著看著,他發現雲兒長得很不錯,雖然和時下流行的纖瘦有很大的差距,可是並不會給人胖的感覺,只覺得豐潤可愛,讓人很想抱抱她。
過去他很少認真的觀察她,今天看了她一個早上,才發現她的心思其實很透明,從一開始專注的車縫作品,一會兒偏頭思索,一會兒皺眉重來,後來感覺到他的視線,她害羞、不自在、懷疑、逃避、到最後坐立難安,終於面對現實。她豐富的表情實在太可愛了,讓他對她的思緒一目瞭然。
就像現在,她顯得手足無措,心裡一定正在懷疑他為什麼這麼反常,也在考慮到底要留在家裡,還是出門……喔,看樣子她決定出門了。
「算了,我們出去走走吧。」鄔雲兒決定,與其和他窩在這個小空間,不如出去透透氣比較自在一點。
袁首陽笑了,他果然猜對了。
「好,那我們就先去吃午餐,然後……」袁首陽偏頭思索了一會兒,「喜歡賞菊嗎?」
「菊花?」
「對,各式品種的菊花,有興趣嗎?」
「有,」她眼睛一亮,興奮的點頭,「我最近以花為題材,設計一系列的家飾,正想找個機會去賞花呢!」
「真巧,那今天我就帶妳到士林官邸賞菊。」瞧見她不情願的表情一掃而空,變得有些迫不及待,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記得帶相機……妳有相機吧?」
「喔,沒有耶!」
「沒關係,我們可以先去買台數位相機。」這不是什麼問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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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變了。
除了前幾天參與營救被綁架的二妹月牙,無法前來陪她之外,這陣子他天天準時下班回家吃晚飯,就像一個標準的好丈夫,還大力讚美她的廚藝,欣賞她巧手製作的東西──那些過去充斥在他的生活裡、他根本視而不見的東西。
最大的改變,就是他會帶她出門了。
不可諱言,被他這般全心對待,她覺得很幸福,如果不是每次出門總會碰到一兩個他的情婦,恐怕她早就很沒志氣的忘了他的過去,然後心甘情願的跟他回家,繼續之前那種可悲的生活。
輾轉反側,她的心思全在一屏之隔的他身上,想到奶奶和媽媽電話中期盼她能在過年前回家團圓的希望,如果她堅持結束這段婚姻,能讓她覺得抱歉的,就是奶奶和媽媽了,她們真的對她很好。
思前想後,她依然理不清頭緒,直到清晨四點左右才沉沉睡去。
感覺好像只瞇了一下,鄔雲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窗外天已經大亮,陽光普照,暖洋洋的冬日光是看著就覺得好舒服。
慵懶的伸個懶腰,轉頭看見某樣東西,隨即身子一僵,傻傻的盯著枕頭邊的一枝長梗玫瑰,玫瑰花瓣猶帶著晶瑩的水珠。
她萬分疑惑的坐了起來,拿起玫瑰,狐疑的瞧著,發現玫瑰便上綁著一張紙條。
沒有馬上將紙條解下,她用食指輕輕劃著紙條的邊緣。
是他嗎?
他為什麼這麼做?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掀被下床,視線瞥向放置在床頭櫃上的鬧鐘,早上十點。
悄悄的走到屏風旁探頭望,他這幾天屈就的地方,只餘下折迭整齊的棉被放置在沙發上,已不見他的人影。
也對,都已經十點了,他應該去上班了。
在沙發上坐下,她解下綁在長梗上的紙條,慢慢的打開。
十二點半回來接妳,我們一起吃午餐。
看著看著,她感覺不到這幾日以來的幸福和甜蜜,反而覺得心酸。
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的。
他的目的只是要她回去,繼續當個乖巧聽話的老婆,幫他傳宗接代,順便客串一下擋箭牌,讓他不用再忍受奶奶和媽媽的「關懷」,以及眾多想要成為袁太太的花兒們前仆後繼的騷擾,可以繼續過著他普照大地的生活。
將玫瑰插在長頸型的水晶花瓶裡,放置在小茶几上,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走到她的工作區域,他說十二點半回來,所以她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工作。
這次的訂單是娃娃,客戶要的是六對不同民族造型的新郎新娘,其中她最喜歡的,是一對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及穿著大紅蟒袍的新郎,他們手中緊緊握著連繫彼此的紅綵帶,與月老的紅線有同樣的意義,可是,月老的紅線有「強迫中獎」之意,紅綵帶卻不然,是由新郎新娘自己來維繫。
不情願的姻緣,再怎麼甜蜜,也是假象,一如她與他。
他以為她要的是什麼?對她施展這種虛情假意的溫柔,只會讓她覺得更酸楚。
不行,再這樣繼續下去,她的離開又有什麼意義呢?
猛的站起身,她拿他的旅行袋,趁著還有勇氣的時候,將他的東西全部收拾好,放置在門口,再附上一張紙條貼在門上,然後帶著工作所需的材料,經過茶几時,看著那朵長梗玫瑰,心裡掙扎了一會兒,伸手連同水晶花瓶一起拿起,離開屋子,鎖上門,避風頭去了。
十二點二十分,袁首陽回到套房,才剛踏出電梯,就看見被擺在門口的行李,他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門口,瞪著門上的紙條,忍不住一陣低咒。
「沒錯,是有很多女人等著和我吃飯,不過妳愈是逃,我就愈要找妳,我倒要看看,最後鹿死誰手!」撕下紙條,他將它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裡。
不讓他住這裡是吧,沒關係,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的,因為他早有準備!
提起行李,掏出鑰匙,他走到對門,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卡卡卡三聲,鐵門三段式的鎖被打開,他走了進去,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像是預告另一場的攻防戰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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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約會?」坐在佈置得非常雅致的寬敞客廳,高怡靜輕啜了口花茶,視線越過杯沿,望著顯得心不在焉的鄔雲兒。
中午她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時候,就是一副逃難的樣子,不必明說,她也知道她逃的是哪個難,還不就是「防曬」──躲那個公平普照的太陽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