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隨著電梯門緩緩開啟,他冷笑一聲,「那你該把那書給丟了,總裁跟總經理的差距大概是B1跟十三樓的距離吧。」手指壓下B1的按鈕。
「耶∼我一直都以為是一樣的……」
「差很多。」他不經意的瞧了她一眼,就像現在,他和她的身份。
「總經理看起來好像,呃,不太喜歡聊天的樣子……」她臉上努力保持笑容,
方孟修回頭看了她一眼,像是帶著敵意卻又像是玩味觀賞的眼神。
「你認為呢?」
「我、我……」被那眼神瞧著,她就有如唱片跳針,怎麼接就是接不下去該說的話。「呵呵……」乾笑幾聲,她真的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電梯內誰也沒有開口,只有因下樓亮起的燈,讓人知道時間確實還在流動。
唐可蓮偷偷的看著身旁身材高桃、體格健碩的男人。
那日,短暫的相遇攪亂她心頭一池春水。
曾幾何時,午夜夢迴出現的那雙星眸、那道模糊的身影,如今兩人相隔僅有咫尺,彷彿向前倚去就能置身在他的懷中。
唐可蓮啊唐可蓮,當初不就是一直期待著能和他再見嗎?現在人就在身旁了,怎麼會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嗯,說什麼也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一定要開口問些什麼來著……
唐可蓮撥弄發塞到耳後,趁機多瞄了方孟修一眼。
「怎麼了嗎,一直看著我?」他開口問道。她偷看的技巧很差,馬上就被他抓包。
「不、沒有,哈哈,沒事。」這時只能用笑來化解尷尬。
啊∼還是不行!
只要跟他的眼神交會,自己就像被勾魂攝魄,什麼話也講不出口。
曾有過這種經驗嗎?
偶然也好,當看見一個人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想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或許,曾有什麼話想說。
可是在那四目相會的瞬間,言語便不再重要。
那是一張會讓人忘記言語的容貌;那是一道會讓人忘記時間的眼神。
只要再一眼就好。
哪怕再多看一眼,便會讓自己墜入這深邃又迷濛的漩渦中,不可自拔。
時間就此停住該有多好……這樣就能一直在他身邊了,唐可蓮心裡想著。
砰!
隆、隆、隆……咚、咚!
混雜機械碰撞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
地震?還是時間真的暫停了?!
不,是電梯卡住了。
很久很久,有個跟人類騎士簽訂契約的精靈。
為了誘惑騎士違背和她的約定,她化作人形出現在騎士的生命中。
開始,她安排自己嫁給一個貴族。
婚禮上,讓騎士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嫁給別人。
讓他感受那種有愛卻說不出的苦,以及失去摯愛的痛。
不過,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在這之前,必須得先讓騎士愛上她才行……
第三章
這電梯八成有問題。
除了從十三樓到地下一樓都沒停過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卡住?
「啊∼」
她因為腦中突來的一幕驚呼,接著便驚慌失措。
「別怕,只是電梯故障而已。」見到一旁的唐可蓮被嚇得花容失色,他開口安慰。「看,還有燈亮著不是嗎?不用緊張。」
方孟修的話像是詛咒,才剛說完,電梯內的日光燈閃爍起來。
不規律的閃爍配合奇怪的聲音,接著,日光燈迸出它生命中最後的一道璀光,熄滅。
黑暗嘲笑著方才說話的烏鴉嘴。
「啊∼」忽來的黑暗籠罩之下,唐可蓮可保持不了理智,「不要、不要……」她的呼喊中帶著幾分顫抖。
「別怕,有緊急按鈕在。」方孟修鎮定依舊,伸手試圖在黑暗中按下緊急聯絡的按鈕。「按鈕勒……」
噠、噠……
果不其然,這電梯肯定有問題,現在就連緊急按鈕也沒任何作用。
「嗚……」一旁的唐可蓮已經被嚇哭,發出嗚咽的聲音。「嗚……」
「不要急,這時候不能慌張。」他探進口袋中找著手機。「你看,我們還有手機可以聯絡啊!」
拿起手機撥打後不一會兒,方孟修一臉難色。
「手機……沒電。」該死的馬嘉賢居然忘了幫他充電。「你的手機呢?」
「我、我找找看……」勉強止住淚水,唐可蓮在口袋中摸索一番。
不過,依照這麼迷糊的她,手機肯定沒帶在身上。
「嗚嗚∼怎麼辦?人家、人家的手機沒帶下來啊……嗚嗚……」
「不要哭了,一定會有人發現我們卡在電梯當中的,現在只要安心的等待救援就好。」
什麼大風大浪沒看過,那年到美國簽合約碰上恐怖攻擊,不都這麼讓他活下來了,區區困在電梯裡哪難得倒他方孟修。
只是,他身旁的那個小妮子只是一介女流,還是個愛哭的女流,現在已經搖身成為淚人兒來著。
「你要是再哭下去,我們可能會先因為你的淚水而被淹死。」
「嗚∼哇∼」顯然,這番話對她起不了作用。
雖然看不見她哭的模樣,不過從她嗚咽的語氣中可以確認,她真的很害怕。
看不見的恐懼蔓延著這間電梯斗室。
忽地,唐可蓮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在地板上。
「喂,你怎麼啦?」他急忙跟著蹲下,扶著她的肩膀。「不要緊吧?」
「我、我……從小就很怕黑……很、很怕這種又黑又狹窄的空間……」
這下不單只是語氣,她全身上下都在發抖。
「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他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止住她的顫抖。「這應該只是一般的故障而已。」
突然來襲的黑暗跟困在狹小的環境,唐可蓮的記憶混雜的回到年幼時——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繼父與繼母從小就沒給她好臉色過,看不順眼就是毒打一頓伺候。
「媽……不要、不要打我……」哭泣聲漸漸變成歇斯底里的吶喊,「……我知道錯了……不要把我關進櫃子裡……不要把燈關掉……」息弱的她哭喊著,「爸、媽,不要……」
「你……」方孟修聞言瞠目。這女人以前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童年啊?
必須要趕快讓她鎮定下來才行。
傳說中,要制止歇斯底里的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強吻她!還要把舌頭探進她的嘴中……
神經病!
方孟修馬上放棄剛浮現的想法。
雖然她的唇對他來說彷彿有股魔力,讓人不禁想要一親芳澤。今天面試上,還曾有一度因為望著她的唇而分心。
不過,堂堂方氏企業的總經理,在電梯裡強吻第一天剛來報到的員工?饒了他吧,這肯定比上一期八卦週刊謠傳他是個Gay還要具有市場吸引力。
只是,眼看唐可蓮狀況越來越糟,就算再怎麼鐵石心腸,也不能放任這淚人兒不管啊!
情急之下,方孟修緊緊摟住那顫抖中的身軀,將唇靠近她的耳際輕聲的耳語,安慰著她。
「別怕,沒事了,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再也沒人會傷害你,別怕。」
雖然還是低沉的嗓音,可此刻在唐可蓮聽來,卻又像銀鈴在風中搖曳的聲響,那般悅耳動聽。
那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一聲又一聲的低吟,傳到她的耳中。
像是被困在深不見底的深淵,抬頭聽見的,不再是因為自己哭泣的聲音在山谷中產生的迴響,而是……天籟般的歌曲。
又像是一條繩索,一寸寸的從天而降,將她從那又黑又狹窄的空間,一步步的引領回到光明大地。
「乖,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深呼吸。」
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撫摸著她的秀髮,哄著。
「等張開眼的時候,你就不是在那又黑又狹窄的地方了哦。」
「唔……」
恍惚的她聽著那磁性的耳語,有如催眠讓她緩緩闔上雙眼。
「真的會有光嗎?好黑……這裡好暗……」唐可蓮縮著身體躲在他的懷中。
「相信我。好了,乖,慢慢張開眼睛來。」
「嗯……」唐可蓮試著睜開右眼。
是光,他沒有騙她,真的是光,是微微跳動的火光。
從瞇著的雙眼看去,如燭光般閃爍著火影的亮。
方孟修右手摟著她的肩膀,左手從口袋中取出—個打火機,點亮了這間灰暗的電梯,同時也驅走了她心中的黑暗。
「不怕哦,你看,現在不是有光了嗎?」
光影底下的臉,隨著火舌搖晃而改變,不再是帶著那張肅穆的面具,而是一張再溫柔不過的臉孔,就像那天婚禮時,他摟著她的表情一樣。
看著他溫柔的眼神,她的心,靜下來了。
是啊,沒什麼好怕的了,只要靠在這溫暖的臂彎中,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方纔心中波動的情緒跟著穩定。
「對、對不起,總經理……我剛剛失態了……」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糗吧!
「沒關係的。」他溫柔的為她拭去眼淚,理好她凌亂的髮絲。
「對不起……」唐可蓮鼻息仍不免抽噎。「我只是真的,真的很怕黑。」
「我知道。」他看她狀況好點,試著調整姿勢。「每個人都有不喜歡的東西,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