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長到大,太子殿下未曾如此惱怒鬱悶,那姓關的也當真不負眾望,十分漂亮的贏了那個賭局。
聽得那賤民說出那番「遺言」之時,他便知此人待十二確是真心真意了,再不甘心也只得認了這個「輸」字。不甘之餘,他還生出幾分悵惘:自己身為太子,早早便大婚了,正妃側妃娶了一堆,有沒有一個待自己如此情意深重?若他不是太子,這世間又有沒有一個人能對他這般傾心相愛呢?
糊裡糊塗做了這麼個便宜的「大舅子」,他口中自然是永不會承認的,心中則無可奈何,只能暗自狠狠咬牙──
那姓關的愛財如命,他就以此整治那吝嗇貪財的賤民,三天一小敲、五天一大敲,敲得那賤民嗚呼哀哉、肉痛萬分,除了可充實日益空虛的國庫之外,也算是出了一口心底的惡氣。
父皇說得好,「天經地義」,姓關的一無是處,唯有銀子多多,真不知十二迷著他哪處了,既然非要與他一起,哼哼,十二這個皇子也得為國出力,拿情人的銀子來充實自家國庫,可不正是分內之事……天經地義!
太子在這廂為日後籌謀劃策,那廂的關大少身在熟氣騰騰的浴桶內與情人軟語斯磨。
阿昭服侍得甚為周到,拿那雙白白嫩嫩的小手為他在肩上按摩,一張小嘴在他耳邊輕聲取笑道:「關哥哥,你這次可是大大肉痛了吧?你這般小氣的人……卻做了這麼大一筆賠本生意,日後要花這麼多的銀子,我都要為你心疼呢!」
關大少閉著眼微笑以對:「傻阿昭,我可沒賠本啊……銀子雖好,哪裡妙得過兩情相悅?有道是『只羨鴛鴦不羨仙』,我現下比神仙還快活呢!我關家收藏寶物雖多,唯有阿昭是活生生的無價之寶,我贏了你,散盡家財也是甘願,關家的列祖列宗也不會怪我……呵呵,我關天富可算是做了皇上的女婿,本朝的國舅爺,足以光宗耀祖了……」
阿昭羞紅一張臉打他:「閉嘴!什麼『女婿』、『國舅』的,你何時變得這麼不正經?哼……你根本就是個假正經,那日起我便知道了……每次吃虧受苦的都是我!你這個不正經、假老實,什麼時候讓我也……」
關大少臉色一變,趕緊回過身來以熱情的一吻堵住他唧唧喳喳的小嘴,直把懷裡的阿昭親得昏天暗地、神思不屬,那滿腹的委屈也不知飛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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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起紙上談兵,自然是阿昭厲害,論起真刀真槍,關大少卻是天賦異秉的,此前他未曾發覺,自己竟是浪費了如許大好年華,近日才知身為一個年輕男子,最最要緊便是與情人共度房中之樂,呵呵,果然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哪!再要他如從前般日日夜夜獨守著賬本過日子,他可是想都不願去想了。
哦,這個月十五,他會記得準時給祖宗上香,向關家列祖列宗稟明下一任當家已經前去接任的事情,也順便提一提他已經找到了祖訓中所示之「真心摯愛、不拘一格」、值得相守一世的情人。
嘿嘿,他關家第一代先祖就是個為了情人離經叛道、破出佛門的和尚,對後世兒孫自然不會橫加約束,反倒鼓勵他們「不拘一格」,唯求能找到真心摯愛而已。
關家世世代代都出了些「不拘一格」的情事,他關天富自己的母親,便是個出身街頭的乞女,因此與父規成婚之後,對那相助弱者的善行善舉比任何人都盡心盡力,這才落得心力交瘁、早早而亡,父貌與她情深意重,母親去了幾月,父親也隨著母親鬱鬱而終,他雖少年時便接了一身重擔,卻從來沒有怪過父母。
情之所鍾,正是不拘一格,可生死相隨亦可江湖相忘。他待阿昭,是選了後者;阿昭待他,卻是選了前者,阿昭比他年輕甚多,自然追尋那生死追隨的濃情蜜意,他年紀也不算頂大,只是早經滄桑,看得開些也屬平常。
若真要分誰愛得深些、誰又愛得淺些,原是十分無謂之事,真能分得出盈虧的,只有實實在在的每筆生意,關家自他接掌而來,還是沒做一筆賠本生意……想到太子殿下那張怒氣衝天的面孔,他臉上慢慢浮現神秘的微笑。
「爹、娘,你們在那邊也為天富高興吧?天富自接了祖業,事事依照家規而為,日後行事也必再接再厲,誓不忤逆先祖遺訓──每逢天災大難之時,關家必不吝於散財賑災救助百姓,若有外敵侵擾邊關,關家也必將為國出力,承擔抵抗外敵之軍備糧草……你們放心吧,天富的算盤從不會打錯一個子兒,身為關家的當家人,即使與皇上做生意也不會虧本!呵呵……」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