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打工的咖啡廳不做外送服務,不過賺錢的機會誰會放過,老闆娘跟她一樣是精明人,懂得捉住商機痛下殺手,狠狠的屠宰肥羊。
「搞什麼鬼呀!訂了咖啡又不見人影,要是存心耍人不給我錢,看我不翻了他的爛辦公室才怪。」哼!什麼都能欠,唯有錢不能賴。
提了滿手的咖啡,算了算,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二十杯超量大號,依照顧客要求絕不馬虎,每一杯都足以灌滿空洞的大胃。
提得手酸的袁月牙也不知是看不出原木辦公桌的價值,或是根本不當一回事,順手就把包裝簡陋的紅色袋子往上頭一擱,兩手得空的甩了幾下,讓凝滯的血液能順利循環。
以往她進來總裁辦公室時,旋轉的皮椅上總有個人等著她,沒什麼機會能打量三十幾坪的室內佈置,每次都是錢到手就快走人,她可不想面對老是對她說怪話、笑得很廉價的奇怪男人。
她四處走動東摸西摸,眼中並無驚訝之色,對她來說這些進口傢俱實屬尋常,沒什麼特別的,要價上千萬元的古董床她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這區區幾百萬的「木頭」。
「嘖!這傢伙真會享受,居然還有小吧檯,瞧瞧他藏了些什麼?陳年白蘭地、極致威士忌,還有典藏龍舌蘭、紅寶石級的葡萄酒……他也不怕喝到掛。」
因為家境的關係,袁月牙對酒類的認識不算陌生,但她在佩服之餘可一點也不想要享用它,十五歲那年的宿醉讓她頭痛三天,從此她就敬酒而遠之。
她是財貿系四年級的學生,功課還算不錯,就是常常交錯作業跑錯樓,還有認錯老師,爆笑糗事一堆讓她成為學校的話題人物。
當她看到桌上有份和教授指定的課題有關的文件時,想都沒想便拿起來閱覽,渾圓的翹臂大方的坐上辦公桌一角,津津有味的翻閱著標示「機密」的文件,絲毫不自覺她的行為已近乎商業間諜。
「妳在幹什麼?」
哇!打雷了,好大的聲響,幾時變天了她怎麼不知情。
差點手滑的袁月牙按著狂跳的心口,大口呼吸撫平受到驚嚇的三魂七魄,瞪大的明亮水眸殘存著不解,還有些對突然闖入者的責怪。
她不懂這女人幹麼大聲喊叫,汪汪的辦公室她又不是第一次進來,有必要大驚小怪的拿她當賊看待,還露出那種鄙夷的神情嗎?
「我來送咖啡,裡面沒人……」那錢是不是找妳收,小費多不多?
話尚未說完,即被進門的女人打斷,「妳怎麼可以亂翻總裁的東西,妳到底有什麼目的,快說。」好呀!讓她逮到現行犯,看她怎麼賴得掉。
「目的?」眼中浮起淡淡的困惑,對她突如其來的怒斥毫無頭緒。
袁月牙的手上還拿著機密文件,一副山崩於前仍不改其色的泰然模樣,微擰的眉心是因為受不了秘書的尖銳聲波,刺得她的耳膜隆隆作響、十分難受。
「不要以為總裁去開會就能任妳胡來,是誰指使妳的,妳為哪間公司工作,幕後主使者是誰,妳計劃多久了……」讓她捉到竊賊,總裁一定會大大的讚揚她。
「原來他去開會呀!難怪不在……」她有些悵然若失,沒看到那張笑得很奇怪的狐狸臉還真是不習慣。
袁月牙喃喃自語,臉上飛揚的神采微黯,心想著大概是沒收到錢的緣故,和大方的金主錯身而過是一大損失,讓她的小費縮水。
「妳不反駁就代表默認,人贓俱獲不容妳狡辯,妳的行為已構成竊盜事實,我會馬上報警處理。」哼!看她還能不能大大方方的進出總裁辦公室。
記恨已久的秋秘書早就等著逮到機會好還她一記回馬槍,鄙視的神情充滿蔑意,高傲的下巴抬得十分得意,流露出對「下等人」的輕蔑。
穿著鐵灰色的三件式套裝,髮梳成髻固定在腦後,細長的鏡框掛在鼻樑上,即使淡施薄妝,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刻板尖酸,活像嫁不出去的老小姐。
在汪涵雨任性的獨佔欲下,總裁室的秘書一律其貌不揚,容貌尚可的清秀佳人往往待不久,而三十歲以內的年輕女孩則不得任用。
二十七歲的秋之華是唯一的例外,一來她外表並不出色,二來她是汪涵雨的遠房表姊,兩家雖不住來已久,但她仍是最適當的監視人選,在汪涵雨的授意下,負責回報總裁在公司的一舉一動,以及有沒有意圖不明的女人接近他。
但,有哪個女人不想覓得乘龍快婿,即使長相差強人意的她也有鳳凰夢,暗中愛慕著儀表過人的上司,希望有朝一日他會看上平凡面容的小秘書。
不過自從朝氣十足的咖啡廳小妹出現後,她發現自己的存在感備受威脅,不僅泡杯咖啡的機會被剝奪,連帶著她見總裁的時間也為之減少,而且刺耳的笑語不斷從闔上的門後傳出。
她當然嫉妒得很想衝進去將人揪出來,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沒有那個權利,只能任由妒蟲在胸口翻攪,心想著要如何讓她徹底消失。
現在老天開眼了,聽到她的請求,讓她能盡情的出口怨氣。
「等等,什麼人贓俱擭,妳嚷嚷的聲音讓我耳朵很痛。」她幾時成了賊?怎麼自己毫不知情。
秋之華一臉不屑的嗤斥,「妳手上拿的就是證據,妳利用送咖啡的便利盜取我們公司的重要資料。」
「妳說這玩意兒?」不會吧!她順手拿起來瞧一瞧而已。
面露訝色的袁月牙趕緊將手上的「證物」一丟,文件攤在桌上,封面上的「機密」字眼就在眼前,極其諷刺的映照她的尷尬之色。
「妳現在放手已經來不及了,我就是目擊證人,等警察將妳拘捕戴上手銬,看妳如何自圓其說的向我們總裁交代。」她完了,別想有翻身的一天。
秋之華眼中有著傲慢的驕色,自視高人一等。
「我……」沒做的事也要賴在她頭上,未免太沒公理了。
「什麼事得向我交代?」他似乎聽見手銬兩字,腦中不由得浮現令人血脈僨張的SM畫面。
在樓梯間耽擱了幾分鐘的汪奇低聲輕揚,原本嚴謹的神色在瞧見那道粉色身影後頓然淡去,幽黑如午夜的眸子散發出溫暖的笑意。
他的轉變之劇,明眼人都看得出是為了誰,只有被誣陷為賊的俏佳人懵懂無知,把他的寵溺舉止看成怪伯伯的行為。
「她說我是小偷。」袁月牙氣憤的抿起唇,十分不高興。
「小偷?」冷凝的視線一落,他難得的多看驕傲如孔雀的秘書一眼。
一瞧見上司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急於表現的秋之華迫不及待的說出眼見之實,還加油添醋多生了幾條無中生有的小罪。
「總裁,我捉到一個賊,這個咖啡廳小妹趁你不在辦公室時大肆行竊,翻箱倒櫃的盜取貴重物品,如入無人之境無法無天,絲毫不怕被撞見醜行的搜括值錢之物……」
「是呀!是呀!我還偷他金錶,偷他銀煉,偷他家的銅製雕像,連廢鐵也不放過的搬個精光,金銀銅鐵全都到齊,我還想把他整個人都偷走,肯定能賣得很多錢。」袁月牙調皮的模仿秋之華的唇形和說話語氣,擠眉弄眼、自得其樂的低喃著令人莞爾的話語。
低著頭的她沒發現走近她的汪奇微彎起嘴角,眼底眉間都染上忍俊的愉色,一手似保護的環上她單薄肩頭,將她自以為不大的聲音盡收耳中。
熱衷打工的袁月牙是個愛情智障,對於感情的知覺近乎遲鈍,她可以在十秒鐘之內算出十隻雞、九隻鴨、八隻兔子能賣出的價錢,但是卻總在人家放棄追求她後才知道某人曾經喜歡她。
在那個時候她通常會摸摸頭髮傻笑,不確定人家是否追過她,還殘忍的反問對方幾時有追她的動作,為什麼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種回應叫人吐血,但也沒人真的能生起她的氣,因為她一臉迷惑的表情很嬌憨,神情無辜得讓人捨不得說重話,對於天生少了一條情感神經的人能苛責她什麼,她根本感受不到別人的示愛。
「咳!咳!秋秘書,妳先出去,這件事我會處理。」汪奇以輕咳掩蓋悶笑聲,並以眼神示意她離開。
「可是警察……」喝!好冷的眼,她說錯什麼了嗎?猛然一懾的秋之華頓感手腳發軟。
「妳通知了警察?」她倒是很勤快的自作主張。
在一雙凍得寒人的冷眸下,她吶吶的搖頭。「還沒有,我正要打電話……」
「好了,妳可以離開了,沒有我的吩咐不得進入。」他要好好的和他的小女人培養感情。
「我……」還想說什麼的秋之華在看見那張冷面後,悻悻然的走向門外,臨走前還惡狠狠的冷睇某人一眼。
遭人惡瞪而不知其因的袁月牙也有滿腹的不開心,什麼都沒做卻被人當成賊看待,還平白受了幾個白眼,想想都覺得很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