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得起自己就行了。」
感覺一片好心被誤解及扭曲,阮綿綿沒有生氣,只感到深沉的無奈在蔓延,她將掌心間的鈔票回塞回去。
何以人心會變得這麼險惡?人間不是本該處處有溫暖,熱心助人是出自於好意……
她無意再多做辯解,只要對天對地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第一次,白睦為眼前女孩的固執感到惱火,一向以冷靜看待世事的他,竟無法控制住在胸臆間翻滾的焦躁。
他已厭倦推來推去的客套舉動,若非今早乘坐的轎車發生事故,他絕不會起意搭公車,更不會無意欠下該死的人情債。
他不欠人,這輩子他連一毛錢,一份情都不會虧欠他人!
「妳對得起自己,我對不起自己。」不自覺的,話中滲進情緒,他的語調略顯激動尖銳。
他驟變的口氣讓阮綿綿不由得一怔,「對不起,我好像惹妳生氣了。」
她的道歉反讓白睦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他無法相信一向把情緒管理得宜的他,竟會被執拗得像頭牛的女孩給激怒。
該結束了──他也該平心靜氣的面對未解決之事。
「妳不用跟我道歉,我想再繼續爭論下去對彼此都無好處,不如請妳把地址寫給我,我請助理把欠款寄給妳。」
「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吧?」光是郵資費就不只十五塊吧!
「我堅持──」他臉色沉肅,口吻堅定。
正當阮綿綿想開口婉拒他的提議之際,眼角餘光捕捉到一道不斷挨近的身影,習武人的警覺神經立刻被挑起。
見那道身影伸長手臂,大掌朝白睦身後探去,阮綿綿立即探出手,一把箝制住對方的脈門,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用力將手反折──
「啊──」殺豬般的叫聲從白睦身後傳出。
白睦迅速轉身察看,不解這名身穿休閒服的男子何以靠他那麼近,而那被女孩箝制住的右手似乎在他臀部做了什麼……
「你的手剛剛在做什麼?」阮綿綿眼兒一瞇,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疾色質詢。
「沒……沒有。」男子矢口否認,「我沒有要幹什麼……」
「你騙人!」阮綿綿正義感十足的戳破他的謊言,「我明明就看到你要摸這位小姐的屁股。」
猛然驚悟到男子之所以貼近的意圖是為了摸他的屁股,白睦無法自抑的從喉間湧上一股作惡感,然後他才意識到不對勁之處──阮綿綿對他的稱呼。
小姐!?
白睦狐疑的挑眉,極度不解自己渾身上下哪里長得像「小姐」?沒見他身材高大、胸前一片平坦,外加西裝革履嗎?
而另一方面,車上佔大多數的女性乘客,皆被阮綿綿的正義指控而驚訝得瞪直眼,她們眼中都極有默契的出現兩個大字──色狼!
「我不是……」感受到四面八方充滿怨憤的敵視,男子不禁汗涔涔,「我不是色狼,小姐妳誤會了……我不是……」
阮綿綿根本聽不進他的解釋,忙踮起腳尖,扯開嗓子:「司機大哥,麻煩請在下一站停靠,我要下車,順道帶這位先生去警察局備案。」
「好!」司機大哥豪氣干雲的附和,「我最恨色狼了!這麼愛摸女人,不會自摸到爽算了!」
男子奮力作最後哀號,「我不是色狼,我不是……」
「有膽做色狼,沒種承認,下流!」一名怨憤女子啐罵一聲。
「好好的人不做,甘願做畜牲!索性立法三讀通過閹刑算了!」憤怒女性再添一名。
「小姐,妳做得好!」看不過去的男性同胞給予熱情讚揚。
零落的掌聲響起,漸漸凝聚成如雷掌聲,還多加了幾記響亮口哨聲。
「小姐,做得好啊!」
瞬間成為乘客們的注目焦點,阮綿綿一時間感到羞澀不已,忙低頭向報以掌聲的乘客們彎腰致意。
「謝謝大家……謝謝。」頰邊的兩朵紅雲延燒至耳根,連帶將粉嫩耳垂也染上粉紅色彩。
嘎的一聲,司機大哥豪邁的踩下煞車,按下開門鈕。
阮綿綿將色狼的手臂反轉至身後,不意外又聽見長長一聲哀叫,她邊押著他往前門走,邊向投以鼓勵眼神的乘客微微一笑示意。
被晾在一旁的白睦驚覺到不對,出聲阻擋她的離去:「等一下!」
阮綿綿偏轉過身,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小姐,妳還有事嗎?」
這中性美女果然是位充滿魅力的女性!原本她還對她的性別有一點點的懷疑,但在色狼出現之後,她是什麼性別就不言而喻了。
雖然她穿著一套男性西裝,教人難辨雌雄,不過現今中性風正盛,站在流行前線的男女當然會緊抓住這一波中性風。
白睦咧唇露笑,看似和善的面容下藏著簇簇躍動的怒火。
「真有妳的……」看來他的情緒控制尚未到家,否則怎會產生想一把掐死眼前女孩的殺意,「妳把耳朵洗乾淨給我聽清楚了……」
「好。」阮綿綿一臉正色,想起先前的苦苦糾纏,顯得無力不已,「不過……小姐妳可別再說還十五塊給我,那真的只是舉手之勞,絕對沒有另有所圖……」
論難纏度,沒人比得過愛撒嬌又有人來瘋症頭的小妹田姿姿,但今日與中性美女相遇後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睦聽不進她的解釋話語,唯一飄蕩在腦海的只有一個念頭──
他瞪視著阮綿綿圓澄晶亮的眸子,咬牙切齒、鏗鏘有力的指正:「我是男、人!」
阮綿綿看著他泛青的臉孔,將他說的一字一句清楚聽進耳裡,當聽覺神經與腦細胞連接上時,已慢了好幾拍。
她瞪直雙瞳,發出不可思議的一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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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氣館」是棟突出顯眼的磚紅色建築,從復古典雅的外型設計,到內部高科技的建構,無不緊緊吸引著眾人的目光,這使得正氣館重新開張不到一年,便成為林口郊區的當紅炸子雞。
正氣館之所以迅速竄起,引起各界注意,正是因為正氣館所提供的新服務,滿足每一位顧客的需求。
未轉型前的正氣館如坊間一般的練武館,有興趣學武者就可以進入館內練習,接受師父的安排,進行一個階級一個階級的試驗,通過者就可以升級。
然而隨著社會的變遷,現代人習慣速成,這種循序漸進的升級方式已經吸引不了學生了。
於是一年前,創始者快刀斬亂麻,將正氣館閉館,然後重新制訂經營方向,再次開幕後,立即獲得熱烈迴響。
轉型後的正氣館不但保留了開班授課的練武館,還分設了養生、健身及美容三大主題館,此番迎合大眾的經營方式,立即引來大批喜愛養生及美容的群眾,再加上強力的促銷方案,轉型後的正氣館儼然成了追求健康生活的人們最佳的選擇。
重新開張不到一年,正氣館的服務態度及推陳出新的課程頗受好評,業績也扶搖直上,不少相關業者也起而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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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哈──喝──」
整齊劃一的吆喝聲在乾淨整潔的道館中響起,身穿道服的學生們馬步蹲得紮實,個個精神抖擻,吆喝聲鏗鏘有力,每一次出拳都充滿力量。
道場外面,一名高大男人佇足觀看著道場內的教學情況。
男子身穿一襲黑色西裝,渾身上下充滿著一股讓人難以接近的肅氣,如刀雕出的五官沒一絲表情起伏,緊皺的眉頭好似散發著陣陣殺氣,一雙鷹隼般的眼緊盯著道場內的一舉一動,似在搜尋什麼。
就在這當口,他聽見一個清脆且帶著慵懶的女聲,漫不經心地喊著話。
男子順著聲源瞧見了坐在壁角,一副悠哉樣的年輕女孩。
女孩穿著道服,頂著一頭流行的俏麗卷髮,嘴裡含著棒棒糖,睜隻眼閉只眼的看著正在蹲馬步揮拳練習的學生。
「好,很好。」她背靠牆面,左腳曲起,右腳率性的置於左膝上,邊舔著棒棒糖邊搖晃著腳板,「你們真乖,就乖乖照我教你們的這樣做……啊哈!」
打了個呵欠後,搖晃腳板的女孩為眼前一成不變的教學模式感到無趣起來,一張嵌著靈動黑瞳的眸子正骨碌碌的轉動著,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只消一眼就看穿她古靈精怪的性子又要開始蠢動了,此時若不出聲打斷她的念頭,只怕等會兒認真練習的一班學生肯定遭殃。
「姿姿!」
才剛從榻榻米徐緩站起身的女子,一聽到沉肅的喚聲,心上乍然一驚,悄悄吞了口口水,然後轉過身子,笑顏燦爛的奔出道場,一副喜不自勝的歡愉模樣。
「邦哥。」她親熱的攬住他的手臂,大眼眨呀眨,看起來煞是可愛天真,「你怎麼有空來看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工作很辛苦,所以要來代替我教跆拳道,讓我好好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