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之笑笑,「別去理他。」
「你是管家,把他們都請走吧。」
「王宅需要人用。」
「那還不容易,叫薦人館派人來。」
恕之點點頭。
那天晚上,她把僕人聚集在廚房,每人按年資補發超額薪水,請他們走路。
她要求薦人館替她找亞裔工人。
隔一個星期,安醫生來訪,看到的全是陌生面孔,更覺突兀。
他問王子覺:「平律師多久沒來?」
「替我做好遺囑後她回鄉探親。」
「你最近可有改動文件?」
王子覺搖頭,「你知我脾氣。」
「現在,你身邊全是陌生人。」
王子覺看著安醫生,「你有忠告?」
「你要小心。」
「安醫生,在秋季,你告訴我,我只餘三個月生命,如今冬季將盡,我仍然活著,已經十分滿足。」
醫生只得輕拍他的肩膀。
這時,恕之在書房門口出現,她穿著外出服,套裝下美好身段畢露,安醫生覺得每一次見這女子,她都比上一次漂亮。
這樣質素的少艾願意在小鎮上陪伴病人,一定有她的企圖,她目的還會是什麼?
只聽得她對王子覺說:「我要出去一趟。」
王子覺即時問:「去哪裡?
「我兄弟約了東部朋友談生意。」
安醫生發覺王子覺略為不安。
他們兩兄妹雙雙出門。
安醫生說:「子覺,你過分依賴她們。」
王子覺微笑,「是嗎,醫生,你覺得我不對?對我來說,還有什麼對與錯?」
「子覺,希望在人間。」
「我們過去兩年遍世界尋找配對骨髓,終告失敗。」
「不,每一天都有新的希望「。」
王子覺垂頭,「恕之與我很投契,她慰我寂寥。」
「有無想過,對方也許是故意討好。」
王子覺思維清晰,「我想,最多她不過想得到一筆償金,這,我還負擔得起。」
「你明白就好。」
「她的容顏,她的笑聲,都給我極大歡愉,與她在一起,我暫忘死亡陰影,我生活漸有新意,因她的緣故,我早上不介意起來按時服藥,我有勇氣壓抑肉體痛苦,你說,安醫生,我應留住她嗎。」
安醫生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只要你開心。」
「我很高興。」
醫生告辭。
那日,等到天黑,恕之才回來。
王子覺已經等得心急,好幾次他打車內電話,司機回答:「王先生,他們還在酒店內與友人談話。」
終於返回,王子覺在書房等。
恕之一邊脫下半跟鞋一邊走進去見王子覺。
王子覺微笑看著她,「談了整天,可有好消息?」
恕之答:「子覺,我們兄妹決定離開松鼠鎮。」
王子覺一聽這話,只覺遍體生寒,這時剛好有一扇窗戶被風吹開,冷風似刀削般鑽進書房。
恕之連忙去關好窗。
王子覺定一定神,他伸手護胸,覺得身體裡好像有什麼被掏空一般,氣虛,頭暈。
半晌,他才輕輕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恕之喜孜孜說:「我們將自立門戶,那朋友出資本,我倆出力,到北部打理一間酒吧,北部發現了鑽礦,歐美買家雲集,消費發展得像曼赫頓一般,是好商機好氣候。」
王子覺看著她,緩緩坐下晌,他才輕輕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子覺,你應替我倆高興,朋友與我們說起北部總總,引人入勝,原來極地天寒,食水溝及污水道均建築在地面,以免結冰。」
王子覺這時握住恕之的手,「不要去。」
恕之一怔,「什麼?」
「讓你兄弟一個人去覓前程好了。」
「那麼,誰照顧忍之?」
王子覺問:「誰照顧我?」
恕之笑了:「你有那麼多僕人傭工,你不怕。」
「恕之,留下陪我。」
恕之吁出一口氣,今晚她像是特別興奮,雙眼亮晶晶,臉頰紅粉緋緋。
她這樣說:「子覺,我們會回來看你。」
「恕之,要怎樣你才願意留下?」
恕之訝異,「子覺,我不明白。」
「你提出條件來,我想我做得到。」
他拉住她的手,她蹲下來,抬起頭,看到他眼睛裡去,沒說一句話。
第五章
他拉住她的手,她蹲下來。
「我也可以替你們開設酒吧,鎮長會發執照給我,恕之,留下來,做王宅的女主人。」
恕之重重吸進一口氣,像是十分訝異,她呆呆的站住,似不置信王子覺會突然求婚。 到頭來,一切是王子覺子自願,她深恕之可沒說什麼,也不曾有任何建議。
每一次,她都可以得償所願,他們會不惜一切留住她,連她自己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這樣犧牲,說到底,她只不過陪他們聊天跳舞散步而已。
「恕之,你可願意?」
恕之用手掩著胸,「太意外了。」
「答應我恕之,你可願意?」。」
恕之過去擁抱他,「子覺,我太高興了,可是,凡事要與忍之商量。」
「答應我。」
「我們明日即請牧師來主持婚禮。」
「可是--」
「請客筵席以後再辦,請勿離開我。」
王子覺把她的手放到腮邊,他落下淚來。
恕之輕輕說:「是,是。」
那晚,王子覺服藥後沉沉睡去。
恕之卻不見她兄弟回來,她在房內來回踱步,直至天亮。
恕之手中握著一瓶梅洛紅酒,邊飲邊等,酒瓶空了,天邊露出曙光,忍之仍然未歸。
她出門去找他,她要把好消息告訴他。
他會在什麼地方?一定仍然在酒店房間裡,覺得悶,喝多了,倒頭大睡。
恕之開動車子,往鎮上出發。
她要向他高呼:成功了,計劃整整一季,贏得松氏夫婦信任,繼而進入王家,成功了。
她把車子停在酒店停車場,走上二樓,用鎖匙開門。
房間裡有人醒覺。
恕之疑心,走到窗前刷一聲扯開窗簾,看到床上躺著兩個人,一個是忍之,另一個是陌生妖冶紅髮女子。
那女子並不害怕,聳聳肩起床穿衣,嘴裡還問:「是你愛人?」
忍之笑嘻嘻,「是我妹妹。」
紅髮女大笑,「多麼特殊的妹妹。」
忍之看牢恕之,「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你應該好好侍候那具骷髏。」
恕之顫聲說:「你永遠不改。」
紅髮女取過手袋外衣一溜煙似開門逸去。
忍之霍地站起來,斥責說:「你一早大呼小叫擾人清夢,我受夠你這種脾氣。」
恕之撲過去。
他力氣大,一手摔開她,恕之跌到牆角。
他過去,「別發瘋,快回到王宅,繼續做戲。」
恕之像是變了一個人,酒精在她體內作祟,她再度撲向忍之,張嘴咬他頸項,一嘴是血。
忍之痛極,把她一直自窗戶方向推去,彭地一聲,窗格撞開,恕之身軀直摔出二樓,蓬一下落到地上,她痛苦地扭動身軀。
忍之大驚,連忙跑下樓搶救。
這時,已經有人聽到聲響,高聲問:「什麼事,什麼事?」
他急急把恕之抱起,奔到停車場,找到車子,把恕之塞進車廂,高速駛返王家。
「你記住,無論如何不可叫救護車!」
他把車停在門口,大聲呼喊:「救人,救人。」
僕人們紛紛起來,連王子覺也驚醒,一見恕之滿臉鮮血,他知道形勢危急。
他仍可維持鎮定,「快請安醫生。」
他蹲到恕之面前,恕之爭開雙眼,忽然流淚,她伸出手去抱住王子覺。
王子覺安慰她:「不怕,醫生就來。」
安醫生十萬火急趕到,檢查過恕之,鬆口氣,替她注射,「沒有生命危險,但必須入院檢查。」
王子覺忽然說:「切勿通知派出所,只說她不小心摔倒。」
安醫生緘默。
恕之輕輕說:「是我自己造成的意外。」
醫生回答:「你一條手臂需要接駁,到了醫院才知道肋骨是否折斷。」
由司機開車送她到醫院。
一路上王子覺陪著恕之。
恕之忽然笑起來,她嘴角帶血,面孔青腫,十分詭異,「怎麼反而叫你照顧我。」
王子覺緊緊握住她的手,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有問。
恕之感動,誰愛她,誰不,已經很明白。
安醫生稍後說話:「深小姐,現在由專科醫生替你診治,不幸中大幸,你只需治療手臂及肩膀。」
王子覺看著恕之進手術室。
安醫生說:「子覺,我有話同你講,平律師隨後到。」
王子覺攤攤手。
安醫生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分明自高處墮下。」
王子覺坦白說:「我不知道。」
「你不問她?」
「以後,我不會讓她離開我視線。」
這時他們背後有一把聲音傳來:「即使該女子來歷不明,形跡可疑?」
安醫生說:「平律師來了。」
平律師是一位中年女士,一臉精明能幹。
王子覺說:「平律師來得正好,我與恕之要結婚,請立即為我們籌備。」
平律師一怔,能言善辯的她一時像是不知說什麼才好。
隔一會她說:「大家坐下來,慢慢談。」
王子覺搖搖手,「我心意已絕,你們不必勸阻一。」
平律師尷尬,她解嘲:「誰要勸你,安醫生,你想勸子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