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們的犧牲,來換取個人的苟且偷安?我辦不到!」古蟠龍憤然說:「死,可以輕於鴻毛,亦可以重於泰山。如果我跑了,只會讓蜥蜴精更瞧不起蛇族,出去奮戰一場,說不定還有百分之一的生機。」
「可是……」
「你若還認定我是王的話,就得遵從我的命令!」蛇王一副從容就義的語氣,「一有緊急狀況,立刻帶王妃從秘道逃走!」
鄭重交代後,古蟠龍來到前廳,屍橫遍地的景象令他既悲且憤。為什麼?為什麼種族之間要如此相殘?難道那些蜥蜴都沒有父母、沒有兒女嗎?
「蛇王,你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想當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哩!」端坐在大殿皇椅上,正是氣焰囂張的蜥蜴精。
「戰端一啟、生靈塗炭,你害死這麼多的無辜生靈,難道不怕天譴嗎?」他慨然問。
「別拿天庭那些論調來嚇人,我可不吃這一套。」她輕蔑一笑,「世上只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原則,否則魔界怎能存在至今?我族既有進化的四肢,何以地位遠不如你們?我曾立誓,將來定要一統爬蟲類,今日吞併蛇界只是第一步。如果你不想傾滅全族的話,就乖乖向我臣服,或許……我還可以封你為『寵男』。」
「淫妖!」那副淫蕩的嘴臉真是令人憎惡,古蟋龍隨即亮出屠龍劍,「今天若不收拾你,不曉得還有多少蒼生要受你荼毒呢!」
「哈哈哈……」張狂的笑聲揚遍大殿,「將死之人還敢大言不慚?好!念在你這麼有骨氣的份上,我會讓你死得痛快些!」朱胭脂甩出的武器,正是魔王當年所用的七煞鞭。
縱然握有天帝賜予的法寶,少了元神丹,在無法劍、氣合一的情形下,屠龍劍只是一把外觀漂亮的利器罷了!幾回合下來,古蟠龍已被七煞鞭的陰煞之氣逼得節節敗退。「啪」地一聲,他中了一鞭。
「蟠龍!」焦急的呼喚由後側而來。
「子姣,你醒了?」蛇王立即質問白朗,「你居然把王妃帶來這麼危險的前線?快扶她走!」
「我……」
「是我要他帶我來的!」由於失血過多,曾子姣的臉色一直很蒼白,「蟠龍,關於你我的宿緣因由,我至想起來了!」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梅仙子?」朱胭脂陰陰地冷笑,「想不到你下凡後,又跟蛇王在一起了,真是孽緣不淺呀!可惜你們的婚禮就要變成葬禮了,不過我仍然會大發慈悲,讓你倆死在一塊兒的……」
「當年你設計誣陷我,這筆帳……我還沒跟你算呢!」曾子姣氣虛地轉向古蟠龍,「我沒有和魔王私通……請相信我的清白,而且我知道……」她知道元神丹的下落了!
「別說了,我相信你!」他心疼地擁住她。「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快跟白朗走吧!他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好感人的場面喔!」朱胭脂一個眼色,兩排的屬下馬上堵住出路。「可惜我並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快走!」古蟠龍為保他們安全撤離:,又投入廝殺行列。
「蟠龍……」眼看心愛的人身負重傷,還如此拚命保護自己,曾子姣哪走得開?她反身抓住白朗的手,激動地說:「我知道元神丹的下落,」
「你知道?」這絲希望讓他雀躍不已,「在哪兒?快告訴我!」
「它藏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但我恐怕沒有足夠的氣力將元神丹取出,你願意幫我嗎?」曾子姣低聲問。
「我當然願意,因為只有它能解除所有的危機!」太好了!蛇界有救了!
「就怕……你沒有勇氣。」她的神色顯得有些詭異。
「哪怕上刀山、下油鍋,我拚死也要拿回大王的元神丹。」白朗誓言。
「那麼……」她突然亮出柳葉刀,「將我的心臟剖開吧!元神丹就藏在裡面;」
「什麼?」削開她的心臟,那豈不是要了她的命?
「沒有時間猶豫了!如果蛇族亡了,我也不會苟活,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讓我死得有價值些。」曾子姣含淚哀求,「快動手呀!」
「王妃……」無盡感激在心中化為更深的歉疚,他哽咽道:「我白朗代表千千萬萬的族人,向你致最高敬意,呀……」沒有選擇餘地,他終究還是下了手。
可以想見的,當利刃刺進她心窩的剎那,她的痛楚有多烈了。然而她卻在承受這等酷刑時,還能漾出無怨無悔的微笑,而那抹美麗的笑靨,也教手染鮮血的白朗,跟著落下不輕彈的男兒淚。
「子姣?」好不容易殺出血路的蛇王,正欲叫兩人逃跑,豈知回頭後竟是目睹這殘忍的畫面,特地衝過來時,那副搖搖欲墜的身子已往後—癱。「白朗,你……」
突然,一顆金色火球由其裂開的胸腔浮飛而出,並自動沒入古蟠龍口中,而他那張被魔焰的傷後一直無法復原的蛇皮臉,則立即回復了俊秀的容貌。
朱胭脂當下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原來蛇王的元神丹,一直伴隨著梅仙子的靈體投胎轉世,而曾子姣為了逆轉局勢,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她,立即遵從了生存的最高指導原則……走為上策!連魔王都視古蟠龍為難纏的勁敵,修為不過數百年的自己,又何必去以卵擊石。小偷小偷打小偷
但騰騰的殺機既已引發,豈是能被輕易捻熄的?;
「啊……」痛心大吼的古蟠龍,瞬間即將悲憤化為最具摧毀力的怒氣。他將劍尖一指,「子姣死得如此慘烈,全是你這妖蜥害的!」
話落,紫色火焰由其兩袖中竄出,團團住蜥蜴軍團,燒得眾妖精滋滋哀叫,也嚇得朱胭脂膽戰心驚。在未及邁步脫逃前,屠龍劍已揮了過來,直取她的心臟部位。
「我要親手挖出你的黑心肝,來血祭她的聖靈!」
「哇……」紅色的液體,登時由其戳破的胸膛,和懼張的大嘴噴出。
痛嚎不已的朱胭脂,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內臟,被活生生的被鉤取出來。而當撲撲的心臟漸漸停止躍動,她也斷了氣、並蜷縮回蜥蜴的原形。
「大王,您動手吧!」惡人既已伏法,白朗便跪在蛇王面前,「王妃是我殺的,懇求您讓屬下化為一縷忠魂,永遠服侍她的英靈。」
「她不是你殺的,她是被我害死的……」沒有責怪的語氣,亦無哀痛的神色,古蟠龍喃喃著將那副冰涼的軀體橫抱起來,往他們的新房步去。
因為失去了心愛的人,一切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
經過一番細心打理,才歷經激戰的日月神洞,已然看不出曾被血洗的跡象。賀客們陸續抵達掛著白幡的大殿後,除了不勝唏吁,也只能留下簡單的慰問、敗興歸去了。
「人死不能復生……」看著蛇王空洞的兩跟直盯向棺內的亡者,冥王撫了撫一旁的「鎖魂燈」說:「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已經足夠了!」古蟠龍斂回茫然神色,眼中淨是感激,「這是我所收到最珍貴的賀禮了。」
冥界的「鎖魂燈」能將剛死之人的魂魄,暫時招回燈罩中七七四十九個時辰。古蟠龍會向他求取此燈,必是想到了讓愛妻回陽的辦法吧!
「不過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奉勸你別做傻事。」相交多年,他太瞭解蛇王了。
因為除了天庭的「起死回生草」,無人救得了曾子姣。然而這株奇異的妙草,每千年才開花結果一次,別說古蟠龍了,恐怕身為天帝之子的他都央求不到。正因如此,他更加擔心為愛癡狂的蛇王,會不顧一切上天庭去搶。
「謝謝你的好意,」古蟠龍轉過身,示意他別再多言。「我想和子姣獨處一會兒,可否請你暫時退開?……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冥王只得搖著頭無奈的退下了。
「我曾親口保證,只要我活著,就不准你死……」撫著動也不動的冰軀,蛇王的心亦是淒冷無比。「可是我不僅食言了,還害你淒慘而死。身為蛇界之尊,竟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我……」他的聲音頓時哽咽了,「子姣,你知道我多渴望再見你燦爛的笑靨嗎?只要能讓你活過來,我願意不計任何代價,哪怕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就算要付出代價……」房門砰然大開,跌撞而入的白朗終於不支倒下,「理應由我來承擔!」
「起死回生草?」接過顫手遞來的仙草,古蟠又驚又喜。難怪一直不見白朗的蹤影,原來他偷闖天關去了?「可是……」
「快!快給王妃服下,否則二郎神君一趕到,就辜負我冒死搶奪了……」
瞧他一身的重傷,必是剛從激戰中撤離;古蟠龍不再猶豫,趕緊將仙草置人愛妻剖開的胸口……神跡出現了!那顆發黑的心臟瞬間轉成了紅褐色,而且迅速恢復律動,接著傷口開始自行癒合,曾子姣死白的臉龐,也泛出了紅潤的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