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夠,我希望每天回家都能看見你。」
「解決方法同上。」
「我還希望,每天都能抱你、吻你、愛你……」
「等一下,先生,你這樣會不會要求太多?」
「這樣很好啊,你就可以多幫我幾個忙了。」
「這種忙我是願意啦,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先請你抽個空,也幫我一個忙。」
「喬爸喬媽想見我是嗎?」
深白目光直探進他的眼瞳,果真什麼也瞞他不過,他老是說她與他有心電感應,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喬深白,你完了。」蘇燦燦一邊咬著筆桿,一邊對著螢幕上的稿子搖頭歎氣。
她大姑娘穿著貼身的黑色絲綢連身洋裝,V字領口波濤洶湧,存心要電暈公司的男性同仁,除了賴雨農。
為什麼偏偏是賴雨農?她不解。
「會嗎?我覺得這次開稿很順利啊,過程也很輕鬆。」深白捧著咖啡杯,雖然只寫了四章,不過故事架構和鋪陳都已大致完成。
「就是因為太輕鬆了,喬深白。」
為什麼偏偏是賴雨農?她還是不解。
「別忘了,你可是『橡樹』有名的『悲情天後』耶,你突然改寫輕鬆喜劇,讀者一下子會無法適應,而且從第三章開始就這麼甜,後面六章該怎麼辦?你不覺得肉麻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什麼『悲情天後』!太誇張了吧?如果能開開心心過日子,誰願意哭哭啼啼的啊?我現在很快樂,一點都不想寫悲劇。」其實也寫不出來,深白滿心幸福地想。
為什麼偏偏是賴雨農?她真的不解。
「不要以為你現在情場得意,就可以這麼任性,為所欲為喔。」
「這哪是為所欲為啊?我寫的都是當下的感覺,既然我現在很快樂,就要徹底發揮,這樣才會寫進讀者的心,才會產生共鳴,你說是吧?」
「問題是,這種快樂目前寫不進我的心,也引不起我的共鳴。」蘇燦燦蹙眉,一臉不爽。
「燦燦,該不會是賴雨農又給你什麼刺激啦?」不對喔,蘇燦燦真的怪怪的,深白彷彿嗅到一股不尋常的肅殺氣味。
「還不是聽說老闆要去相親咩──」小編甲話還沒說完,蘇燦燦鋒利的目光已經殺到。
「唉唷,這有什麼,相親又不見得會成功──」小編乙更慘,已經被她寒冷的眼神凍傷了。
「總之,你回去改,改得愈狗血愈好,最好讓男女主角愛得死去活來、情仇糾葛,愈痛苦愈好。」蘇燦燦又露出猙獰的本性。
「燦燦,冷靜點。」深白把手搭在她肩上。「你的痛苦我瞭解,要不要說給我聽聽?」
「深白……」燦燦轉過頭,眼中閃爍著漫畫式的淚汪汪。「賴雨農那個笨蛋竟然答應跟他學長的妹妹相親,聽說對方還是台大醫院的小護士,長得很像章子怡,又漂亮又溫柔,你說我該怎麼辦?」
「好了好了,我會請雲泥跟冬陽注意他們的。你放心,你這麼火辣,不要說章子怡,就連安潔麗娜裘麗都不是對手。」雖然深白安慰得有些心虛,不過她真的認為燦燦性感無比。
「深白,還是你最好了,嗚嗚……」燦燦一把抱住深白。「畢竟受過感情創傷的女人就是不一樣,還是你最瞭解我……」
「哦……燦燦,你也用不著這麼說吧?」傷口上灑鹽哪。
「深白,我要跟你說對不起,過去是我太有自信,因為在情場從未吃過敗仗,現在我終於知道了你被男人拋棄的痛苦了,嗚嗚……」
麥個貢啊……深白好想哭,這個蘇燦燦,自己失戀不打緊,還要拖她一起下水,難道她喬深白真只有當「悲情天後」的命嗎?
她不要啊。
戀情一旦穩定,回歸於平淡後,深白才瞭解紀冬陽是一家年輕公司的負責人,他大部分時間是屬於工作的,他的人也不是那麼自由。
有時候他會趁午休時間過來看看她,可是她大部分時間都蒙著棉被睡大頭覺;他也會一個人就著沙發小憩一會兒,然後離去,離開前,通常會摸摸她的髮絲,親吻她的臉。
深白覺得她太自私,總是接受著他的愛,卻沒有給他相同的回報。
我相信喬白小姐一定會如她筆下的女子一樣,擺脫所有失戀的痛苦,勇敢面對她的人生。
正如她所說:我知道所有的失敗都是為了最後的成功,所有的錯誤都是為了最後的那個對的人。雖然她的劇情安排總是從苦開始,但結局卻更顯甜美。其實她不知道,她遠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堅強許多。就我所知,她是一個聰慧又勇敢的人,她只是不願再發生同樣的錯誤。
我打從心底尊重她、敬愛她,但願她能明白。
深白望著他在網站上的短暫留言,忍不住回覆了。
「謝謝你,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同樣值得我尊重他、敬愛他的人。就如同我書中沈曼筠找到她的葉嵐青一樣,我也有我的葉嵐青;他有很好聽的名字,可以讓我在夜裡默念著入眠。
我曾經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愛情,但這次我願意學著敞開心胸。
我但願可以用一輩子的愛來等待他,就像他一直等待我……
她敲打著鍵盤,心底在翻騰,對他的愛意好像沒有辦法遏止,心好像也不屬於自己了,因為她沒有能力控制它不去想他。
紀冬陽,謝謝你,謝謝你在我回頭找尋你的時候,還站在原地等我,還願意拉住我的手。
她最後這麼寫著。
手機鈴聲響,是紀冬陽專屬的樂聲,電話中,他告訴她今晚又必須睡在公司裡。離開電腦,她開始為他準備消夜。雖然時間還早,但她知道他一忙起來總是會忽略晚餐,等到發現餓了的時候,外面餐館往往已關門打烊了,因此她想事先為他熬一鍋粥。
她知道他嗜吃粉蒸排骨,因此熬了鍋芋頭排骨粥。
晚上九點鐘,她穿著他買的粉紅色圓點百褶及膝裙,上身搭著白色荷葉邊襯衫,腳著米色平底鞋,頭髮綁了個馬尾,提著保溫鍋走進東陽大樓。還沒到電梯門口,便看見一個和紀冬陽長得很像的長者迎面而來。
深白直覺這個看起來很和藹的老人就是紀冬陽的父親。
「您好,我是喬深白,請問您是紀冬陽先生的父親嗎?」她恭敬地向他行鞠躬禮。
紀貫夫難得來「東陽物流」巡視,沒想到竟有緣遇上兒子的心上人、他的准媳婦,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端詳著眼前的女孩。她不美艷,但是讓人在視覺上感覺很舒服,別有一種天真動人的美麗。
「我就是冬陽的父親,喬小姐這麼晚了還來看冬陽?」他注意到她手中提著的保溫鍋,好奇地問:「你提著的是什麼東西?」
「喔,是我熬的芋頭排骨粥,董事長不會有興趣的。」深白靦腆地笑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紀貫夫一聽是他最喜歡的芋頭,眼睛立刻露出欣羨的光芒。深白沒有忽略他的反應,問道:「如果董事長不嫌棄,可以跟冬陽一起吃,我有多準備一碗喔。」
「可以嗎?那我們到頂樓去怎麼樣?我已經有好久不曾好好欣賞台北的夜空了。」於是,紀貫夫便和深白搭電梯上頂樓。在連接紀冬陽的辦公室與會議室的長廊間,有一整排透明的落地窗,紀貫夫示意深白與他一起坐在窗前俯視腳下一片星光。
「喬小姐,你看看,底下的星星是不是比天上的還要閃耀美麗?」紀貫夫態度謙和,半點都沒有富貴人家的傲慢。
「我一直在想,冬陽的浪漫到底是像誰呢?原來是像董事長。」深白笑著回答。
「嘿,那小子跟我年輕時比起來還差得遠。這樣吧,你叫我一聲伯父,我叫你深白,這樣比較親切一些,是不是?」
「好,伯父。」深白凝望著紀貫夫那張跟紀冬陽肖似的臉,對「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深表贊同。她好喜歡他,喜歡他們父子倆同樣的氣質。
「因為我內人過世得早,所以我對冬陽那孩子總有一絲愧疚。他小時候,也是我最忙碌的時候,所以關於他的成長歷程我時常缺席;內人病倒後,有一陣子那孩子跟我幾乎沒有話聊,因此,我只能盡量在物質上彌補他,減輕我的內疚。幸好冬陽很爭氣,這幾年反而變成我這個當父親的要以他為榮了。」紀貫夫溫柔慈祥地述說他和紀冬陽之間的父子情感。「我知道,他不喜歡我跟那些女明星走得太近,也不喜歡讓陌生的女人進到家裡,從前還常因此跟我生氣,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顧慮到他的心情……」
「只是您太寂寞了。伯父,冬陽他知道的,他常對我說您是如何愛著伯母,他也知道您是害怕寂寞,所以才要讓家裡熱鬧一點。他不怪您,他比誰都希望您快樂。」深白說的全是實話。
「見到你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冬陽會那麼喜歡你了,你跟他的母親一樣,都是樸實又善良的女孩。我內人當年和我是大學同學,長得像極了電影明星,又漂亮又高貴,為了追求她,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敗眾多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