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小小孩認定他了,眼睛發亮的看著眼前幾乎是自己身高的十幾倍、體重是自己N倍以上的大人,一臉天真。
無可奈何,靳剛投降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他,生怕自己的大手會把軟軟嫩嫩的小身軀捏碎了,然後走過去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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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床上的蔚曉米翻了個身,拿了個枕頭搗住腦袋。
砰砰砰砰砰砰!
吵死人了,她只好起身,昏昏沉沉的去開門,抬眼望了一下。一個老外?
「請問……」
曉米打了個呵欠,「不用問,我不信教!」
砰!關門,她確定不認識他,飛快的縮了回去睡覺。
「喂!」聲音從門外傳來,「這是不是你們家的小孩?」
啊——曉米從昏睡中乍然清醒。
剛剛她看到什麼?
一個會說中文的老外?!老外……
他他他……手上好像還抱著小孩——她的兒子小陽!還有,通常傳教的老外除了會說中文,一律都穿白衣黑褲,但剛才那個不是這種打扮的,那他是誰?小陽不是和她一起睡午覺,怎會落在他手上?
唰!
大門重開,曉米瞪著門外的靳剛,還有他手上的小陽,也不管他是誰,為了壯膽於是大聲喝道:「你幹麼抓他?我告訴你,我們很窮很窮的,沒錢給你。」
由於他高瘦結實的身軀只穿了件合身T恤,刷白牛仔褲包覆著修長的腿,結實肌肉展現著絕佳的視覺力量,但他神情冷酷,目光內斂深沉,嗚……不要用眼神殺人啦!
一時間她有些嚇壞了。前陣子一貧如洗的家裡才遭小偷,因為當時她也是在午休,差點慘遭狼吻,幸好鄰居幫忙才趕走小偷。
靳剛從再度開門見到她,她就是瞪著眼撫著胸口,一副狠狠被嚇傻的模樣,彷彿他是天生壞人臉。
沒好氣的想,他看起來真的像是綁匪?很抱歉,他不是好不好?只不過臉型長得硬朗些,表情天生酷一點,這不是他的錯,他也無法改變。
「抱歉,我沒有惡意。」靳剛先釋出善意,嗓音聽起來好低沉。
聽見他的中文說得很溜,曉米不禁仔細打量他,發現他其實是混血兒,深棕色頭髮、棕色眼眸,像基努李維那種型,乍看像洋人,仔細看又像東方人,而且一臉的酷樣,就是那種天生不太會笑的人。
「這孩子是在院子……撿到的,應該是你們家的吧?他跑出來玩都沒人知道,未免太危險了。」他把小陽遞給她,頗不以為然的蹙起濃眉。
「喔,一定是他趁我睡午覺,自己從側門跑出去玩,最近他在學走路。小陽,來抱抱。」接過小陽,她心裡暗責自己的大意,睡沉了,連孩子跑出去都不知道。
小陽立刻伸出小手,朝她傾去,「媽麻……」
靳剛有些詫異。眼前這個看起來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孩是小小孩的媽?
不,怎麼可能?一定是小小孩亂叫,就像亂叫他巴拔一樣,況且她一點也不像已婚婦人,全身仍充滿青春少女與生俱來的純真和稚嫩;她素淨著一張臉,還綁著蓬鬆辮子,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孩子氣,這副學生模樣的打扮,應該還是在校生,不然就是剛畢業的。
「他媽媽呢?」靳剛斂起冷峻的目光,卻忍不住皺眉問。
「就是我啊!不像啊?」曉米不以為然的瞪他。
還真的是!
靳剛的眉心更皺了,「他爸爸呢?」其實他很想問她目前滿不滿十八歲?
「不知道!」她表情冷淡,眼神倔強的回道。
呵——他懂了,她是未婚生子,不過,未免也太荒唐!無知!可憐……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
他站在門口看她,那雙清澈、冷峻,像深潭般幽邃的瞳眸,彷彿被投下什麼東西蕩起一抹漣漪。
曉米把小陽放進螃蟹車裡,轉身想關門,發現靳剛還站在門口,一手擱在門扉上,沒打算離開。
「謝謝,你請回。」她瞄他一眼,擺明要關門不跟他囉唆了。
靳剛再次用力擋住門扉不動如山,不讓她關門,作風很強悍。
曉米面露厭煩之色,伸手朝身邊一摸,猛地一聲不吭的重重將背袋甩向他。
「滾開!」
隨即她又抓了一迭書報砸他,讓他後退好幾步。
他用手臂格開攻擊物,氣勢洶洶向前一衝,及時又擋住門扉,問道:「這裡是四十五巷八弄六十一號?」
「是又怎樣?你……」這人究竟想幹麼?
「那就對了,這是我的房子。」靳剛宣佈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他更確切的說:「我叫靳剛,是這裡的屋主。」
「胡說!我在這裡住了一年又三個月,屋主明明是沈老太太,我每個月都有交房租,你少來招搖撞騙,我最討厭人家騙我了。」她的眉頭皺起。
靳剛從容不迫回道:「沒錯,前任屋主是沈老太太,也是我的阿姨,不過,三個月前她過世了,因為她沒有子女,所以把房子過戶給我了,我是新任屋主。」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呿!」想誆她?沒那麼容易。
曉米正想打發他走,外頭有人粗聲大喊道——
「喂!先生,東西要不要搬進來啊?我還有下一攤要搬。」
原來是那貨車司機久等不到靳剛,自己找來了,還把貨車開進巷子裡。
他回頭吩咐道:「把東西搬進院子。」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憑什麼搬進來?喂,再不走,我要報警了!」眼見貨車司機開始搬東西,曉米慌了。
「小姐,我是有憑有據的。」靳剛從一堆物品中,拿出一迭文件,說道:「這些是房契和地契,我阿姨兩年前就移居加拿大,所以委託房屋中介把房子租給你,而你每個月按時把房租匯入她指定的帳戶,對不對?」
「呃,對……」全都對了,曉米的確沒見過房東沈老太太,打從開始她只跟房屋中介接洽,然後每個月按時匯房租,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突然殺出新屋主,還搬東西進來,是什麼意思?曉米翻閱那些文件,確實無誤,上面還有他的名字。
「我要看你的身份證。」
靳剛遞了一本護照給她。
曉米仔細看了之後,問道:「你是加拿大人?」
「我爸爸是加拿大人,媽媽是台灣人,她現在住台中老家。」他回道。
「那你現在想怎樣?」她開始猜測他的來意,頭也開始痛了。
靳剛看她一眼,「你沒收到我的通知函?」
「什麼通知函?」
「兩個月前我從加拿大寄來的通知函,內容是告知你,我的房子不租了,要收回來自己住。」
曉米努力的想,想啊想……想不起來,會不會弄丟了?!
靳剛看她的表情,猜測道:「你……沒看?」
有沒有看都不重要了,她只擔心他會不會堅持要她搬走。
「你現在要我臨時搬去哪兒?」說真的,她還捨不得搬咧!這幢房子舊是舊了點,但房租便宜,才六千元,以她的經濟能力勉強還能負擔,如今要她再去哪兒找這麼便宜的房子?
「小姐,我也是剛從國外回來,你叫我住哪兒?」他後面跟著一車行李,要住飯店也不可能。
她建議說:「你可以去你媽那兒住,這兒繼續收房租。」
「不,我媽住在台中,我要在台北上班。」他說得合情合理。
她質疑的問:「沒那麼巧吧?」
「不信,你自己看!這是我上班的公司,你可以打聽、甚至調查我是不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他掏了張名片給她看。
上面印了幾行字——
賽鐵資訊科技集團
網路安全總監 靳剛
她放下名片,祈求的說:「不如你去住朋友家。」
「不,為什麼你不住朋友家?」他雙眸凝視她,反問。
「你單身一人好解決嘛,我還有一個小嬰兒,流落街頭很慘耶!」她企圖激發他的同情心。
「不。」他冷靜剛毅的表情波瀾不興。
「你就不能通融一下?」曉米蹙眉又咬唇,下一秒就要掉淚了。
「不。」他絲毫沒有因為她一副令人心疼的模樣而放軟語氣。
「你不怕遭天譴嗎?」她改而忿忿的威嚇。
「不。」他眼底像在說:天譴?這也未免太誇張了!
「你到底有沒有惻隱之心啊?就只會說『不』,呿!」
「不!」他還是這個字,那沉潛深冷的氣勢透露出毫無轉圜的餘地。
「我不管,隨便你啦!反正我沒地方搬,也不會搬的!」她固執又好強的仰起尖下巴。管他什麼氣勢,她說不搬就不搬!
靳剛覺得自己真是有理講不清。
這時,司機把東西全卸下來,「先生,東西要不要搬進屋裡?」
「這樣就好,剩下的我自己會搬。」他付了搬運費,打發司機離去,繼續和擋在門口的曉米理論。
「這樣好了,我們打個商量,裡面還有空房間吧?不如……」
話還沒說完,曉米雙眼一亮,指著他說道:「一人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