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信羅勒聽得見,即使她沒有絲毫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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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前的公園,這是時耘樵第一次能夠這樣坦然的面對余璃,而沒有任何的男女情愫,以前他總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除了她以外,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但事實證明,他愛上了羅勒。
他可以對她忘情,對余璃來說也是好事,她可以不必再替他擔心,因而解除心中的壓力,但是這樣的結果卻不是她所希望的。
「耘樵,你一定要對羅勒有信心。」她認真的說著。
「我知道。」
「你是真的愛著羅勒吧?」渚銘惟好奇的問。
「當然,為什麼那麼問?」
「我不太能夠相信你會轉變得那麼快。」
「那是因為羅勒是個好女孩,當你發現她的好之後,就很難不去愛她。」
「這是好事,能愛人是一件好事。」渚銘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並非他還介意時耘樵喜歡余璃的事,更不是因為他從此少了一個情敵而開心,而是又多了一對有情人,而且可以終成眷屬。
但是余璃卻替時耘樵難過,也替羅勒難過,一對才剛確認彼此心意的情人,就得馬上面對如此殘酷的考驗,想來不免令人晞噓。
「余老師,請不要為我哭泣。」時耘樵遞給她手帕,苦笑的說:「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以前我說過,如果這傢伙欺負妳,我會打得他滿地找牙,現在妳為我和羅勒難過,等於是我害妳傷心,我怕這傢伙會把我打得滿地找牙。」
「不會,他不敢。」余璃破涕為笑,睨著丈夫,又說:「他知道羅勒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知道你是我最重視的學生,所以他不會對你動手的。」
「學生?妳還真把我當成妳的學生?」論學識,他絕對不會比她差。
「你的程度再怎麼好,中文還是比我差,光這一點,我就可以當你的老師而無愧了。」余璃笑了笑,「不然我的年紀上也可以倚老賣老一下。」
「好吧,妳開心就好,我要回醫院了。」
「我們也該走了,飛機不等人的。」
「那就叫你家的飛機等你一下,這並不是很困難。」
渚銘惟笑說:「但是我不喜歡享受特權。」
「好啦!我知道你要說的是我享受特權,算我欠你一回可以了吧?以後你有需要可以隨時向我開口,只要不殺人放火,我應該都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你說的喔,到時候我開口了,你可不能拒絕我?」
「放心!放心!朋友有難,赴湯蹈火在所不是這麼說的吧?」時耘樵邊走向醫院,邊搖著手向他承諾。
他們真的變成了朋友呢!
挽著丈夫的手,余璃最是開心,「我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
「只要羅勒脫離險境,他就會得到幸福。」看著時耘樵的背影,他們夫妻開始向天禱告,替好友祈求老天,把幸福降臨在這對有情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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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進入加護病房,時耘樵的心情就會多一份期待,希望進入時,就可以看見羅勒對著他展現笑容。
當然他也清楚這是種奢求,羅勒還未痊癒,能夠聽他說話,而且睜開眼認出他來,他就該心懷感恩了。
然而一次次進入加護病房,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三天了,她依然還在昏迷之中,他的步伐也變得沉重,從滿懷希望到現在忐忑不安,他漸漸害怕會聽到壞消息。
一如往常的,他在病床旁叫喚著羅勒的名字,對她說她最愛聽的甜言蜜語,護士貼心的把空間留給兩人。
「妳這樣一直睡著不肯醒來,是不是因為還在生我的氣呢?
「妳還在氣我自己一個人跑掉了對不對?雖然妳手術前看起來是原諒我了,但是妳其實還是在氣我的,不然不會對我的叫喚不理不睬。」
他不當作是自言自語,總認為羅勒聽得見他說的話,他不住的道歉,一次又一次的訴說他對她的感情。
然而,病床上的人兒依然一動也不動,眼看探病時間又要過去了,他握緊她的手,「我明天再來看妳。」
語畢,他準備離開,卻發現羅勒的手一直握著他的不放,就在他吃驚當頭,她倏地睜開了眼。
「羅勒,妳醒了?!妳終於醒了!」無港言喻的喜悅讓他失控的手舞足蹈。
他的驚叫很快就把護士和醫生給引了過來。
羅勒張著大眼,傻傻的看著天花板,然後望向四周的人們。
目光一個接過一個,然後她開始激動的掙扎。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時耘樵見狀,緊張的拉著伯特醫生溝2P。
「你先讓開一下。」老醫生把他拉開,然後吩咐護士調整鎮定劑量,「可能是她不習慣身上的儀器和管子,至少她醒過來是好事,心跳和血壓都正常。」
習慣?這種事情連他都很難習慣。每天看著這樣的羅勒,有時候他會覺得她是個陌生人,他心中的羅勒,是個愛笑的善良女孩。
方纔她甩開他的手讓他很受傷,她看著他的表情好像他才是個陌生人。
鎮定劑藥效終於在羅勒的身體裡蔓延開來,她變得冷靜,眼皮也慢慢的閉上,然後又陷入沉睡狀態。
「她……不會以後都這個樣子吧?她好像不認識我了?!」恐懼沁入時耘樵的四肢百骸,他第一次這麼害怕一件事情。
「腦部手術會有許多可能的狀況發生,但是這也得等她意識完全清楚才能夠得知結果,你千萬要穩住,別自己嚇自己。」伯特醫生拍拍他的肩膀,既同情又無可太不何。
醫生救助人命,卻也有些醫術無法控制的後遺症發生,現在只能祈禱病人可以在最佳的狀況清醒過來。
他是醫生,不是神。
「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謝謝你!至少她醒了。」時耘樵真心的感謝。
伯特醫生點點頭,再度拍拍他的肩膀,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再看了羅勒幾眼,時耘樵也轉身走出加護病房,然後見到因為過度擔心而差點病倒的李莎蘭在病房外。
看見他出來,她連忙上前詢問:「怎樣?羅勒現在怎樣了?」
「好消息,羅勒醒了,不過剛剛太過激動,所以醫生又給她加了鎮定劑量,現在睡著了。」報喜不報憂,他只告訴丈母娘羅勒醒來的好消息,而沒有告訴她羅勒看起來不太對勁。
「真的?羅勒醒了!」李莎蘭得知女兒醒了,隨即雙手合十,不斷的謝天謝地,把從來不曾有過的虔誠全部用上。
第九章
陽光柔柔的,透過窗子照射進單人病房裡,羅勒坐在靠窗的病床旁,頭上還纏繞著紗布,但是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似乎遺忘了所有的人。
平常只有護士在場的時候,她會顯得比較平靜,但是只要人一多起來,她就會開始騷動不安。
尤其是面對時耘樵目不轉睛的凝望時,她會閃躲,或者是找尋護士的身體當遮蔽物。
那看陌生人的眼神讓時耘樵受不了,終於在第三天的下午,他失控的抓著羅勒大聲的說著,「妳怎麼可以忘記我?!妳真的一點也記不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了嗎?為什麼妳會忘記了?」
被他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到,她像只驚弓之鳥,瑟縮的蜷曲著身體,連抗議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她對他感到害怕,卻又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憐。
很快的,時耘樵就恢復理智,他略鬆了手,滿臉歉意的說:「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很抱歉,只是受不了妳就這樣把我忘記了。」
口口聲聲的抱歉,讓失去記憶力的羅勒都忍不住要認為錯的是自己。
當她發現跌坐在椅子上的時耘樵,臉上竟然滑落兩行熱淚,她的手不自覺的拾起,替他拭去淚水。
在她的碰觸下,他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羅勒……」
「你不要傷心,是我不對,對不對?我不該忘記那麼重要的你……對不起!」於是,換成她滿口歉意,淚水落得比他還凶。
他們說,時耘樵是她的丈夫:他們說,他們是非常相愛的一對戀人,但是,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不只是想不起來,她甚至覺得,不太愛笑的時耘樵看起來有點可怕。
她愛他?
她真的是他的妻子?
可是她怎麼可能嫁給一個自己覺得害怕的人呢?
種種的疑慮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裡,讓她每次看見時耘樵就想躲避。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舉動真的傷了他的心,在看見他臉頰上掛著淚水時,她深刻的體認到自己有多麼殘忍。
「別說抱歉,我知道這不是妳所願意的,一定是哪裡出了錯,才會變成這樣。」他苦笑著安撫她。
他知道自己不該失控,現在的羅勒和個初生的小孩沒兩樣,她還在探索這個陌生的世界,就像是重生的人,對這個世界好奇,卻也感到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