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佳瑋!下車!」那人喝了聲,語氣很凶,但是聲音好熟悉……
「發什麼呆!下車回家去!」
又傳來一陣暴喝,佳瑋驚醒,踉蹌地下了車,難以置信地看著兩個正在打架的男人……不,更正確地說,是看辛壑揍周啟鴻。
「不要打了!」佳瑋情急大喊。周啟鴻是成天坐辦公室的斯文白領,怎麼會打得嬴學過拳擊的辛壑?「辛壑!你出手太重了!」
辛壑頓了一頓,仍是補上最後一拳才退開,周啟鴻腹部受重擊,立刻跪在地上乾嘔。佳瑋心軟,想過去看他傷勢,可是先前受到的驚嚇令她餘悸猶存,她終究還是站在原地。
「學長……你還好吧?」她遲疑地問。
周啟鴻喘著氣,撐著地面,困難地站了起來。
事實證明,男人是種很原始的動物,很多時候文明的方式沒有用,非得用肢體語言才能與他們溝通。挨了一頓鐵拳,周啟鴻似乎被打醒了,俊朗的臉上神情慘澹,不再有先前的暴戾之氣。
他看著佳瑋,眼中流露慚愧之色。「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一時失去理智,所以才會做出那麼不可饒恕的事……」
佳瑋說不出話。她無法大方地說「沒關係」,然後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周啟鴻稍早的暴怒真的嚇到她了。
周啟鴻一陣黯然,接著他看向辛壑。雖然是第一次面對面,但他也猜出對方是何方神聖,這個活像是時裝雜誌走出來的英俊男人把他的骨頭都快打散,說沒有怨妒、不甘是騙人的,但是他也打碎了他的執迷不悟。
他試了三年多都無法取代他在佳瑋心裡的地位,能不放棄嗎?
辛壑一語不發,只是面無表情、目光森冷地回視他。
周啟鴻收回視線,狼狽、蹣跚地走向車子,上車前,又深深地看佳瑋一眼。
「不管妳信不信,我是真的愛妳。」
佳瑋咬著唇,眼眶紅了,看著周啟鴻離去,心中自責不已。
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太優柔寡斷,要不是她明明愛著別人卻又接受學長的追求,事情也不會演變到這種地步!她真是個差勁到極點的女人!
辛壑的心情也很複雜。
在酒吧裡,當他看見佳瑋接受求婚時,感覺人好像被撕成兩半。他氣極、恨極,不顧風度地拋下VIVIAN奪門離開,因為如果他再多待一秒,絕對會砸了那個地方。
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了許久,最後卻不知不覺地來到她的住處,像個呆子似的等她出現……他曾經發誓絕不再做這種傻事,可是今晚,他非見她不可。
他想問她,為什麼她總是可以那麼輕易地決定嫁給別人?
他想問她,為什麼當年她會那麼輕易地放棄他們的愛情?
他想要詛咒她下地獄!他想要她為折磨他付出代價!
可是現在……現在她就站在幾步之外,臉龐因為受到驚嚇而發白,杏形的清澈眼眸泛紅,想哭又硬忍著不哭,他卻得費盡全身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她、保護她。
他的心腸是冷的、是硬的,根本不該生出這種令人討厭的柔情。
所以他最後只說:「把妳家鑰匙給我。」
辛壑帶佳瑋回她的公寓,本想把她交給她弟弟照顧就離開,可是苗小弟不在家,不知道又跑去哪裡鬼混。
他不知道的是,最近苗小弟乖得很,並發憤圖強開始到K書中心唸書,因為苗小弟領悟,只要他考上好大學,以後就會有好工作,有好工作就會有錢,有錢就會有無敵霹靂帥的跑車可以開∼∼
不過辛壑才不想管苗小弟在幹什麼,他脫下外套,從狹窄的廚房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沙發上的佳瑋,在離她不遠處坐下。
「那傢伙有沒有傷到妳?」
佳瑋怔了下,幾乎以為他的語氣是關切的,但抬頭一看,那張俊美無瑕的臉龐仍是一片淡漠。她真是可笑,他恨她,怎麼可能還會關心她?
佳瑋搖搖頭。「我沒事,你不必留在這裡。」末了,她不忘補充道:「謝……謝謝。」
辛壑沒移動,看著佳瑋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在小小的茶几上,然後他瞧見了她手腕上的印子,劍眉立刻一蹙,想也沒想地抓起她的手。佳瑋頓時一僵。
「他的手勁太大了。」他說。
極為意外地,佳瑋發現那張俊臉上,有著一抹來不及掩飾的情緒,像是後悔剛剛沒多揍周啟鴻一頓,但是看起來更像……疼惜。
佳瑋想說:當年你揪住我的時候,力氣大多了,瘀青過好幾個禮拜後才消退。
可是她未能開口,淚珠便簌簌滑落,止都止不住。
辛壑願意施捨的一點關懷,即使只是一丁點,對她來說,都比旁人數年的熱心照顧更具份量、更具意義。
就這麼一點點的溫暖,便足以讓她這陣子好不容易修築起來的堡壘坍塌。
「對不起……」她哽咽,說出欠他多年的一句話。「對不起……辛壑,真的對不起……」她一輩子都無法忘懷自己當初是如何對待他。
破天荒地,辛壑慌了,佳瑋的淚水像是岩漿似的,每一滴都燒灼著他的心,他莫名地煩躁起來。
「妳別哭好不好?有那麼痛嗎?」
是的,很痛,她愛他愛得心都痛死了,每次見到他,便要痛一回。
「我試過……可是我就是不能嫁給學長……」她泣不成聲,所有積壓的感情像海嘯般席捲而來。「我不愛他……從頭到尾,我心裡就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一個……」
佳瑋淚眼模糊,撫上辛壑的臉頰。他一瞬不瞬地用那雙鳳眸瞅著她,眼底彷彿藏了很多很多東西,但是佳瑋無法解讀,也沒多餘的心力解讀。
她只知道,他現在就在她眼前,多年來的思念,已化為實體。他的皮膚是熱的,氣息是熱的,但她還是不放心,怕他會在下一秒消失。
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她吻上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在那兩片薄唇上,她愛戀而貪婪地輕啄著,一次又一次。
不多久,她意識到自己已被壓在沙發上,熱呼呼的氣息直撲面頰,堅硬的身軀抵著她的。
「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聲音緊繃,像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看起來似乎在生氣。
但是佳瑋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怕。她喜歡他不偽裝自己、不隱藏情緒的模樣。
「我想你……」含淚的雙眼直視著他,佳瑋帶著羞怯地一笑。「好想好想好想你……」
辛壑沒說話,直接堵住她的嘴,靈巧的唇舌大膽進犯,不太溫柔,卻充滿了熱力,佳瑋一下子便沈淪在其中,難以自拔。
襯衫上的鈕扣不知什麼時候被解開了,裸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感到一陣薄薄的涼意,然後他的唇一寸一寸地往下移,胸前的涼意迅速被火熱的高溫取代,修長的手指隔著棉質內衣,技巧地揉弄著敏感的蓓蕾。
佳瑋不禁低吟出聲,嬌軀微弓,二十八歲的成熟身體,像是正等待採擷似的,立刻有了反應。
「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失神地嬌喘著。「當年如果不是別無選擇,我絕不會答應嫁給別人……」
辛壑如遭電擊,整個人僵直住,他猝然起身,略帶潮紅的俊臉偏到一側,呼吸急促而粗重,卻不肯看她。
佳瑋撐起身子,攏了攏上衣,對突來的轉變茫然不解。
「辛壑……」她輕喚他的名字,開始感到焦慮。她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做錯了什麼?
辛壑仍是不看她。他心中想的是──
人,總是有選擇的。
她當年可以選擇跟著他吃苦,或是嫁給銀行小開當豪門少奶奶……
然而,她選擇了後者。
老天……愛情使人盲目,他差點……差點又當了一次盲目的傻子。
前一次受到的教訓還不夠嗎?他怎麼就是學不乖?
「辛壑……你怎麼了?」
他終於轉頭,但是臉上的激情已全然冷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毫無溫度的淡漠。
「今天被妳拋棄的那個男人呢?為什麼沒選他?」
「我說了……我不愛他……」佳瑋不安了,隱隱的寒意竄上心頭。
「因為他送的鑽石不夠大顆?還是因為他無法供妳當少奶奶?」
佳瑋的表情像是他摑了她一巴掌,粉頰倏地刷白。
「看他那模樣應該是一般上班族,我得承認妳挺懂得選擇的藝術,至少我能提供的比他多得多,獻身給我也比較值得,比較划算。」
啪!
佳瑋甩了他一耳光,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狂洩而出。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啊」她朝他吼。「就算你不愛我也不該這樣糟蹋我的感情!傷害我你會比較快樂嗎?你到底要懲罰我到什麼時候?」
辛壑臉色鐵青,一動也不動。
「你走!拜託你走!」她哭喊著,嗓子都啞了。「我不想再看見你!你走啊!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佳瑋把臉埋在膝蓋間,痛哭失聲。